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跟我來
孝德皇后倒不是急著把女兒嫁出去,只是女大不中留,晴兒總歸是要出嫁的。--若是晴兒有了心儀的人選,她一來有時間觀察一下那人的品性,二來也在皇上那裡將那人預定下來,讓晴兒慢慢與他培養感情。
莫以晴早就料到這一場送宴背後,別有目的。只是她的心裡早就住了一個人,再也裝不下其他人。微微吐了一口氣,莫以晴輕輕的搖了搖頭,「沒有。」
孝德皇后掩飾不住臉上的失望,卻不忍心讓女兒為難,遂寬慰的說道:「無妨,日子還長,晴兒可以慢慢挑。」
「多謝母后,只是晴兒剛回宮中,還想多多陪陪父皇和母后,所以並無嫁人的意願。」躲得了這一次還有下一次,莫以晴只能選擇一個最合理的借口拿出來當擋箭牌。
她知道婚嫁問題遲早會來,但是她會儘力的拖延,哪怕只是一年,幾個月,甚至是幾天她都心甘情願。她所想的,只是想在他身邊呆得久一點,再久一點,僅此而已。
「母後知道晴兒孝順,但是晴兒也該明白,你遲早要離開父皇和母后的。你剛回宮,母后不逼你,但是你也得多多為自己著想。母后和父皇的意思,是希望你能看上南宮燁。他是戰神,建過不少功績,而且對朝廷也是忠心耿耿。當然,母后也只是建議而已,關鍵還是在你自己。母后這般說,你可理解?」孝德皇后又怎會看不出莫以晴的心思,正是知道她並沒有出嫁的心思,所以才費了一番說辭勸解。
「晴兒知道了。」莫以晴低垂下頭,腦中卻閃現出了剛才她被扶住的一幕。
戰神南宮燁么?
的確是個不錯的人選,可惜跟她心尖上的人比起來,也不及萬分之一。
另一廂,宴會既已結束,下人們自然就上前來將殘局收拾乾淨。兩個個小宮女的興緻未減,一邊手腳麻利的將桌子收起,一邊還在議論今晚沒有出席的三皇子和側妃。
「……聽說是因為側妃身體不適,三皇子才沒來參加這送宴的,側皇後娘娘也是心裡擔憂,才來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就離開了。」
「哎,你說,會不會是三皇子的側妃有喜了呀?他們結婚也有好長一段時間了吧,怎麼一直沒有好消息呢?」
「哪來的好消息?你又不是不知道,三皇子的側妃是……就算她懷上了,能好好的照顧肚子里的孩子嗎?我聽說,這一次好像是側妃又在耍脾氣,使小性子,所以才來不成的。」
「真真可惜了,二娘娘跳的舞可好看了。」
「哎呀,怎麼下起雨了,快點把東西搬走吧……」
下雨了么?無人注意的樹叢背後,楊天玥仰起頭,細細的水珠想針一樣直直的紮下來,把她弄得遍體鱗傷。不知為何,明明有悲傷在心底翻湧,可是她卻哭不出來。
「楊行醫。」一道聲音從正前方傳來,楊天玥知道,他也從未離開,一直藏在樹影里,偷偷看她。
「淳于鶴將軍要是再不出宮,恐怕就得留在宮裡過夜了。」她語氣淡然如常,但淳于鶴卻知道,她的聲音里塞滿了疏離。
「玥兒……」淳于鶴難得的溫柔,如墨的眼睛閃爍著深情。
「別這樣叫我!」楊天玥突然激動的跳了一下,不僅是淳于鶴,就連她自己都被嚇了一跳。
今生今世,能這樣叫她的男人只有三個,除了爹爹和師父,只有他,那個她愛得遍體鱗傷卻又捨不得放手的他。而這是那個男人,在一個時辰之前,替她答應下了嫁給別的男人的婚事。
「好,」淳于鶴妥協道:「楊行醫,我知道你在怪我,是我不好,沒經過你的同意就自作主張向皇上請求把你指婚給我。但是,你要相信我對你是真心的。」
自從北方一戰之後,他對眼前的這個女子竟是念念不忘。最開始,還以為是自己中了邪,後來才發現,他確實是病了,他是得了相思病。總記得她在湖邊洗完臉后明亮的神情,總記得她的小手給他上藥的模樣,總記得她端著碗走進賬房,喂他喝葯時的真摯,從意識到自己的心意那一刻起,他便做了決定,此生定要娶她進府。
這算什麼?是老天爺對她的補償嗎?想要的真心得不到,不想要的真心卻送上門,老天爺果真越發糊塗了。呵呵一笑,要多凄涼有多凄涼,「真心?將軍的真心,民女要不起。」
「你別這樣,我知道讓你當我的小妾是委屈了你,不過你放心,等我們成了親,有了孩子,我一定把你扶上正室。」淳于鶴看著她的笑,心裡一陣發顫,恨不得把她抱在懷裡再也不鬆手。
他只當楊天玥不滿妾室的身份,所以把心裡早就想好的計劃全盤托出。以楊天玥的才華,好歹也能當上一個女醫官,與其他的太醫同級,只是前朝歷史里,從未有過女子當官的先例,所以才讓她陷入了一個無名無分的尷尬境地。但是他不在乎,不在乎她之前是太子府的人,不在乎她的過去,不在乎她是否與自己門當戶對,他想要的,只是她。
「將軍高看民女了,民女何德何能能讓將軍如此煞費苦心。」她只是一個被人利用完了之後就丟棄的棋子,毫無價值。
「不管你心中怎麼想,皇上既然已經為我們指婚,你就認了吧。」話語雖是有些無情,但由淳于鶴說出來,卻有著別樣的柔情。
楊天玥冷笑,看著他遠去的背影流露出無限的苦澀。
認命么?她連命都不信,又如何去認?淳于鶴自以為了解她,然而事實上,他根本對她一無所知,甚至不知道她眼下這副悲傷不已的樣子,是為了另一個男人。
若是在三年前,在她還未認識莫儒歌之前,看到一個男人如此對她,她必然會感動得淚流滿面,然後羞澀的投入那個男人的懷裡。
可是三年之後的今天,在她身心俱付給另一個男人之後,這所謂的真心,在她眼裡,也是一文不值的。
雨還在下,水滴落在地上,開出一朵朵水花打濕了她最愛的鞋子。那一日在江南,他不顧旁人眼光,親自幫她穿上的鞋子。
那鞋子彷彿留下了他的溫度,每每穿上,都讓她心頭一暖。
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才忍住不去把那鞋子脫下。她是心疼這鞋子,可是買鞋子給她的人已經將她捨棄,她的心疼根本不值得!
「楊行醫。」輕風散去,雨水停息,楊天玥抬頭,才發現頂上有著一把油紙傘,南宮燁就站在她身邊,另一側的肩膀很快就濕了一大片。
楊天玥突然有些慶幸這場雨的到來,至少在別人看來,分不出她臉上的水,是雨還是淚。強顏歡笑已是信手拈來的本領,楊天玥木然的壓彎眼角,「這麼晚了,公子怎麼還在宮裡?」
那一抹笑,彷彿一出現就是為了惹人憐惜的,南宮燁心中驟然一緊,恨不得用大掌擊碎她的虛假,「不想笑,就別笑了。」
她不能哭,難道,連笑都不可以嗎?低頭強忍下眼眶泛出的紅印,楊天玥故作輕鬆的說道:「公子這話是什麼意思?我可是得到皇上親自指婚的人,我未來的夫家是兩大世家中淳于侯府的大少爺。淳于侯府是沒有南宮家勢力大,但我一介草民能成為淳于將軍的妾室,也是極大的榮幸了。」
明明她的眼中埋著望不到盡頭的絕望,可是為什麼她就是裝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是故意讓他心裡難受嗎?
「跟我來!」南宮燁不由分說的拉起楊天玥的手腕,帶著她朝著某個方向小跑而去。
縱使是腳步匆匆,他的傘卻始終罩在她的頭上,不讓她受到雨水的洗禮。她忽然想起他們初見的那一日,也是一場雨讓他們彼此相識。只不過,那時候的她,心是活的,而現在的她,心已老去。
在雨中小跑一陣,南宮燁將她帶到了一個酒窖里。皇宮有專門的釀酒師,也有專門的場地用來製作好酒。屋子裡擺滿了一個個大缸,均用白布封得完好,但即便如此還是抑制不住肆意飄散的酒香。
南宮燁就像進入了自家的屋子一樣,隨手就拎起一小壇酒,大咧咧的擺在楊天玥面前,「這裡的釀酒師都是我朋友,喝他一壇不是什麼打緊事。」
楊天玥平時很少喝酒,只是因為常常要跟著莫儒歌去參加宴會,別人敬酒時不好意思回絕,所以總是抿一小口以示禮貌。她雖然對酒不是很了解,但是這濃郁香醇的酒香,卻確實讓她有些心動。
...毒醫聖手,殿下請更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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