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亂世傾國傾天下(中)
鳳融九略略挑眉,「皇弟可不能胡說八道。」
鳳瑾絲毫沒有退意,「須知容家與鳳家的朝政息息相關,容家一亡,天下大亂,動搖國之根本,此事你也看在眼裡,這不是災星是什麼,再則三次的星象之兆,雖說前兩次被稱為雙星之兆,但我們大多數人都忽略了第一次,而長公主之所以能夠冤枉傅貴妃是災星,也是因為第一次星象出現正好是她的生辰,但我查過,那一日,也正是這位國師出生之日!這也能解釋向來以國為重的長公主何以鋌而走險,試問哪一個母親不愛自己的孩子呢?更何況她一直對容淺求而不得。」
「這……憑你一己之詞也難以服眾,這樣吧,」安成帝打從心裡並不希望鳳傾闌出事,因為在他看來鳳傾闌一枚極好的棋子,比鳳妍容易利用得多,也好用得多,但今天這一遭這枚好棋怕是不保了,「朕現在就召見國師,你且親自與他一辯。」
他的確有些惋惜。
「來人,傳國師。」
「傳——國——師——」
眾目睽睽之下,來人一身緋衣,面色悠然,勝似閑庭漫步,緩緩走入大堂,他略略彎腰,恭敬地說道,「臣鳳傾闌參見皇上。」
安成帝揮揮手,「免禮,國師,事情的經過你應當聽小桂子說過了,你多年來為朕出謀劃策,為國家做出許多貢獻,朕相信你是無辜的。只是珩王信誓旦旦,必定有足夠的理由,朕希望你自己能為自己洗清冤屈。」這話的偏頗實在太明顯,但朝中無人敢置喙一句。
鳳傾闌此時已經完全沒有了中毒的影響,動作語態就像是一個健康的人,「多謝皇上信任,也多謝王爺為國為民著想,但臣的確不是王爺口中的災星。」
鳳瑾上前一步,「國師何必狡辯,否則你如何解釋為何鳳妍長公主會隱瞞實情寧可陷天下於水火,也不願將真正的災星公諸於世?」
「王爺的猜測的確是正確的,但有一點大家公認的事實錯了。」
「哪裡錯了?」
「鳳妍長公主愛子心切而做出錯誤的舉動,臣表理解,但真正的災星另有其人。」
坐在安成帝下首的鳳紫忽然笑道,「國師這話真是奇怪,難道除了容淺和鳳妍的孩子之外,還有人能讓長公主做出此等大逆不道的事情?」
「單憑你一人之詞,如何令所有人信服。」鳳瑾立刻轉向安成帝,「此人狡詐多端,能言善辯,本王這裡還有證據,呈上來!」
其中一個使者將一份古老的文書送到安成帝面前。
「皇上,這是本王在御辭找到的容家祖先留下的遺言,可證明本王所說句句屬實。」
鳳紫又插話,「遺言可以造假,珩王如何讓大家相信這確確實實是容景的親筆遺書呢?」也只有他,才敢這麼大逆不道地稱呼每個人的名字。
「此書信最後有祖先親用的獨一無二的印記,世人從未有模仿出的,皇上大可派專人一驗。」
「來人,去驗。」安成帝漫不經心地將手中的書卷交給小桂子,繼續看著下面的的對峙。
傅朗忽然起身說道,「啟稟皇上,臣有罪,懇請皇上降罪。」
安成帝皺眉,「愛卿何罪之有?」
傅朗走出列席,跪在地上,「回皇上,前段日子犬子奉命調查二皇子遇刺之事,當時尋到一絲蛛絲馬跡,他與為臣說了,只是因為此事關係重大,且證據不足,不敢妄言,便讓犬子暫時隱瞞下來,此乃知情不報之罪,請皇上降罪。」
這個檔口突然穿插這麼一件事,安成帝有些不耐煩,「愛卿不必如此,先說一說傅愛卿調查到了什麼。」
傅子燕走出來,跪在大堂上,先是扣了一個響頭,「回稟皇上,臣與王大人一路調查二皇子遇刺之事,發現幾乎所有證據都指向太子殿下,甚至有一日,我們抓到了其中幾個刺客,我與王大人輪流進行拷打,一開始此刺客一直咬住太子不放,終於有一日,臣發現臣所居住的客棧暗中有人包圍監視,臣覺得有些蹊蹺,便不再拷打那些刺客,而讓幾個黑衣人假扮他的同黨去殺他們,計劃開始十分順利,其中一個刺客差點說出真正的幕後主使,但最後還是被藏在暗中的人給殺了。」
鳳宸被刺殺的事情鳳融九一直沒有放在心上,既然提出來了他也不能漠視,「哦?刺客可留下什麼隻字片語?」
「那時場面十分混亂,刺客說了『國師』二字,臣便被阻擋在外。」他說到此處,便不再說下去了。
其實說與不說,結果卻是很明顯的擺在眾人眼前了。
鳳傾闌依舊直挺地站在原地,一副問心無愧的模樣。
「哦?竟然還有這事,國師的手伸的真長啊。」鳳紫別有深意地說。
安成帝微怒,「國師,此事你有何解釋?」
「臣不知傅大人在說什麼。」
鳳紫翹著二郎腿,幸災樂禍地說道,「國師狡辯的能力似乎退化了。」
鳳傾闌淡淡一哂,「請問傅大人,事實真是如你所說嗎?」
傅子燕往地下重重一叩,「臣以下所說的話絕對屬實,若有一句虛掩,必受天打雷劈,回皇上,其實剛才的話,都是父親教兒臣說的。」
鳳雪傾的眸中閃過一道寒光,依舊身形未動。
眾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一時搞不清楚發生了什麼。
傅子燕又扣了一個頭,「父親讓將嫌疑指向國師,然國師是棟樑之才,是皇上的左膀右臂,自古忠孝不得兩全,臣只能……」他說著,深深埋下頭,泣不成聲。
傅朗怎麼也不會想到自己的親生兒子會背叛自己,「傅子燕,你可知道你在說什麼!皇上,臣絕對沒有污衊國師的企圖,犬子定是被人迷惑,才說出這等話來!」
安成帝皺眉,顯然對眼前的場景也有些糊塗。
鳳傾闌說道,「傳聞珩王對傅貴妃情深,如今果然所言不虛,只是臣與傅貴妃並無恩仇,為何您要如此陷害臣呢?」這句話看似只是為自己申辯,實則是在提醒傅家與珩王關係匪淺,傅朗這一作為很可能是為了與珩王達成一種共識,接應珩王的此番行為。
而此番天下大亂,容家滅亡,鳳傾闌已是最後能夠平息眾怒的人了,只要他一死,這鳳融九坐在皇位上的日子還能有多少?
傅子燕繼續說道,「回皇上,家父的確思念姑姑,一直不能忘懷,是以暗中做了許多錯事,當年四殿下之所以能保住,也是因為他將臣送出,而令四皇子代替臣掩了皇上的耳目,以至於臣如今臉上還帶著四皇子當年所用的人皮面具。另外,他不僅與珩王保持聯繫,還在宮中安排暗樁想要裡應外合奪宮,臣念皇上之恩,不忍看父親一步一步錯下去,所以選擇揭發父親。」
安成帝大怒,「雪傾,你解釋一下這是怎麼回事?」
鳳雪傾的聲音有些虛弱,他轉動輪椅至中央,「回皇上,兒臣自小被人所救,後來被青華門掌門收養,因身體不好而隱遁于山野,與傅丞相實在不熟,也不知傅家之事。至於傅大人所說臣替代他養在傅家,兒臣覺得子虛烏有,也可能並非兒臣,而是另有其人。」
安成帝點頭,像是信了他這段話,「傅朗宮裡的內應是誰?」
傅子燕見沒有將鳳雪傾拉進來,有些鬱郁,「臣不敢說。」
「說!」
「是惜妃娘娘。」他一副豁出去的表情,「臣知道當年惜妃娘娘有一位青梅竹馬名叫元少儀,也是陳國的將軍,再一次戰爭中被赤雍王斬於馬下,因而惜妃娘娘十分痛恨雲家,因得惜妃娘娘與傅貴妃長相相似,有利用價值,因而父親化名為良月與惜妃娘娘達成了合作,此事父親罪該萬死,但請求皇上念其舊情,能讓臣代替父親受罰。」
「你有何證據?」
「因為事關重大,臣不敢貿然說話,便昨日暗中將父親與珩王和惜妃娘娘來往的書信交給了國師,國師原本要在今日交給皇上,沒想到發生了這樣的事情,是臣害了國師。」
「傅子燕,你是老夫的兒子,你說這些謊話到底圖什麼?」
「父親息怒,我只是實話實說。」傅子燕平淡地看著傅朗,痛恨嗎?後悔嗎?早在你拋棄我和母親的時候我就決定要報仇雪恨,就算和魔鬼達成協議,就算下了地獄,我也要看著傅家傾滅!
「想不到傅丞相還有這等雄才大略,朕真是看走眼了。」
「皇子,此人所說一派胡言,臣從未與珩王和惜妃娘娘通過信,那些信件分明是子虛烏有。」他們的通信每一封他事後都少得乾乾淨淨,每一封都有獨特的暗語,絕不可能被人發現。
「臣原本也想將此事告訴皇上,只是突然出了此事,才略略耽擱,請皇上恕罪。」鳳傾闌邊說邊從袖口處拿出幾封信件,「因為太招搖,所以臣只拿了這幾封,請皇上過目。」他別有深意地掃了一眼傅朗和鳳瑾,「也請丞相和珩王看一看筆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