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我忽然就明白了許多事,問睿陽小悅的父親是不是阿亮,睿陽點頭,我嘆道:「他們一個個還真擅長把自己的人生搞得混亂,自己過得不舒坦不說,還連累孩子,說到底,唐耀雖然對小悅態度有問題,不過好歹是他給了小悅身份,不然都不知道小孩該怎麼長大。」
睿陽道:「因為唐蓉知道了那些事,很受傷,孩子出生以後她不願意撫養,至於閆亮,你也猜得到,他就算想養,也對不起自己的良心。有時候想想,楷楷能遇見你,很慶幸。」
經他一提,我想起劉媛來,其實明明沒有過去多久,大概中間發生的事情太多,忽然想起她,竟連名字都覺得陌生。不知道她現在生活得怎麼樣,這段時間也撥打過她的電話,一直都無人接聽,可能已經換號了。我看華睿陽在一旁臉上帶著輕鬆笑意,一副慶幸樣子倒是實在。心裡有些不快,我道:「你還沒交代當初跟劉媛怎麼搞上的,不要那麼輕鬆說什麼慶幸,你倒是空撿了個大便宜,我跟劉媛過得都不輕鬆,華先生您親自給我吃的苦頭也不少,我都記著呢。」
他看我笑,道:「在我身上要是發生了不可控的事,那說明我一定處於不可控的狀態,可能被朋友叫出去喝酒,酒醉之後發生的事情吧,我其實早就不記得,也是後來聽劉媛講的。」
我推他離我遠些,道:「華先生那麼炙手可熱,跟多少人上過床大概早就數不過來了,估計論國籍都能開個聯合國大會。」
華睿陽笑出聲來,道:「文初,這形容太誇張了,明明就是屈指可數。」
我瞥他一眼,道:「那你快屈指數數。」
他笑著走過來將我往床上拽,我趕緊轉移話題道:「今天張敏給了我一個老劇本,寫得很好,我拿給你看。」
我翻身溜走,從包里拿齣劇本,遞給華睿陽,他看著封面上「言成」兩個字,眉頭明顯一皺,我瞧見,問道:「這人你認識?」
他抬頭看我,反問道:「你不認識?」
我道:「你比我年紀大,可能認識,不過我出道以來沒有聽說過他,張姐說這是他唯一的作品。你怎麼認識的?華星的人?」
華睿陽搖搖頭,道:「談不上認識,只是聽說過。」
我道:「連你都聽說過,那看來這人真的很有才分,可惜沒有更多作品,唯一這個還拖到現在也沒有搬上熒幕,張姐今天找我出演,女主的話,她推薦陶桃。要是能聯繫上她,我也想同陶桃合作。」
華睿陽道:「只和陶桃?不跟秦衛了?」
這麼明顯調侃的語氣還真叫人不爽,我道:「看情況再說,自古以來不都是擇良木而棲嘛。」
他冷哼一聲,我不敢再觸逆鱗,湊過去,快速親他一下,道:「華先生大人大量,大人大量。」
楷楷不愧是我兒子,這時候在外面敲門叫爸爸,我給他開門,小孩皺巴著一張小臉進來,懷裡抱著一隻毛絨熔的綠色青蛙,帶著哭腔道:「爸爸,睡不著。」
我抱他,他摟著我脖子,說著:「小悅不在睡不著,跟爸爸一起睡。」
我巴不得,笑著對華睿陽道:「我跟楷楷一起睡,你也早點休息。」本來說完就想快點轉身,可是華睿陽攔下,道:「小孩不佔地方,叫他睡我們床上。」
我道:「那成什麼樣子,不行,絕對不行,你有時候能不能稍微提高點情商,給孩子瞧見像什麼話。我過去了,你早睡。」
華睿陽皺著眉頭放我出去,我給他關上門,使勁親了口楷楷,還是乖兒子對爸爸最好。
第二天,楷楷正常去幼兒園,華睿陽正常上班,我正常家裡蹲。閑來無事,打電話去約小顧,想跟他解釋解釋工作變動的事,我很少攬幫人的活,也犯不上去做得罪人的事,能圓滿點解決的事圓滿點最好,以後說不定誰能幫上誰。
聯繫后得知小顧上午有事,稍一遲疑,我還是約了他晚上見面。
地點是小顧挑的,酒吧街,他見到我很興奮,道:「沈哥,我已經跟華星簽了,華星好像知道我手頭不寬裕,還先給了我一筆錢,要去的劇組是個大製作,這下吃穿住一氣兒解決了。多虧沈哥,不過不能做沈哥助理還真遺憾,沈哥,今兒我請你吃飯喝酒!」
我看他一臉熱情洋溢,實在瞧不出哪裡「遺憾」了,要是知道張敏速度這麼快,其實我沒必要專門跑出來一趟跟他見面,不過見小顧那麼高興,我多少受些感染,道:「好,這裡太鬧騰,就請我去上次的地方吃面吧,那邊味道不錯,我前些日子還想再去,沒找到空。」
小顧堅決不同意,拽著我去了一家烤肉店,我本以為吃完烤肉就可以了,結果吃完后這傢伙非得拉我去酒吧喝酒,我看看手錶,心裡有些不耐煩,楷楷還在家等我講睡前故事,回去晚了睿陽也不是好應付的。
我推脫,小顧卻有些惱,非說我看不起他,言語有了些江湖混混的急躁,抓著我硬拉我進去。我無奈,只好同他約好最多只能待半個小時,我還有別的事要趕回去,小顧滿嘴說好。
夜還未深,酒吧里還沒有那麼喧囂,明明喝的只是啤酒,幾杯酒下肚,我腦子暈脹得厲害,看不大清眼前小顧的面孔,虛虛晃晃的,只聽他好像搖晃著我肩膀一直喊著「沈哥」。
在陌生的酒店房間中醒來,我反應了一會,知道是被下藥了。心裡警惕,掀開被子查看,發現身上衣服全部不見了蹤影,不好的念頭一下子充斥腦海,活動四肢,倒沒有別的大礙。我仔細尋思著這到底是得罪了誰,還是誰想拿我去威脅華睿陽。
衛生間有水聲,我拎起檯燈站在門側靜候,腦袋還有些脹,外面天未亮,看來我昏睡的時間並不長。裡面水龍頭被擰上,水聲停止,有人握著門把手開門,我舉起陶瓷檯燈砸下去,不想那人反應敏捷,我只是擦到他肩膀,並未擊中要害。失了先機,他將我反手擰住,喝道:「文初!」
一聽聲音,我徹底懵了,道:「秦衛?」
秦衛鬆開我,上下打量我一番,我趕緊跳到床上拿被子遮掩,他笑道:「你怕什麼,剛才下手可真狠,我要是反應慢點就被你廢了。」
我完全沒頭緒,問道:「你怎麼在這裡?你給我設套?」
他沒說是,也沒有否定,只是笑著解開上衣扣子,道:「抱歉,我只是有些事想確認一下。」他說著脫下衣服,裸著上身也上床,我警惕,道:「秦衛,你又發什麼神經?」
他突然探手掐住我脖子,神情倒平靜,他道:「文初,我也已經講不清對你什麼感情,好像也沒有那麼愛,不過你不在我身邊,不管我怎麼奮鬥,取得什麼樣的成績,都覺得成功得不完美。我經常夢到你嘲笑我,文初,我有點受不了那種滋味,所以,你快點回來吧,我幫你製造機會,你只管回來就好,咱倆誰都離不開誰,文初你也快些承認吧。」
我推開他下床,他靠在床上點燃一支煙,我去外面沙發拾起衣服往身上穿,秦衛冷著臉下床走到一旁,抱著胳膊看我。
我回頭瞥他一眼,道:「在我把你歸類成瘋子之前,停止吧。秦衛,你之前的風度哪裡去了,都是裝的嗎?」
他嗤笑一聲,道:「確實是裝的。文初,沒有你,我的成功不完整。」
我可真想扇他,我道:「秦衛,你魔怔了,不是說玩笑話,說真的,你要不要去看看心理醫生,一個人可以有自己的思想世界,這無可厚非。可是只活在自己的臆想里不顧旁人的死活,那是病。」
秦衛沒有反駁,只是一步步逼近,道:「看著你跟華睿陽在一起,我真的離成為瘋子不遠了。不過是出身好,憑什麼都得是他的,文初,你說憑什麼都該是他的?你以前那麼愛我,怎麼可能徹底死心跟他生活?一定是他脅迫你。文初你別怕,我現在不是以前,背後也有靠山,你不要顧慮太多。」
我同他已經有了一種講不通的悲哀無力,我穿好衣服,道:「剛才你沒有對我做什麼奇怪的事情吧?」
秦衛搖頭,道:「我什麼時候強迫過你。怕你穿著衣服睡覺不舒服才脫的。」
我稍稍放心,道:「以後別做這麼下作的事,我跟華睿陽在一起,不是因為他有權有勢,更不是因為他脅迫我,是我也喜歡他。」
秦衛一愣,表情有些猙獰,跨步上前揪住我頭髮,將我猛摜進沙發中,我渾身肌肉緊繃,本能地出重拳揍向他腹部,秦衛吃痛退開半個身位,恰此刻房門那裡傳來嘀嘀嘀聲響,我同秦衛都停了動作看向門口,房門打開,華睿陽拿著一張房卡站在那裡看著我們。
我正想喚他,秦衛突然用手掌抵著我後頸,吻了上來。我推,他卻鉗製得緊,又一拳打到他肚子上他才蜷縮著身子退開。等我再抬眼,門口已經沒有了華睿陽的身影,我都懷疑方才是不是我眼花,一直追到電梯間,樓層顯示剛剛有電梯下去。
這才是秦衛真正的目的吧。
我回頭看已經追過來的秦衛,我對他道:「很感謝你準備了這齣戲,我也是剛剛才明白,我很害怕失去華睿陽,剛才的話收回,也許不只是喜歡那麼簡單。還有,剛才的吻,我覺得很噁心,秦衛,我現在終於覺得很厭惡你,我們走到現在的地步,你不覺得可悲嗎?」
下樓攔了輛計程車,在車裡回想,知道大概是秦衛買通了小顧,兩人聯手將我弄去,然後通知華睿陽我在那裡,就等著在華睿陽面前上演這齣戲。至於目的是什麼?激怒華睿陽?讓他嫌棄我?或者是別的,睿陽說的對,我根本就不了解秦衛,我看不懂他。
家門前下車,發現華睿陽的車子泊在那裡,我鬆了口氣,其實他要是不回家,我真不知道該去哪裡找他。
二樓房間都沒有開燈,我先去書房看了看,他不在,又去卧室,剛一打開燈,聽見他道:「關上。」
他站在陽台,手中端著一杯酒,我走過去從他手中抽走杯子,一飲而盡,入喉辛辣,越喝越渴,卻更想再多喝些,我拿起酒瓶又給自己倒了杯,仰頭喝盡,又想去倒酒時,他按住我倒酒的手,開口終於道:「你可以不回來。」
我拿過那杯酒喝盡,道:「是小顧打電話叫你過去?」
他側臉看我,道:「他說你喝醉了酒,叫我去接你。」
我淺笑,道:「現在要是咱倆相互之間的信任稍微少一點,就徹底著了旁人的道。」
華睿陽伸手捏住我下顎,道:「我氣得想打你,你還笑得出來。」
我握住他的手,道:「真抱歉,我一時疏忽被下了葯,又被佔了便宜,睿陽,我補償你。」
他鬆開手,道:「別跟我嘻嘻哈哈,我現在心情很不好。」
我道:「秦衛算計得很好,我對小顧還沒有起疑心,約我出來的時機和理由也很好,把你叫去的時間也安排得絲毫不差,不過很可惜,他那麼聰明,還是算錯了兩點。」
華睿陽盯著我,目光專註凌然,質問道:「哪兩點?」
我道:「他算錯了你對我的信任,也算錯了我對你的感情。你看,我現在還跟你站在一起面對面聊天,你沒有暴怒,也沒有不分青紅皂白攆我出去,要是換了以前,你大概會說不叫我再見楷楷這類的狠話。可現在,你還好脾氣地聽我講話,也沒跑到別處去。對了,華先生,你直接回家,是不是怕我想辯白的話,找不到你?你一直在陽台上等我回來吧?」
華睿陽緊皺著眉頭,喝道:「沈文初,我現在很生氣!」
我捂住他的嘴,道:「還有第二點,你慢慢聽。秦衛估計錯了我對你的感情。我也是看你走掉了才發現,華先生,我現在好像有點害怕失去你。」
華睿陽一怔,嘆口氣,道:「一喝酒,就變成了妖孽,文初,你是不是在講醉話?」
我笑著靠到他身上,道:「華先生也有這麼不自信的時候,真難得。我愛你這種話,張嘴講出來太負擔,要是說喜歡你這種,又有點輕浮,我才不會去說。」
他一笑,道:「好,不說那些。文初,我也害怕失去你。」
他講完大力將我拽進衛生間,打開花灑調好水溫,面有慍色,道:「還是很生氣,你別傻笑,過來我給你消消毒,以後再背著我跟旁人喝酒,那可真的後果自負。」
我笑著脫衣服,道:「老周不會也是你弄走的吧,我現在還真是連個喝酒的人都找不到了。」
他給我揉著頭髮,道:「別轉移話題,你不是還有我,想喝酒我陪你。」
一夜纏綿,無心插柳柳成蔭。
捂著酸痛的腰起床,發現華先生鐵青著一張臉坐在那裡瀏覽網頁,我湊過去一看,果然是很精彩的內容。
「秦衛同沈文初出入酒店,傳沈才是秦真正戀人。」
配圖很多,標題下的那張是我跟秦衛一起站在酒店電梯間的,其他的配圖是不同時期我倆的合照,照片很眼熟,我絲毫不懷疑是從秦衛那裡流出的。
我只當昨夜秦衛是個鬧劇,沒想到還是個連續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