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3 第二五七章 死別
如章節錯誤,請百分百購買此文的v章節(檢查是否有遺漏章節)「冢本大佐,你來了。」影佐擦拭著佩刀。
「嗨!影佐君!」冢本恕略略一低頭,「賀樹強死了。」
「不錯,頭部中槍,爾後被拋屍黃浦江。」
「查出兇手了嗎?」
「還沒有。從取出的子彈分析,是把黑市的槍,無從考據。」
「這可太巧了。」冢本眯起眼睛。
影佐盯著他,靜待下文。
「猜猜我前兩天在此地看見誰了?」
「誰?」影佐的臉色更加陰沉下來。
「懷-瑾-」冢本慢悠悠的,彷彿在品味這個名字和它背後的人。
「懷瑾君,」影佐沉吟道,「冢本大佐說的『巧』是什麼意思?」
「懷瑾既然在『闕』的嫌疑人名單上,賀樹強又是供出『闕』以及那麼多渝陪間諜的人,她來到滬都,賀樹強死了,這難道不巧嗎?」
「確實巧,」影佐的佩刀終於擦拭完畢,露出森森寒光,「更為巧合的是,說起來是我安排她來滬都的。」
從江灣趕到市裡,天已大亮。一周前,她在江灣機場接到了晴氣慶胤,對方很是振奮,他認為,懷瑾的出現,便意味著汪氏政府對這項醞釀著的大規模運動的無條件支持,而汪兆明確是無條件嗎?錯,他自有他的小算盤。
晦國的能源、原材料衰竭,早在幾年前便顯現了出來,由此才制定了「以韜制韜、以戰養戰」的方針,終於在頭一年的秋天,拋出了《對韜經濟緊急對策》,旨在掠奪、搜刮韜國的各項能源物資。而就連晦國人都知道「蘇湖熟,天下足」這句自南宋起便開始流傳的民諺,這掠奪搜刮的實驗區,便定在了富饒的長江中下游平原,由蘇州、滬都一帶開始。
然而經濟上的掠奪必然要靠軍事上的協助。晦**部和內閣在彼時已經在策劃太平洋戰爭,不斷將駐紮在韜國的精銳部隊調遣回去,如此晦軍在韜國,其實除了淪陷區的幾座大都市,對於周圍廣袤的鄉鎮以及淪陷區外,是毫無武裝依靠的。
汪兆明看出晦國需要武裝支持,而他自從組閣了偽玄武政府,最大的願望就是有一支自己的軍隊,於是便趁著這個機會,向影佐禎昭進言了所謂的「清鄉運動」,對晦國說旨在幫助晦軍安定佔領區民心,開發和獲取能源物資,而其實,他可以趁此組建自己的武裝力量,並獲得各種軍需補給。
影佐看出了汪兆明的小算盤,然而又不想拆穿他,因為汪的運動和晦**部確實是互相補益的,於是他提出,「清鄉運動」可以搞,政治、文化上,晦國不干涉,軍事上,必須要得晦國人信得過的將領參與,比如說,懷瑾。
這幾個月,不斷有這方面的文件到她手中,直至影佐親自給她發來公文,晴氣慶胤將要回滬,望速與他聯繫,集結汪氏以及晦軍對華作戰部將領,制定針對蘇滬實驗區鄉鎮的武裝措施。
原本她可以等過了這個年再著手處理實施,可因了賀樹強的事情,她怕萬一有什麼緊急情況,這可以拿來做幌子,於是便帶上紅頭文件,做兩手準備。事實證明,她的多慮是明智的,看了賀樹強的名單,知道晦國人已經知道「闕」的存在,也許她已被跟蹤都未可知,在玉佛寺看到汪氏政府的晦語翻譯以及那個可疑的晦國人,他看上去那樣似曾相識,這一切都將自己置於危險境地,於是趕緊連夜趕去江灣機場和營地,接了晴氣慶胤,又集結了所有駐守的偽軍上層軍官,以及晦軍對華作戰部的指揮官,一個又一個緊張的會議,直到一張地圖上布滿了碉堡炮樓、封鎖溝、電網、武裝營地……
一周的部署暫告段落,她終於在各方面都有了交代,可以離開滬都了。
「這麼說,懷瑾在滬都出現不是巧合,是影佐君您的指派?」冢本恕語氣中透著不服,像自己精心做好的一件工藝品,被別人一句話否認了。
影佐眯起眼睛,「要麼她是無辜的,要麼她就是太聰明……」又看向冢本,「記住我上次跟冢本大佐你說的話,我不希望是懷瑾。」
冢本眼中銳氣迸出,「我的直覺告訴我,她並不簡單。」
「你是男人、軍人,你需要的不是直覺,而是邏輯和證據。」
冢本一低頭,眼中卻難掩捕獵者的殺氣:「我會找出。」
離火車出發還有數個小時,懷瑾在鬧市區隨便走了走,就當做放鬆一下數天來緊繃的神經,前方有一個猶太人開的小咖啡館,門口有個公用電話亭,她走了過去,撥通了董若昭家的電話。
「吳媽,您好,我是懷瑾,請問董知瑜在家嗎?」
「哎唷!是懷小姐啊,您好您好,表小姐前天一早就回玄武了,您還在滬都嗎?」
「哦,這樣,沒事,謝謝吳媽,那我不打擾了。」懷瑾等對方回應了,這便道了再見,掛了電話。
她這麼早早就回玄武了嗎?
懷瑾在步行街上漫無目的地走著,這趟滬都之行像一個夢,竟解開了她多年心底的兩個結,落網的仇家讓她抓住殺了,十幾年前的小救命恩人讓她找到了。
前面一個店鋪人來人往好不熱鬧,懷瑾抬頭一看,原來是家百年銀樓,小姐們、闊太太們趁著這過年來給自己抑或家人朋友添些細軟。
她也走了進去,一片金燦燦看得她晃眼,有道是「盛世藏玉,亂世藏金」,尤其在流通的貨幣越來越不穩定不保值的情況下,有錢的人都寧願將手裡的紙鈔換成金銀細軟。
隨便走了一圈兒,在一個冷清的貨架上看到一隻娟秀的紅手繩,上面系著一隻白玉小羊,別緻可愛,心中一動。
櫃檯先生瞧她穿著氣質不俗,這便上前:「小姐,好眼光,和田美玉,喜氣『羊羊』啊!」說著便戴了白手套,小心翼翼取出,彼時滬都的銀樓也學起洋人,店員開始戴著白手套裝取首飾了。
懷瑾細看了看,暖油的白玉,精湛的雕工,確是上品。
「不瞞小姐說,這一件價格不便宜,別看紅繩不值錢,這玉羊取的可是上乘的和田玉,琢玉的師傅,你看,」說著翻過那玉羊,在背面羊背上,有處篆體落款:張文棣。
敢在玉器上落款的,沒有幾人。
「我要了。」懷瑾淡淡地說。
董知瑜看著她,在心裡琢磨著一件事情,同是女人,也許她願意幫忙?
懷瑾見她出神地看著自己,又見眼中光芒一閃而過,不知在想什麼,便也不開口,靜等下文。
葉銘添卻開腔了:「剛才知瑜還說,懷參謀平日工作辛勞,有兩盒純正的阿膠,補氣養血,改天要帶來孝敬您。」
董知瑜本在琢磨著件大事,猛一聽這話,一個錯愕,轉頭看向葉銘添,自己何嘗說過這等婆婆媽媽又獻媚的話?轉念一想,這葉銘添可是自己的「男朋友」,大約他自己有禮要送,卻又是女人吃的東西,便借她的名義說出,一來得體些,二來替自己在懷瑾面前做些人情。
這麼想著,便又轉回臉來,對懷瑾尷尬地笑一下,一邊心裡自責,怎麼總是進入不了狀態,忘記自己和葉銘添的「關係」。
那邊懷瑾早挑起一側眉,頗為有趣地打量著他倆,阿膠是葉銘添家鄉的特產,她早料到這不過是葉的意思,有趣的是董知瑜臉上的表情,瞬息萬變,看來還是沒有進入狀態。
「如此,便先謝過董翻譯了。」她也不做假推辭,順著話頭接道。
「應該的,改天讓銘添給您送去。」
「銘添」、「知瑜」,好親切的稱呼,懷瑾在心裡想。很好啊,就應該這樣。
三人各懷心思,坐在一張桌前,突然周圍空氣涌動,原來是大家都不約而同看向一個方向,這三人也隨著大伙兒目光看去,一時董知瑜凝了表情,好像周身血液都停止流動了。
來人瘦高個子,淺棕色的頭髮,直挺的鼻樑,碧綠的眼睛,嘴角一抹壞笑,這可不是剛才那一行人中的馬修!
「知瑜,很高興又見到你了。」馬修沖她輕輕一彎腰,直起身,笑得深情款款。
一時所有人又都看向董知瑜,雖然不懂洋文,這一句怪聲怪調的「知瑜」卻是聽得清清楚楚。
葉銘添一臉的警惕和敵意,像一隻公羊看著另一隻擅闖他領地的公羊。懷瑾則將那側眉挑得更高了,隱隱覺得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