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七章 定情信物
「磕頭認罪.」
「事情已經過去一百多年了.你再做什麼彌補都是徒勞.現在我兄妹二人決意修仙.師傅要我們斷絕六念.如今我們心中對那些往事的執念未除.所以要你來向我們父母和奶奶磕頭贖罪.自此我兄妹二人便將此事一筆勾銷.」
神樂目光有些迷茫地看向那兩個墳堆.如果所有的罪過都可以用磕頭來彌補的話.她或許願意磕到天荒地老.
沒有猶豫.神樂便跪了下來.恭恭敬敬地對著那墓碑磕了三個頭.感覺有人在自己身邊跪下.她歪頭來看.衡弄文也正對著小狗子夫婦的墳磕了頭.
發現神樂正盯著自己.衡弄文對她報以一笑.然後將她拉起來.又看向清胤.意思很明顯.他還想要他們怎麼做.
清胤冷冰冰的看著父母的墓碑.好像身邊的人都不存在一樣.沉默了良久.他才道:「你們走吧.以後就不要來這裡了.」
聞言神樂上前一步還想再說什麼.衡弄文卻徑自拉著她離開了這個地方.
「衡弄文.只是這樣就足夠了.」神樂心中有愧.總覺得只是磕幾個頭有點太便宜自己了.心裡有些過意不去.卻沒想到衡弄文比自己還要沒良心.
衡弄文才沒有她那樣優柔寡斷:「你還想怎麼樣.過不多久你就要陪他們去了.到時候你想怎麼補償都可以.」
雖然知道他是在說笑.神樂還是啞聲道:「也是哦……」
就算自己死了也不可能彌補什麼.既然如此又何必多做糾結.
回頭看了一眼身後.被鬱鬱蔥蔥的林木遮擋的小院落里.飄滿了蒼涼慘淡的白色紙錢.兩個人影長身而立.白衣虛幻的有些不真實.
回頭.神樂不再留戀.該走的人都已經走光了.
「我們回去吧.」衡弄文淡淡道.
「去哪兒.」
「自然是衡府.」
「算了……」神樂將手從衡弄文手中抽出.然後對著他疑惑的目光.她淡淡一笑:「這些天你能陪著我.我已經很滿足了.」
衡弄文看她的樣子有些疑惑:「你又在胡說什麼.」
「該是放手的時候了.要不然臨走時我會捨不得……」神樂垂了眸子.她現在也很捨不得.
「你要走.」衡弄文皺眉:「你能走到哪去.再說你不是要我陪你到最後一天.你現在怎麼能不顧我的感受說走就走.」
「我反悔了.我累了.你雖然對我很好.但我不能因此欺騙自己.你不愛我是事實.陪我再久你還是不愛.」
轉身神樂頭也不回的便走.咬著唇她怕自己會忍不住再撲到衡弄文懷裡.
只是走了沒幾步.眼前忽然變的模糊起來.腳下也虛浮的好像踩在了棉花里.感覺到強烈的不適后.神樂停了下來.耳中朦朧的聽到好像有人在和她說話.聽不清是什麼.眼前一黑.她便什麼都不知道了.
再次醒來的時候.她竟然又躺回了衡府的床上.衡弄文憂心忡忡地坐在她的床頭.見她剛醒就要起來忙把她又按了回去.
「我怎麼了.怎麼覺得突然什麼都不知道了.我是不是就快死了.」神樂有些迷茫地問.
「沒事.別多想.沒那麼快的……」衡弄文淡淡道.垂著眸子也不多說話.
「你不用騙我.我其實再清楚不過.這些天我睡的時間越來越長了.」神樂有些艱難的抬頭.沖衡弄文指了指窗邊不起眼的地方養著的一株鳶尾花:「你看.那株鳶尾花有兩株莖.卻活著同一棵根.我費了好多心思想讓它們能同時活著.可是結果總是差強人意.即便我偏心的給那株小的更好的照料.卻仍舊阻止不了它被那株大的一步步蠶食.我想.我也一樣.總有一天.我會被淺雪耗到油盡燈枯.」
「這些你不是一直都知道.不是已經坦然.」衡弄文的聲音很飄渺.虛幻到不真實.好像不是在和神樂說話.他只是自言自語一樣.
呵.坦然.說的容易.她又怎麼能夠如此坦然.就是因為知道絕無機會.她才會如此不甘心.可他怎麼可以這樣.他是覺得自己應該坦然的接受命運的安排嗎.
「你為什麼不走.這個時候你可以走了.我放你走.也放赤薄櫻走.以後陪著你周遊六界的便是她了……」
「說過看你死了以後我再走.我騙了你一輩子.總要對你守信一次.」
聽了這話神樂覺得好笑:「呵.你這麼說.我怎麼就覺得現在不太想讓你守信了呢.」
沉默了一會兒.神樂睜著一雙無神的眸子發獃.忽然淡淡的開口道:「衡弄文.你幫我去做碗桃花羹吧.我忽然覺得想吃.」
「好.」衡弄文並沒有多想.只是替神樂掖了被角便出去了.
此時已是深秋時節.哪裡還有桃花的影子.可是神樂想吃.他就算跑斷了腿也要給她弄來.思來想去.其實要搞到桃花也簡單.天庭蟠桃園裡的桃花還少嗎.
想著衡弄文便笑了.卻沒注意到半掩的窗口處一雙幽幽的水眸瞧了他半晌便一閃不見了.
從天庭取回桃花再到做好羹.衡弄文幾乎是一氣呵成.特意將羹放涼了他才端了去給神樂吃.
走到門口.聽不到裡面有什麼動靜.衡弄文便又笑了.難得她能這麼安靜的等一回.剛想推門進去.又想到她該不會是又睡著了吧.
動作放慢.衡弄文極致小心的進屋.盡量少弄出一點聲音.果然她睡著一動不動.衡弄文輕聲將羹盅放在桌上.便想看看她睡的怎麼樣.
搖搖頭.衡弄文無奈的笑了.睡覺就睡覺唄.幹嘛還要把腦袋蒙起來.
怕把她悶壞.衡弄文小心的將被子掀開.想讓她把腦袋露出來透透氣.卻沒想到他卻沒像意料之中的那樣看到那頭黑髮.被子下只有一隻繡花枕頭埋在裡面……
手一下子就鬆了.衡弄文便像被突然抽空了力氣一樣跪倒在了床邊.用手遮住了眼睛.他深吸了一口氣.就這麼走了嗎.
唇邊牽強的扯了一抹笑意.不知道是好笑還是苦笑.衡弄文仰倒在床上笑著笑著.眼角便劃過了兩道淚痕.聲音便也啞了下來.
慢慢的從虛鼎里取出一個香囊.衡弄文看向那裡面的粉紅色花朵.便安靜了下來.
這樣也好.這樣分開挺好的.神樂.真沒想到這輩子你還能再聰明一回……
噠……噠……噠……
「新神大人……」
神樂一身白色華服.綉滿了金邊牡丹.一走一步之間搖曳生輝.沒有看跪倒在腳下的人.她便冷漠問道:「她怎麼樣.每天都在做什麼.」
「赤薄櫻已經恢復了神志.不過沒有新神的旨意.所以沒人和她說話.她便每日里看著天邊朝霞發獃.」
天邊朝霞.神樂看向那個方向.雲霞燦爛.宏光萬里.那裡是暉霞宮的所在.暉霞宮的旁邊便是碧芙殿.可惜神樂給赤薄櫻的空間太小.她看不到那個位置罷了.
「開門.」
神樂沒有猶豫.故意將腳步放重.好讓趴在窗邊的那個女人能夠留意到自己的存在.
「你在看什麼.」見她沒有回頭.神樂便先開口和她說話.
她總算有了些反應.轉過來的面上一雙眼睛蒙著迷茫的霧.看了神樂一眼她幽幽問道:「聽他們說你是新神.你為什麼要救我.你們不是說我有錯.要罰我永世.難道現在天庭換了主人.連規矩都要變了.」
呵.神樂勾起嘴角.果然是個伶牙俐齒的女人.一開口便咄咄逼人.
「世道沒變.我幫你是因為衡弄文喜歡你.」
「衡弄文.」那女子眸中閃過一道異樣的光彩.然後她疑惑道:「衡弄文和你說了我和他的事.」
「他.哪個他.你說的他是衡弄文.還是沈彥.」神樂對赤薄櫻的態度依舊不冷不熱.
赤薄櫻聽出神樂話里的譏諷.也不和她計較便道:「是誰都無所謂.反正關於我的事情你算是知道了.」
「差不多吧.百花仙子將你們的事情向我敘述的還算完整.你若還想對我再複述一遍的話.我看還是不必了吧.」神樂的語氣有些莫名的情緒.
「這麼說.衡弄文沒有親口告訴你什麼.」
「你以為那樣的事情誰會願意提起.」白了赤薄櫻一眼.神樂又道:「不過他雖然沒親口對我說什麼.到底也是承認了.是不是他說的也就沒那麼重要了.」
「我聽出來了.你喜歡衡弄文.」赤薄櫻狡猾的一笑.接著她又歪頭看向窗外.似乎在自言自語:「衡弄文很聰明對吧.他最擅長扮豬吃老虎了……」
皺了皺眉頭.神樂有些不耐煩道:「是你自己不懂得珍惜.你都不知道他為你作了多少事.你有什麼資格來詆毀他.」不願再和她多說.神樂轉身便走:「你跟我出來.衡弄文要見你.」
「見我.」赤薄櫻輕笑了一聲.卻不動彈:「他見我做什麼.」
「他喜歡你.你說他見你做什麼.」神樂恨恨的回頭瞪她:「你若是再這樣推三阻四.我就直接讓人把你綁了去.」
聞言赤薄櫻的眸光閃爍了兩下.似乎在猶豫什麼.再次轉頭.神樂卻從她眼睛里看到了不一樣的光.她卻不知道那代表著什麼.
「要我去見他.我要先去取一件東西……」
神樂有些疑惑:「要你去見人.你還要拿什麼東西.你先去.要什麼東西我給你準備著.」
赤薄櫻搖了搖頭笑道:「我要拿的……是我們的定情信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