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 欲成大醫者醫德為上
87_87894「你可還記得,《大醫精誠》中有言若有疾厄來求救者,不得問其貴賤貧富,長幼妍媸,怨親善友,華夷愚智,普同一等,皆如至親之想。」老祖說完目光如一道閃電一般披向李長歌。
這目光如刀絞一般令李長歌渾身難受,心交難安。
是的,李長歌記得很清楚《大醫精誠》中是有這段話。
「長歌自然記得,《千金方》的每字每句都已經刻入心中,日日不能忘懷。」
「既然記得,你來說說這話的意思?」老祖說著移來茶台,以沸水溫杯,取新鮮的山茶,入壺中,再以沸水沖之沁之。
小小的屋子內,茶香慢慢的散開,李長歌緊張恐懼伴著茶香慢慢消散了。
「此話的意思是說:凡是醫者,要有醫品,如果有患病苦來求醫生救治的,不管他的貴賤貧富,老幼美醜,是仇人還是親人,是朋或者近友,是本朝人還是外族人,是愚笨的人還是聰明的人,一律同樣看待,都存有對待最親近的人一樣的想法,也不能瞻前顧後,考慮自身的利弊得失,愛惜自己的身家性命。」李長歌再是愚笨也知道祖大抵是察覺她設計使人打了西門慶的事兒。
可是她若是仍似從前那般任人欺凌,只叫的壞人逍遙自在便是謹守醫德,有聖人之心,那世上的壞人豈不是個個都逍遙自在了,而好人卻不得善果?
「回老祖,縱容長歌有錯,長歌算計的人又有幾人是對的?」後娘潘金蓮虐待她欺負她,殺死爹爹李大郎有傢伙給她,一箭三雕。叫她險些死於非命。大官人趁人之危,為了救自己救二叔救自如哥她不得已以身相許,憑什麼不能去算計潘金蓮!憑什麼不能去算計西門慶?
難道世道只護著壞人,卻好好人任人作踐?
以前她無依無靠無人撐腰,弱小可欺,如今她如何不能借勢而上,將那些從前吃的苦頭雙倍奉還給那些欺辱她的人?
唯一理虧的便是又要入醫派。又使人打了老祖唯一的嫡親孫子西門慶。
「老君曰:人行陽德。人自報之;人行陰德,鬼神報之。人行陽惡,人自報之;人行陰惡。鬼神害之。尋此二途,陰陽報施豈誣也哉。」老祖見李長歌憤憤不平,似有滿腔的仇恨和怨氣不能化解開一般便接著說道。
這段話還是《大醫精誠》引用老子的話來教化行醫之人的唯醫之法,意思便是:一個人公開地有德於人。人們自然地會報答他;一個人暗中有德於人,鬼神會報答他。一個人公開地作惡於人。人們自然會報復他;一個人暗中作惡於人,鬼神會來害他。探求這兩個方面的行為,陽施有陽報,陰施有陰報。難道是騙人的嗎?
「師祖既然說善惡-有報,然我又不曾行惡,卻差點死於非命。那寫殺人作惡的,卻仍舊活的逍遙自在。」平日里李長歌可沒有跟任何人爭執過。因為她嘴笨,但凡爭執,就一定會輸,明知道結果的事情,她從來都不去做。
可是今日不同,為著心裡的委屈,為著學醫,便是輸也要爭上一爭。
「你也說你差點死於非命。『差點』差多少?差之毫厘謬以千里,現如今你活的好好的。至於那些作惡的人,你焉知他們逍遙自在?」
「這……」李長歌想要說,自己不死乃是拿嫁入西門慶府換來的,只是話到嘴邊又咽下去了。
西門府又不是十八層地獄,自己當日也確實沒有到非死不可的地步,便是不主動尋西門慶,那來安悄悄說過,西門慶自然會救她不死的。
她沒有死,而且她也知道潘金蓮此刻並不逍遙快活,不但不快活,相反應該痛不欲生。
她當日使得就是殺人誅心的法子,潘金蓮雖然不曾死,卻也被折磨的心灰意冷了。
這算是報仇了么?
「師祖的意思是?」李長歌仰著頭,眸如寒譚,明亮幽深。
「並非要你委曲求全,但為醫者不可沾殺人之血。此戒一開,來日你醫術得成,若被心魔所困,豈不成了殺人的劊子手?
所以《大醫精誠》非要你背,而是要你行。」
李長歌一驚,心中恐懼萬分。
她原先只想將後娘當作她治療仇恨的一味葯,既熬後娘的性子,也是熬自己的性子。
只是時日久了,覺得後娘潘金蓮的手段了得,若是細細熬藥不知道要熬到何時,便動了殺心。
她以為只要潘金蓮死了,一了百了。
她動殺心,只是在心裡想了,未曾告訴任何人,甚至未曾得逞,只是藉機收拾了一頓西門慶,老祖又是如何得知?
思及此事,李長歌的手心裡便出了冷汗,此時真是怕了。
「上醫治未病、中醫治欲病、下醫治已病。你既然醫往情深,欲成上醫,欲成中醫,欲成下醫?」
令李長歌意外的是老祖並沒有再說下去,而是目光一轉問了這句話。
「長歌學醫,此志終生不改,為醫者自當是欲成上醫。」李長歌雖然並不太清楚所謂的上中下醫究竟區別在哪裡,但在她心裡既然要學醫便要成為最好的醫。
她其於塵埃,不怕吃苦,不怕受累,不怕時日久遠,沒有了自如哥,欲成上醫便是她漫漫人生的唯一指望。
「你雖非惡人,卻也不曾積下善行。欲成上醫,先修德行,不可妄動殺念。但為人者,自保卻無可厚非。豈不聞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
師祖說完遞了一杯茶給李長歌,自己舉一杯品了一口。
「謝師祖指點,長歌謹記在心。」李長歌拿起紫砂的小茶杯在唇邊輕輕的抿了一下,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她記住了!
「你且去吧!」
李長歌起身恭恭敬敬的磕了個頭,心中暖意融融。
從來沒有人這樣教導過她,她自小便靠著自己的小心翼翼活著,學著別人的樣子算計報復。
今日原以為是師祖叫她來責備她算計西門慶一事兒,此時才知道師祖要教導她的是醫道。
原來醫道並非就是藥方子治病,並非就是醫術,還有這樣的以德為先。
想著,李長歌一身輕鬆的走出了木屋。
三娘知道李長歌日日將那醫書當做寶貝似得,背了抄,抄了再背,想入醫派都想瘋魔了,自然不敢在東山醫怕里使性子,見李長歌久久不曾出來乖乖找了樹蔭,挑了幾個小石子在玩石頭。
只有那西門克傻兮兮的在木屋前的空地上木獃獃的站的筆直,大日頭曬肉乾,他額頭的汗順著就往脖子里流。
「郎君,莫要那般傻,也不知道老祖要和我家娘子說多久,你站在日頭下別晒傷了。」三娘玩石子覺得悶得慌,便對著西門克喊道。(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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