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相見何如不見時
玉潔慢慢站了起來,看著他一滴晶瑩的淚珠無聲地從她的臉頰滑落。
林姑娘:
我走了,謝謝你這幾日里的悉心照顧,銘軒很是感激,同時也很開心。那日的唐突開口,多有得罪,銘軒很是愧疚,但銘軒所言具屬真心,雖林姑娘未曾正面回應,但銘軒仍可感受到姑娘心裡對我是有好感的,只是你自己可能還沒發現。
等著我,等你看清了自己的心,我就會回來接你,給你一個溫暖的家,給你一輩子的幸福,我看得懂你,我想給你永遠的開心,讓你再也不用每天用微笑來掩飾自己的難過。
原諒我的不辭而別,再見便是美好的開始,相信我。
曹銘軒留書
她看清了自己的心,痴痴地等著與他美好的開始,而他卻一去不復返,這一年多的思念卻換來擦肩而過……
半個多月前。
她拖著受傷的腳回到家門口時,看到了隆重的提親隊伍,聽到旁邊的人告訴自己是向姐姐提親時,為了躲清凈她在不遠處的老樹下坐了下來。
不久就聽到有人說下聘的人出來了,隨後一輛汽車從人群中駛了出來,當車子走遠了她才抬起頭,看到了車裡的背影,雖然看不清楚,但她卻覺得那個背影和他那麼相像,可當時的她卻覺得自己可笑,她不相信他會突然出現向姐姐提親。
而此刻她才知道當時的她真的很可笑,她竟然那麼肯定那個人不是他,她伸手想要觸摸他的臉,試圖告訴自己現在的她認錯了人。可她的眼睛不能騙自己,這的的確確是他,那個在自己床上養了五天病的曹銘軒。
然而他嘴裡口口聲聲喊的卻是冰兒,他對姐姐親切的稱呼如同冰刺深深入骨,這一年多的等待和期盼此刻都換成了心痛、委屈,眼底的淚水就像洪水決堤浸濕了她的全部憧憬。
見自己的新娘突然淚流滿面,曹銘軒頓時慌了神,他著急地站了起來,一把拉住玉潔的手關心道:「冰兒,怎麼了,怎麼哭了?」
他的眼裡充滿了疼惜,一聲『冰兒』更再次如利劍穿心,讓她疼入心肺。一年前他親口對她說,他喜歡她,從第一次見到她便認認定了她,難道那些都是假的嗎?她真的很想問清楚這一切的變化都是為什麼。
可是她又害怕結果只會讓自己更痛苦,她就是一個膽小鬼,從小到大所有的事情只會逃避,更何況姐姐是真的這麼在乎他,甚至把他看得比自己的生命還重要,這樣除了逃避她還能怎麼選擇?
「你,真的愛林冰清嗎?」玉潔睜大眼睛看著曹銘軒嘴角彎成弧線,她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是算笑還是哭,但她清楚地看到他在笑,笑容中是幸福。
「冰兒,你怎麼了?為什麼突然這麼問?」
曹銘軒為玉潔擦掉眼淚,捧起她的臉深情地看著她的眼睛,可這眼神卻讓玉潔覺得不自在,或許她的心裡知道他看的或許是姐姐,所以她輕輕拿開他在自己臉上的手,自然地低下了頭。
「我就是覺得一切太突然,覺得不真實!」
姐姐說過這一切太突然,她覺得不真實,所以害怕。而她又何嘗不是,這一切變得如此突然。
「傻瓜,怎麼會突然呢?難道你不記得一年前我們就已經相識了嗎?」
她當然記得,而且那麼印象深刻。
一年前元宵節,爹娘和姐姐先後都去了街上賞燈,卻以小偷多為由將自己一個人留在了家中。
她滿心失落和寂寞一個個人輕倚在大門上,抬頭靜靜地看著漫天爛漫,想著自己悲哀的過去。
這時到遠處傳來幾個男人的叫兇狠的喊聲:「臭小子別跑,壞了老子好事還想逃,看老子怎麼收拾你。」戴著黑貓面具的他突然跑了進來,他衣穿筆挺的洋裝,一看便是大戶人家的少爺,這時只露著半張臉看不清他的表情。
她正想問清來意時,他突然將身上的風衣脫下扔在地上,一下子將她抱在了懷裡。在她奮力掙扎時,他更加無禮地將頭埋進了她的衣頸內,當時她的腦子一片空白能做的只有大聲呼救:「來人啊,救….」而那個命字還未喊出,一張冰涼的唇已堵在了她嘴上。
她當時害怕極了,想到了最壞的結果,但當那幾個壯漢走遠,他放開了她後退兩步,鞠躬向她道歉:「真是對不起,剛才事出無奈所以才冒犯了小姐,對不起對不起。」
當時的她驚魂未定,雙手交叉緊緊抱在胸前恐懼地看著他,他撿起地上的風衣再次向她鞠了一躬后愧疚地看了一眼她,然後轉身離開了她家門口。
她記得他走下樓梯時的又回頭看了看門頭的宅匾,沖她微微一笑方才朝遠處黑暗的地方走去!
她后怕極了慌忙後退一步匆忙將大門關上,心有餘悸地靠在大門上雙手捂著心跳的地方低頭閉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穩定了情緒后正想抬步回屋,無意中看到地上掉著一個東西。
那是一個漂亮的荷包,荷包上面還綉著一個軒字,她推想這應該是從他身上掉下的,想到剛才仍心有餘悸,她本想伸手便要將荷包扔掉,但當手到半空時卻停住了,她頓了頓后將荷包收了起來。
當時的玉潔連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要留下它,更沒想到就是它把他帶到了自己的生命中。
第二天早上天突然下起了雪,她竟在自家門口再次見到了他,他渾身發抖昏迷不醒地躺在雪地里,臉上猙獰而痛苦。
左右思量下決定她將他先扶回家中,在將他拉起時那個面具掉了出來,她立刻反應過來他就是昨晚那個強吻自己的人。恐懼再生本能地手一松,只聽「嗙」的一聲他重重地倒回了地上。
或許是頭部著地時疼痛讓地上的他有了反應,眉毛抖動了兩下后哀聲低語:「娘,娘疼……」說著眼角更滲出淚花。
也正是因為這句話,她對她放下了戒心,將他帶回來了自己房中,讓自己的心一步步與他靠近。
「我,記得。」可是他這麼說是什麼意思,難道他是認錯了人?玉潔眉角微微一動,「可是……」可是你知道嗎,一年前和你相識的人是我,我是林玉潔。
但他沒有聽玉潔說完就激動地抓住她的手說:「冰兒,或許你不知道,去年元宵節並不是我們第一次見面。早在之前我們就曾見過,只是你可能從來都沒有注意到我。」
之前,玉潔努力回想在那之前她所去過的每個地方,可是哪裡都沒有他的痕迹。
「你還記得懷青鎮的孤兒院嗎?在元宵節前幾天,我去那裡辦事,見到了給孩子們送食物的你,那天你穿著一身粉色中式旗袍,簡單的打扮很純樸,你和孩子們玩的時候笑得那麼燦爛。你走後,我就暗暗對自己說,我一定要找到你。直到元宵節那天晚上,我被一群流氓追趕,讓我再次遇到了你。」
他說的那樣誠懇,可是她沒有粉色旗袍更沒有去過什麼孤兒院,他口中的那個不是自己,他的確是認錯了人,只是錯的那個人是自己,原來從一開始她就是姐姐的替身,她和他之間的所有真的只是夢一場。這場夢的始作俑者竟是與姐姐如此相同的面孔,第一次她對孿生這個詞有了無奈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