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八十一章
用過丹藥,霍昊身上的傷口已經好了許多,只要再修養一陣即可。
兩人現在不便出面,藍御風就在靜室里每日給鄭航下達命令。破炎城雖然看起來沒什麼變化,城外的防護陣卻變了一個,只要靈力高過他和霍昊兩人,陣法就會啟動,將來人傳送出去。
與此同時,仙帝城外。
明明是白日,日光正勝,天空卻籠罩著一層淡淡的雲霧,陽光完全被遮住,空中卻有無數道明亮的軌跡,那是星辰運行的軌跡。
一縷縷肉眼幾不可辨的星光聚集在空中,慢慢被地上的人吸收。
胸口的傷口已經止住了血,仙帝躺在地上不敢動彈,只能借著功法吸收一些星輝之力療傷。
他從未如此狼狽過,所以心底的憤怒也就格外鮮明。對方明明只是一個螻蟻,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成長起來的,但是卻讓他受了生平最重的傷。
之前顧忌著天道,怕自己會遭到反噬,他才沒有一開始就終結了霍昊和藍御風的生命,而是慢慢布局。他雖然忌憚這兩人,卻從未真正把他們視作對手。沒想到,卻給自己留下了無窮後患。
那前一任的仙帝,更不愧是天生仙神,明明已經千萬年過去了,卻還留著殘魂重創了他。儘管這次那人已經徹底消散了,他的心中依舊殘留著嫉妒,為何那人天生仙神,就算不修鍊,不爭權奪利,也可以擁有他計劃了許多年,努力了許多年才可以獲得的東西。
這次,他要徹底斬草除根,哪怕遭受反噬也在所不惜。
紅色,一片紅色,是燎原的大火,熱焰散發著濃濃戾氣。四周的空間在炙熱的溫度下微微扭曲,那一陣接近的腳步聲顯得模模糊糊,彷彿從另外一個世界而來。
她扭過頭,橙色的火焰里,一個玄衣人慢慢走過來,儘管面目模糊,感覺卻分外熟悉。
這是哪兒?心裡隱約閃過這個想法。
「你難道不知道?這是你的識海啊!」模模糊糊的聲音從那個接近的男人口中傳來。
「我的識海?我為什麼在這裡?你是誰?」
「馬上你醒過來就會想起我是誰。」
男人的聲音很冷酷,讓她有些懼怕,不知道為什麼,她似乎知道自己曾經這樣操縱過這個男人。
「醒過來之後你要記得和他們三個一起去找我,我在破炎城,今日之事,如果你泄漏出去,這片識海就會破碎。」男人說著,手指一彈,一團青色的火焰帶著逼人的鋒銳之氣瞬間沖入了她的眉心。
最後一個畫面,是扭曲的火焰中男人嘴角帶著的一抹冷酷的笑意。
弦梓猛地睜開眼睛,雙眼裡透出不可思議。
剛才那是……霍昊。他沒有死。多件之前,她曾經利用控制過對方,而現在,到了收取代價的時候。
劍氣無雙,帶著一往無前的氣勢,將石室的門劈開。
藍御風的衣袂在劍氣帶起的風中上下翻飛,玉皇纖細的劍身在碰撞中不斷地發出白色的光芒,是外放的靈力。
每一次和對面的人交手,順著劍尖傳過來的巨大衝擊力都使得他的虎口彷彿撕裂一般的疼痛,小臂也是一陣麻痹。
他下意識地想要躲避對方的鋒芒,劍身輕輕格了刺過來的劍一把,手腕一轉,玉皇輕巧地在手中轉了一圈,劍尖直指對方的脖頸。可惜還未靠近,對方又是平淡無奇的一劍襲來,恰恰好抵在劍身上,看著就在自己眼前的玉皇手下力氣再加,霸道的力道讓藍御風幾乎握不住劍,不過就是停頓了半息時間,戰局已經勝負分明。
泛著青蒙蒙劍光的劍身已經擱在了他的脖頸上。
「師兄,你手腕力道不足,劍法偏於奇詭鋒銳,但功法正宗,又有幾分浩然正氣。我學的這一套劍法,中正樸實,大巧不工,正是互補。」霍昊收回燭龍,說道。
「既然如此,這些日子,我們就多多磨練一番,這兩套劍法中有幾式氣韻相承,不若便化作聯式,也好增一番威力。」藍御風點點頭。
兩人說著話,霍昊猛然抬起頭來,看向遠方上空。
「怎麼?」藍御風隨著他的目光看過去,什麼都沒有。
「那四個人來了。」霍昊說道,拉起藍御風的手,「剛才練劍也累了,師兄,我們先去沐浴,再吃點東西。」
「那四人……」藍御風猶豫了一下。
「無妨,如果不耐煩了,儘管離去。」霍昊冷著臉說了一句,伸手召過路過的侍女,讓她告訴鄭航,不要攔住那四人。
後院原本有一處天然溫泉,兩人都不耐於露天的環境,就引了溫泉的水另修了一處浴池。
藍御風站在池邊,平伸著雙臂,讓霍昊為他寬衣,一手朝著溫泉池子里扔了幾顆丹藥,藥丸入水即溶,將一池子帶著乳白色的溫泉水染成了淡淡的紅色,隱約還有一股血腥味傳出。
這丹藥是城主府許多年來的庫藏,有舒經擴脈的作用,池子邊上刻著密密麻麻的聚靈陣,地下更是埋著一條靈脈。
這靈脈倒是兩人偶然發現的,不算大,但勝在精純。
一入水,藍御風就緩緩運行起功法,一時間,池子里的水旋轉起來,而且越轉越快,不一會兒就成了一個漩渦,屋子裡也漫起濃濃一層乳白色的靈霧,將他與霍昊遮得嚴嚴實實。
不到半盞茶時間,屋內已經什麼都看不清楚了,池面上濃白的霧氣,也不知全是靈氣還是水汽,藍御風閉著雙眼端坐著,一陣水聲在身後響起,火熱的身體貼上來,霍昊的聲音有些喑啞,在他耳邊響起:「師兄,大戰當前,最重要的是提升實力,這樣實在也太慢了一點,不如我們來雙修?」
說著,熾熱的氣息已經撲在了他的脖子上,溫熱的舌頭輕輕舔舐著那一塊的肌膚。
藍御風的身子僵了一下,臉上泛起一層緋紅,幾不可見地點了點頭。
弦梓坐在破炎城的宴客廳里,目光掃過眼前的三個人。
書生依舊一身白色的長衫,戴著巾幘,不過面色疲憊,眼中帶著深深的陰鬱之色。
伏鴉坐在阿銘的腿上,臉色有些蒼白,神色卻平和安詳。她坐下時,一隻手輕輕放在肚子上,微微凸起的弧度讓弦梓心中一驚,不由自主地又看了一眼伏鴉的臉色。蒼白但是安詳,甚至往日總是帶著嘲諷的瞳孔里也滿是平靜,帶著一抹溫情。
弦梓心中湧起一股說不清的情緒。修道千年,飛升至仙界也有千年,回想這許多時光,聲色犬馬,卻沒有過伏鴉那般安靜祥和的時候。
四個人已經坐了半個時辰,侍女已經換了幾盞茶,主人卻一直沒有出來。
伏鴉一直低著頭沒有說話,弦梓也陷入難言的情緒,並不在意,只有那書生,臉上的神色越來越陰鬱,身上甚至隱約升起一陣暴虐之意。
後堂傳來一陣腳步聲,四個人均抬起頭來,看過去。
只見一個總管模樣卻穿了一身武官服的人走進來,說道:「客人見諒,城主有些雜務,今日無法待客。侍女會為四位準備房間,還請客人不要責怪。」
弦梓聽到這話,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後院方向,隔著不知道幾重院子,霍昊與他那位師兄的氣息清晰地存在,但卻不願意見他們四人,這難道就是下馬威?
但如今情勢已不容她再妄自猜測霍昊的想法,也只好作罷,跟著侍女朝客院而去。
霍昊輕輕撫摸著藍御風潮濕的頭髮,坐在床邊,隔著一層帷簾聽著鄭航回報那四人的行為。
他看著藍御風沉睡的臉,眼神很是溫柔,然而抬起頭的一瞬間,那張臉上的表情就變成了冷酷,聽到那四人什麼也沒問就到了客院的行為,他發出一聲冷笑:「如今看來,也不過如此。你暫且不要主動找他們,我要看看這四人是不是真的可用。」
「是。」鄭航簡單地回答了一聲,就退下了。
霍昊撈起藍御風一縷散開的頭髮,輕輕吻了一下,解開自己的衣服,輕手輕腳地上了床,把人拉進了自己懷裡。
第二天一早,那四個人不約而同地再次出現在了宴客廳里,得到了城主今日依舊繁忙不便的消息。
聽到這句話,書生霍然起身,這兩日來一直陰鬱的臉鐵青,「什麼繁忙不便,只是把我們當傻子耍吧!霍昊小兒,當日還在修真界時就與我有半師之情,如今卻這般為難我四人,當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大膽!竟然敢對城主不敬!」鄭航厲聲道,一隻手已經握緊了腰間的刀,宴會廳門口也圍起一層侍衛。
見此情景,弦梓連忙站起身來,「且慢!各位,我這位好友脾氣略有些暴躁,絕不是對城主不敬。」
鄭航冷哼了一聲,「脾氣暴躁?我當仙君是對城主十分不滿呢。」
他揮了揮手,門口圍著的侍衛慢慢退下,又轉頭看向書生,眼中滿是蔑視。
書生握緊了雙拳,眼睛猛然瞪大,弦梓立刻上前一步,將兩人隔斷,「不要這樣,「看向鄭航道:「你若是在這裡和客人起了齷齪,恐怕失了破炎城的風度,想必城主也不會高興。」
鄭航這才退後一步,然後轉身出了宴會廳。
弦梓悄悄鬆了一口氣,眼神投向剛才一直沒有說過話的伏鴉身上,她安穩地坐在阿銘身上,一直低頭喝著茶,吃著點心。
感受到了目光,她看過來,忽然對弦梓露出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