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美基因(五)
歐可妮解釋道:「其實在五年前鍾博士的心臟就停止了跳動,從生理的角度上來說他已經去逝了,但博士在去逝前將他的智慧、經驗成功地植入了基地的主電腦中樞,從而使他的生命得以重生。重生后的博士利用主電腦強大的數據處理功能,逐漸將基地改造得如同自己的手臂般,使他在基地中無所不能、無處不在。」
在此之前,我也在聯邦總局的機密檔案中得知總局也在開發這種可以延續智慧、經驗的模擬人智能電腦,但由於種種不明朗因素的制約,這種模擬人電腦最早也得在百年後才能研製出來。而鍾博士不僅現在就將之研究成功,並且利用它將基地改造成他身體的一部分,變成了一個具有真正意義上的電腦人;雖然他不承認自己正在製造新人類,事實上他已經辦到了。就憑這一比較,這裡在模擬人電腦這一領域裡,何止勝過外邊百年?更令人無法預測的是,以鍾博士超強的智慧加上基地中樞電腦的寵大數據處理能力,不出十年,他便可以將整個基地改造得無堅不摧,到那時,即使是改變整個世界恐怕也是朝夕之間的事了。我只覺得一股寒流沿著背脊直衝腦門,平生第一次生出恐懼的感覺。
「小夥子,我現在感覺到了你內心的極度恐懼和不安,我非常理解你現在的心情,因為在我與電腦完全結合前也有過你剛才的想法。不過現在我可以清楚地告訴你,在我擁有電腦強大的數據處理功能的時候,同時也受到電腦高度程序化的制約,喪失了真正屬於人的邏輯思維,因此雖然我可以不斷完善和改變自己,但永遠也無法超越人類,至於威脅到人類更是無從談起。」
我本來在被歐可妮探知內心想法后,曾用一個精神場封鎖了我的心靈,中斷了與外界的任何聯繫,鍾博士如此一說,我才知道我在他面前無異於一個跳樑小丑。沮喪間,心靈忽地一動,立刻拋開一切心靈的枷鎖,敞開胸懷去接納鍾博士傳過來的一切,就在這一霎那,我從鍾博士的眼神里看到了一絲讚許;也就在這一霎那,我倏地明白了他為何不會威脅到人類的真正原因,因為我在他那裡感覺到的全都有是對生命的熱愛,一個對生命如此熱愛的人怎麼會做出對人類有一絲絲傷害的事呢?
鍾博士不再說話,默默地與我的心靈飛快地交流著,在這一過程中,我可以清楚地感覺得到我的生命正在升華、擴大;同時也被鍾博士偉大的博愛之心所包容、凈化,這種奇妙的感覺讓我舒服得忍不住想大叫……倏地,我發現四周越來越暗,身邊的景象也越升越高……最後我只在無邊的黑暗中看到一點刺目的亮光……
那亮光猶如一團奔騰的烈火,不斷地向外擴張,終於他掙脫了所有的束縛,發出一聲開天闢地的巨吼,化成無數朵火花撒向無窮無盡的黑暗,當其中一朵火焰將我的身體化為灰燼地時候,我明白宇宙在這聲巨吼聲中誕生了,無窮的黑暗也會為這一聲巨吼而變得多姿多彩,不再寂寞。
火花終於有的冷卻了下來,成為一個看似已經死去的天體,但我仍能感覺到它內心深處翻騰洶湧的能量在咆哮。那些沒有冷卻的火花則化成千萬道溫暖的光芒照耀著些看似死去了的天體,如慈母般。終於,它們都得到了回報,這些天體上出現了形形色色的生命……
「我們這個宇宙是一個美麗、不甘寂寞的宇宙,它為了美麗賜予世界以生命;為了不再寂寞又給生命制訂了一個殘酷的遊戲規則:『優勝劣汰』,由這個生存規則的存在,我們這個宇宙成為了一個名符其實的戰的宇宙。」鍾博士用他獨有的語調不失幽默地向我說道。
我突然覺得四周的景象越降越低,最後固定在一個幽藍美麗的星球上:一隻渾身長滿毛的怪物慵懶地躺在晚霞中,正準備美美享受一下一天辛勤所得的食物,突然橫向里衝出一隻同樣的怪物,用石頭將它的頭砸得稀爛,腦漿伴著血液流了一地……
「啊!這是我們的古地球?」等我看清那怪物模樣后失聲驚叫道。
鐘錶博士沒有回答,只帶著我如幽靈般從人類發展的歷史上掠過,雖是那麼短短几分鐘,我卻如同經歷了一場茫茫無期、飽經冷雨凄風的苦旅,一生中所有的悲傷與絕望都傾注在這一程上,依稀中,我彷彿看到一把無形的利劍抓在人類自己的手中,又在自己的脖子上抹來抹去,於是地球上的每一顆塵埃、每一滴水珠都被鮮血染得瑰麗驚心……
「怎麼會是樣子的?」等我回到現實中的時候,我發現自己已是淚流滿面。
「為了利益,同時也為了獲得比別人更多的生存機會。」鍾博士說道,「這是宇宙間的規律,人類僅是宇宙中眾多生命中的一種,儘管人們時候都嚮往著和平,努力嘗試著用不同的制度體系來達到這種目的,卻無意中將自己傷害得最深。」
由於身份的特殊,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人類這方面所付出的努力,對於此我只能報以一聲苦笑。
鍾博士閉上雙眼,似乎用盡了所有力氣說道:「或許你認為人類只經過幾千就創造了輝煌的文明,但其實與宇宙中那些強大的智能生命相比,無異於一個還在呀呀學語的小孩。之所以這樣說是因為人類還在為自身的生存拼得你死我活的時候,人家的飛船已經造訪過地球無數次;當我們登上月球開始探測太陽系以外的天地的時候,人家的遠征戰隊極可能已兵臨城下了。這些是我這些年來研究人類歷史及外星不明天體在地球上所留下的蛛絲馬跡得來的結論。我可以預言人類今後最大的威脅不是自己,而是來源於浩瀚的宇宙,這是由宇宙本身的規律所決定的,人類如想長久地生存下去,唯一的出路就是儘快完善壯大自己。」
「於是你就將全世界最優秀的科學家都找到一起,企圖製造一種新人類來解除這種太空的威脅?」我問道。
鍾博士聞言笑道:「我早就說過造人是上帝的事情,上帝將人經過幾千萬年的改造,早已變得非常的完美。遺憾的是人類雖然擁有完美的身體,卻是一個徹底奢侈的浪費者;如果你一定堅持我想製造新人類的話,那我只能告訴你,我只不過是偶爾撿到一把開啟寶庫的鑰匙,至於寶庫中存在多少神奇,誰也無法預料。其實人類早就知道對自己的身體的利用不到百分之十,你想人類如果將另外百分之九十全都釋放出來,那又是怎樣一番光景?」
「博士所說的寶庫鑰匙就是人類的基因,他認為人類之所以不能釋放出所有的身體,主要原因是人類的基因中存在著一些缺陷,而這些缺陷都有是可以人為修復的,這些通過修復而能將人類潛能完全釋放出來的基因,就是我們所說的完美基因。」歐可妮說道。
「這絕對是一個偶然的發現,事實上它極可能完全改變人類現在的生存方式。」鍾博士指著歐可妮說道,「比如她,我在為她譜寫基因譜的時候發現她有大腦有一部分比正常人要活躍,於是我就有意識地將之修復、催發,後來她就擁有了心靈感應的異能。」
我也知道每一個人都有著不同的天賦,如果真如鍾博士所言,通過人為的修復、刺激人的基因,將最適合自己的潛能發揮出來,並為之找到自己的位置,那麼全世界幾十億人各就其位、各盡所能,人類的生存方式在極短的時間內發生一次質的飛躍也不無可能。
「現在看來你已經成功了?」我說道。
鍾博士點了點頭道:「可以這麼說,但在實驗的最後階段出了點問題。」
「什麼問題?」我知道我們的談話這才算真正到主題。
鍾博士說道:「我這人有一個非常致命的缺點,就是凡事都太追求完美。」
我不置可否,因為他如果不是這麼一個人,也不至於搞出「完美基因」這一碼子事來。
鍾博士繼續說道:「我在研究如何修復那些破損基因的同時,發現人體的DNA上有一些令人費解的分岔口,那情形就象等待嫁接的樹枝。當時我就想這些分岔口是否就是影響人體的基因不夠完美的因素呢?在強烈的好奇心的驅使下,我決定將另一種完全不同的基因移植在人體的DNA上。」
「你不是將一種不屬於人的基因移植在人的身體上吧?」這時我發現我們談話的氣氛似乎過於沉悶,於是以一種開玩笑的口吻說道。
「正是!」鍾博士的回答令我大吃了一驚,「實驗開始是取得了巨大的成功,而且那個接受實驗的人也與我們預料的一樣,同時擁有了人和另外一種生物的異能,變得強大無比。」
「那個接受實驗的人是不聯邦總局的?」從一開始我就覺得這個實驗與我有著莫大的關係,忍不住問道。
「沒錯,但不是你。」鍾博士看出了我的顧慮。
我一顆懸著的心終於落了地,道:「那你說的那個特工是誰?」
「史密斯,你的頂頭上斯。」鍾博士說道。
「是他?我怎麼看他除了拍馬屁比較內行一點外,沒有什麼特別引人注目的地方。」我笑道。
鍾博士冷哼一聲道:「你見過獅子捕捉獵物時看似漫不經心卻一擊至命的情景嗎?」
「你給他移植的是獅子的基因?」我和歐可妮異口同聲地問道。
「而且是美洲最強壯的雄獅。」鍾博士說道,「史密斯被移植后,表面上除了意料之中的身手變得異常敏捷,體能大幅度提高外,並沒有表現出其它的異常,所以我們才以為研究已經取得了非常大的成功,也停止了對他的進一步觀察,沒想到這一疏忽鑄成了今天的大錯。」
「你們是在什麼時候才發現史密斯的異常的?」我問道。
「十二年前。」鍾博士說道,「我也是偶然發現他身上有一股強烈的猛獸氣質,於是我暗中對他研究了兩年,發現他對人類有著一種非常非常嚴重的鄙視情緒,認為人類本身就是一種極其低極的生物,除了可以當成食物外,別無他用。到後來我還發現他也在暗中搜集修復、移植基因的資料,企圖研製出一種與自己一樣高貴的生物來統治地球。」
「事情發展至這種地步,你那時為何不向聯邦總局揭發史密斯呢?」我說道。
鍾博士聞言苦笑道:「那時史密斯已經身居聯邦總局要職,況且他那些行為都進行得非常隱秘,根本就無法找到他的任何證據。」
經鍾博士如此一說,我也開始感覺到問題的棘手。身為聯邦特工,我比任何人都清楚特工第一重要的是在任何不利的情況下怎樣保全自己。象史密斯這樣強大的超級大特工,要想找到他的一絲蛛絲馬跡談何容易?
「史密斯是我一手造成的,我必須負起這整件事情的責任。於是我密秘地在這時建立了這個基地,想研製出一個真正意義上具有完美基因有人來消滅他。遺憾的是當時我的身體狀況已不能承擔起這項使命,為了延續生命,我不得不出此下策,用不正當的手段將世界上一流科學家聚集在一起,花了五年的時間研究出這台電腦。」鍾博士不無感慨地說道。
「原來是這樣,想必你現在已經得嘗所願了。」我說道。
鍾博士聞言兩眼立放射出一縷異常興奮的神采,道:「這件事說來簡直夷非所想。這五年來我們夜以繼日地不斷努力,終難以超越史密斯的成就,直到這幾年你的出現,我才知道史密斯的剋星我已經在二十多年前就研究了出來,你說這其中的曲折是不是印證那『無心插柳柳成蔭』的古話呢?」
「我也是你的一個實驗品?」我心裡一直都有在的意無意地迴避這個問題,但是還是來了。
「你是我首個也是唯一一個將全身基因修復完成的嬰兒。」鍾博士說道。
「嬰兒……」我慘叫道。
「其實你是一個完全在試管中誕生的試管嬰兒。當時我發了十個月的時間將你從受精卵開始修復,一直到你直正發育成人。可以這麼說,你才是一個真正擁有完美基因的人。而你在聯邦總局中所受到的種種嚴格訓練,恰好將你的潛能全面激發,我看用不了多久,你身體所暴發出來的力量,恐怕連你也會感到吃驚。」鍾博士完全沒有注意到我的情緒,洋洋自得地說道。
「你叫我來的目的就是讓你的一個實驗品去消滅另一個實驗品,實在有點滑稽。」我自嘲道。
鍾博士這時也覺察到了我的情緒,當下說道:「我理解你現在的心情,但我們本身就處在一個充滿無窮奧妙的宇宙之中,人生活其中,除了要讓生命延續以外,還有一個使命就是去解開這些謎團。在這過程中,難免會出現失敗,會付出代價。」
這時歐可妮也說道:「據我們現在掌握的資料,史密斯已經掌握了移植基因的技術,並利用聯邦總局的力量建立了一個基因人製造工廠,如果不及時將之毀去的話,後果不堪設想。」
「你們想要我怎麼做?」我問道。
「和我們合作將史密斯的基因工廠摧毀掉,結束人類的這場浩劫。」歐可妮說道。
「笑話!我這次的目的就是為了消滅你們,現在就憑你們幾句片面之詞要我背叛聯邦總局,莫免將我當成三歲小孩了。」我怒聲道。
「要證據一點也不難,因為再過兩小時,你就可以在這裡看到聯邦總局的隱形轟炸機投下的炸彈了。」歐可妮氣嘟嘟地說道。
「兩個小時,這怎麼可能?你們又怎麼知道聯邦總局要轟炸這裡?」我聞言大吃了一驚,要知道我跟史密斯約定好的營救時間為我進入基地后十二小時,如果真如歐可妮所言,那也就說明我進入基地的同時,聯邦總局的飛機就從最近的機場起飛了。
「你們說的是真的?」我的心開始動搖了。
「沒有比這更真的了。」鍾博士說道,「在我建立『獵鷹』組織的時候,我就考慮到會有這麼一天,於是建立了一個非常大的情報網。可以這麼說,我們甚至比聯邦總局的任何一個人都清楚聯邦的運作情況,這也是聯邦總局為什麼至今都找不到我們的原因?」
「那我這次的行動也一定在你們的掌握之中了。」我訕笑道。
「可以這麼說,但又不全是。」鍾博士說道,「早在三個月之前,我們組織中的一們重要人物被史密斯抓住,他受不了史密斯的嚴刑逼供,將基地的地址說了出來。本來我們準備撤離的,後來他們決定將任務交給你,於是我們將計就計將你引來,只是沒想到史密斯會如此迫不及待地想立刻至你於死地。」
「他為什麼要殺我?」事關生死,我不得不多問幾句。
「很簡單,你這幾年的表現已經給他的地位造成了威脅,將你留在身邊極可能影響到他的計劃。正所謂『一山不容二虎』,他剷除你只是遲早的事。這次行動剛好成全了他,一石二鳥,哈哈,真的很完美。」鍾博士說道。
鍾博士見我還在猶豫,繼續說道:「據我所知,聯邦總局的特工一生中最多只執行兩次關係到生命的危險任務,之後便由他可以恢復自由之身過普通人的生活,這是聯邦總局中不成文的規定,而你執行的這些任務之中至少有十一次是必死無疑的。也就是說如果你是普通的特工的話,你已經死了十一次之多了。」
我的心已經開始下沉。我不是不知道這其中的關係,只是當時以為自己能力比他人強,聯邦總局才對我不斷委以重任,現在仔細想來,果真與史密斯脫不了關係。
「還有,那塊裝在你視網膜上的晶片雖然無所不能,其實是一個非常精緻的跟蹤器,無論你身在何方,你都擺脫不了聯邦總局對你的控制,這也是史密斯讓你活到現在的另一個理由。」
鍾博士的話將我的最後一點幻想擊得肢離破碎,我不由苦笑道:「你比世界上最狠的殺手還殘忍。」
鍾博士見我相信了他,不由欣喜過望,說道:「現在最主要的就是將你視網膜上的晶片取出來。聯邦總局的轟炸機大約一個鐘頭才能到達這裡,時間雖然有點緊,抓緊點我看也足夠了。」
我本來對這塊晶片一直都鍾愛有佳,如果這麼失去不免也有些不舍,但一想到自己如不將之取出的話,一輩都得在聯邦總局的控制之下,不由鋼牙一咬道:「好,你要我怎樣做。」
鍾博士說道:「很簡單,你只要全身放鬆就行了。」
在我全身放鬆的霎那,一股強大的電流擊中了我的脊背,強烈的麻痹感立即襲遍我的全身,這次我是真的昏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