230八年磨一劍
我已經走了很遠,而身後的馬蹄聲並沒有如約而至,回首望去,他竟然呆在原地。只好大笑一聲,「想什麼呢?我只說著玩的,不用往心裡去。」
「所以我也只是說,如果。」他笑著看我,一步一步跟上來,而我卻不習慣這樣的並肩同行,總是可以的往前一點,或者,稍稍的落後一點,從前說了攜手並肩的人已經不在,我再不想為誰,同誰,再立下這樣的誓言,或者說,履行這樣的誓言。
阿泰跟了幾次,等了幾次,終於發覺我的刻意,可是他也只是笑笑,便叫我先行,而他跟在身後,再遠些,便是十萬大軍,我不知該是慶幸自己來的這樣早,還是該後悔自己來的這樣早,所以第一眼看到他,也叫他第一眼看到我,奮不顧身,向我奔來,單槍匹馬,他喚我「丫頭」,一如往日。
「鍾靈,退後,離他遠些。」阿泰見這城門大開,城樓上的宇文棠一襲紫衣跨著白馬馳騁而出,立刻擋在我身前,隔開了我同他的距離,他的身影,也擋住我的視線,叫我不能看到,他在馬上一路灑落的眼淚。
「丫頭,你終於回來了。」他的馬蹄並不因為阿泰的殺出而停下,一路疾馳,一路狂奔,向我而來,他只是喊我「丫頭」,那樣用心的喊,用力的喊。
一聲聲,轉入我的心底,撕心裂肺也不能表達我此刻的痛苦,你不要再喊了,不要再表演了,不要再這樣賣力的蠱惑我的心神好不好?宇文棠,你已經騙過了我,也騙夠了我,為什麼,為什麼還要這樣撩動我的心弦?
「丫頭,你為什麼不看我?為什麼不見我?」他還是一路奔來,即便我大軍已經趕來,十萬大軍,隨時可以將他千刀萬剮,可是他就是不要停下,這天地間,他彷彿只能看到我一人,他單槍匹馬,不畏風雨,只是想要找到我,我從來不知,我的心竟然還是會為他不忍,還是會為他疼,還是會為他痛。
踢開身前阿泰的坐騎,我執劍而上,宇文棠,今日,就叫我將這八年的苦痛屈辱,同你一次有個了結。
只是縱馬飛奔幾步,我的劍鋒,已經就要抵在他的喉頭,幾乎是同時,我們都緊緊勒馬韁,我的劍便在停下的那一瞬,緊緊的抵在他的喉頭,漸漸,已經有血珠在滴落,可是他似乎並不覺得疼痛,他笑的很歡喜,就像那一日在伏羲宮外看到我的那一刻一般的歡喜,死而復生,失而再得的歡喜。
而他的胯下,是我的沐顏馬,她很美,很美,是我獨一無二的沐顏,而如今她極為溫順的,在他的身下。
「丫頭,我終於把你等了回來。」
「等我?」我冷笑,卻忍不住的落淚,「宇文棠,你巴不得我死在八年前的今天,真的做了亡故的先皇后,你迫不及待的,只有我的死去吧。」
「傻丫頭,我巴不得,代替你受所有的傷,代替你死一回,活一回。」他在我面前張開雙臂,「丫頭,讓我抱抱你。」
「你殺了我的兄長,逼死我的父母,如今反而要抱我?」我真真的哭笑不得,「宇文棠,你做夢!」
一劍刺穿他的心窩,我不想再猶豫,也不能再猶豫,我怕我會在他的目光下將這些傷痛溫柔以待,等不及的撲向他的懷抱,等不及的再去被一波一波的傷痛包圍,永遠無法全身而退。
他就在我面前倒下去,血染沐顏馬,她潔白的皮毛,瞬間便是嫣紅片片,而叫我不敢面對的,是他一直落在我身上的目光,他是要將我深深烙在他的眼眸,他的嘴唇還是在動,我知道,他在喚我,「丫頭」,他在說,「對不起」。
有那麼一瞬,我想要擁住他,我不要他倒下去,不要他就這樣真的離我而去,我不知自己是怎麼了,我改是很他的,可是我恨不起來,從見他的那一刻我自以為強大的內心便潰不成軍,宇文棠,我為何會這樣不捨得失去你。
「孩子——」
「我的孩子——」
身後,是婆婆的呼喊,母愛竟是這般的偉大,叫她逃脫我的牢籠,就這樣一路而來,可惜,她來晚了,她看到的,是在她面前的宇文棠筆直的落下去,如初生的星星,已經隕落,她今生甚至再沒有機會,聽自己的孩子,喚一聲「娘親」。
而真正叫我始料未及的,是他身子倒下后,出現在我面前的,我的兩位兄長,八年時光,他們雖然蒼老,可是我他們的樣子,一直銘刻在我的心頭,只一眼,便叫我知道,我的兄長還活著。
可是為什麼?為什麼阿泰說,他們死在宇文棠的劍下,屍骨無存?
「妹妹,你怎麼可以殺了陛下?」
他們喚他陛下,他們金甲銀披,他們依舊是大將是這樣風範,他們不僅僅沒有死去,反而是這般風光卓著的活著,叫我措手不及。
「哥哥,你們怎麼會活著,你們不是已將叫他殺了嗎?」
「陛下對你用情至深,怎麼會對你的哥哥不利?」大哥心急咆哮,「為什麼你要助紂為虐,親手結果陛下的性命?」
用情至深?
為什麼哥哥會這樣說?
那麼方才的歡喜的他,等待的他,都是愛著我的他,那麼為什麼,我所知道的,是他對我的殘忍,是他的趕盡殺絕,不留餘地?
我看著他倒在地上的身子,已經蒼白變青的臉色,原來一切,已經來不及,宇文棠,我們之間,究竟是怎麼了......
一陣心痛,一陣眩暈,我只覺得天旋地轉,叫我無力支持,夜色在我眼前,怎麼那麼快的,就到了......
亂馬奔流,一直在我的身側,我看到,宇文棠,他就在那亂軍之中,不斷的有利劍向他刺去,他不斷的倒下去,卻那樣堅持的一直不斷的爬起來,他的目光灼灼,穿過千軍萬馬,一直向我走來,我想要走向他,想要避開這亂軍踏馬,可是不知為什麼,我就是不能動彈一分,只能不斷的喊著他的名字,等著他向我走來,遍體鱗傷,鮮血淋漓的向我走來。
眼看著,眼看著,我們就要相會,可是不知為何天邊飛來一隻禿鷲,一口一口,啄在他的心上,我就親眼看著他的心臟咋我眼前叫那禿鷲生生撕裂,可是它竟然還是跳動,那麼蓬勃的跳動,跳在我的眼前,開口,如鬼魅一般的,唯有一張大嘴在我眼前狂笑不已,「鍾靈,你回來了!你回來了!你終於回來了!」
「你摸摸,我還跳不跳,我還熱不熱乎!」
鬼使神差的,我就深處手去,觸碰那已經碎裂的心臟,而就在那一瞬,那心臟便在我眼前炸開,唯有鮮血四濺!
「啊——」一聲驚呼,我在蝕骨的冰冷中醒來,金色帷幔,嫣紅珠簾,一切那麼陌生,「紫燕,紫燕,你在哪裡!你在哪裡?」
「奴婢在這,奴婢在!」帷幔被一把撩開,紫燕緊緊抱住我,「主子,奴婢一直在這,一直都在!」
「他呢?他呢?他怎麼樣?」我一把揪住她,吼道。
「皇上在勤政殿回見大臣,如今很是忙亂的。」紫燕撫著我的脊背,「主子不要慌,奴婢這就叫人去請皇上過來。」
「不是他!不是他!我要的不是他!」我緊緊握住他的已經,「我問的是被我殺了的那個人,是哪個人,你可知道他去哪裡了?」
「什麼?主子殺了的人?」她萬分詫異,「奴婢帶著太子爺來的時候,已經是這個樣子了,主子已經躺在這裡,壓根沒有什麼被殺的人,聽收成將士說,主子和陛下不動刀兵,便拿下了皇城,著實是兵不血刃的一戰,厲害的很。」
「姑娘,姑娘,不好了,外頭鬧出人命了!」我們這裡正說著話,外面又人連滾帶爬的跌進來,慌慌張張的稟告,「有一個太監,自己撞在了侍衛們的刀尖上,現在恐怕是死透了。」
「有什麼大事,沒看到娘娘才醒過來精神不佳嗎?驚動了娘娘,你們幾個腦袋能掉的起?」紫燕怒沖沖的罵道。
「可是那太監一心尋死,就是因為陛下下令了不許任何人來這裡見娘娘,現在還有個宮女跪著,她說了如果娘娘不見,他也撞在在鳳儀宮門前。」那人磕了幾個響頭,急忙解釋。
「太監?宮女?」我心裡一緊,莫不是他們?
題外話:
原諒汀蘭推遲發文,因為很想吧這感動揪心寫的更好一點,結果改來改去,汀蘭文筆還是不足,希望書友指正!么么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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