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約定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桃林中出現的這位女孩貌若天仙,縱使是那一心修道的御飛兒,在看到這位女孩之後,也被這位女孩的美貌給吸引住了。
「喂,是不是我嚇到你了?」看到闖入桃林中的這位陌生人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著自己,並且一句話也不說,桃林中的這位女孩立刻好奇地向御飛兒問起話來。
聽到女孩的問話,御飛兒這才醒過神來。隨即,御飛兒就已意識到自己剛才有些失禮了,連忙向那女孩行禮,賠不是道:「真是沒有想到,在這天慶觀後院的桃林之中居然會有一位姑娘。剛才,也就是小道在看到姑娘的那一瞬間,小道還以為是天上的哪位仙女下了凡塵了呢,一時間竟看得出了神,真是失禮至極,還望這位姑娘見諒。」
聽到御飛兒將自己比作了那天上的仙女,桃林中的這位姑娘開心的笑了起來:「我哪裡是什麼天上的仙女呀?只不過是一個住在這天慶觀後院內的普通女孩而已。」女孩一邊說著,一邊朝御飛兒的方向走了過來。
女孩那脆如銀鈴般的笑聲快速穿進了御飛兒的兩隻耳朵,直達御飛兒的內心深處,瞬間在那御飛兒修鍊得早已平靜如水的內心深處激起了一陣陣漣漪。隨著這位女孩離自己越來越近,御飛兒的目光再一次被這位女孩給吸引住了,一刻也不願離開。
當桃林中的這位女孩走到距離御飛兒只有一步之遙的地方站停之後,她臉上的每一處細節此刻已完完全全呈現在了御飛兒的眼中。這位女孩長著一張巴掌大小的瓜子臉,兩腮微微泛著紅暈,中間還有一對淺淺的酒窩,調皮而又不失嫵媚。兩條細長的鳳眉之下一雙眼睛如星辰、如明月時不時就能看到有光芒從她的這一雙眼睛眸心間閃現出來。
「這是一雙多麼清澈而又明亮的眼睛啊!」御飛兒不由得在心中一陣感嘆。隨著自己的注意力停留在女孩的這一雙眼睛中間越久,御飛兒越來越能感覺到,在女孩的這一雙眼睛瞳仁之中似乎隱藏著一種能勾人魂魄的魔力。御飛兒慌忙將自己的視線從女孩的這一雙眼睛中間移了開來。等到御飛兒的視線逃離了女孩的這兩隻眼睛之後,他的視線隨即落在了女孩秀挺的瓊鼻上面,這一隻鑲嵌在女孩臉部中央的鼻子小巧玲瓏,細緻的就如同巧匠精心雕刻出來的一般。隨著御飛兒的視線繼續往下走,很快,御飛兒的視線便來到了女孩的那一張如櫻桃一般大小的嘴巴上面,女孩的雙唇紅潤光澤、嬌艷欲滴,嘴角兩側微微有些上翹即便是在女孩不笑的時候,她也會給人一種很親切的感覺,而一旦到了女孩笑起來的時候,兩腮中間的那兩個小酒窩也立刻變得明顯了起來,這一切都昭示著這位女孩天生就是個樂天派。
看著看著,御飛兒再一次看呆了,站在原地一動也不動,一時間又忘掉了該有的禮數。此時此刻,御飛兒只希望自己能多看這位女孩一會兒,好將這女孩臉上的一容一貌都深深地印刻在自己心裡,讓它永遠都不會在自己的記憶中消失。
「難道我臉上長的不是兩隻眼睛,一隻鼻子,一張嘴巴嗎?瞧你看的。」女孩伸長自己脖子,探著頭,瞪大著眼睛問御飛兒道。
聽到女孩的問話,御飛兒忙回過神。就在御飛兒回過神的一瞬間,他的眼睛正好對上了女孩瞪著自己的那一雙眼睛。四目交錯之間,御飛兒心中一陣慌亂,立刻像犯了錯的小孩一樣低下了自己的頭,同時臉漲得通紅,口中支支吾吾的,不知該自己該如何回答那女孩的問話。
「哪裡,哪裡……其實都是一樣的啦,不對,不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平時巧舌如簧的御飛兒,現在居然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像了,你說奇怪不奇怪?等到御飛兒慌亂的心稍稍得到一些平復之後,他連忙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緒,之後反問起了那女孩:「姑娘,你剛才說你是住在這天慶觀後院的?難道這天慶觀還收女弟子嗎?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呢?」
「我並不是這天慶觀內的弟子。承蒙天慶觀觀主玄璣道長的收留,我和我爺爺才得以暫住在了這天慶觀後院內。」女孩回道。
「你只和你爺爺住在這裡嗎?那你的父母呢?他們怎麼不和你住在一起呢?」御飛兒立刻問道。
「說起我的父母,我都不知道他們兩個究竟長什麼樣子的呢?之前我也只是聽我爺爺說起過他們兩個。爺爺告訴我,在我出生后沒不久,家鄉爆發了一場大規模的瘟疫,我的父母就就這一場大瘟疫中相繼離開了我,為了安葬我的父母,爺爺最終變賣掉了家裡所有的家產。之後,爺爺便帶著我四周流浪,一路以乞討為生。就在我們爺孫二人流浪到了蘇州城內的時候,恰好被蘇州城內的這位天慶觀觀主玄璣道長遇見了。這位玄璣道長非常可憐我們爺孫二人,決定收留我們爺孫二人暫住在他天慶觀內的後院之中,專門替他打理天慶觀後院內的這一片桃花林。從此,我和我爺爺告別了流浪的生活,過上了安定的生活。」說著,說著,女孩的眼淚便開始在她的眼眶中打起轉來,同時臉上也顯得越來越憂傷。
眼看著女孩眼眶中的淚水就要滴落下來了,御飛兒急著想要安慰那女孩幾句,可他又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說才好,這也是為什麼他口中說出來的這幾句安慰女孩的話有些斷斷續續:「失去父母疼愛的這種痛苦,小道我也很清楚……其實,小道我也……咳!總之,姑娘,你千萬不要再傷心了。人的生老病死早已是註定好了的,我們沒有權利選擇,更沒有辦法逃避,但我們可以做到是,就是通過我們自己的努力,爭取將自己能掌控的東西全部掌控在自己的手中。」
雖然御飛兒的這幾句話說得斷斷續續,但在那位女孩聽來,她已完全聽懂了御飛兒這話中的意思。「其實你也不用安慰我啦,這麼多年來,我對失去父母疼愛這件事情,心中也早已有了自己的想法。」女孩一邊說著,一邊抬起自己的手,用袖口擦乾了自己眼眶中即將奪眶而出的淚水。隨後,她用手指著自己身邊的一根桃樹枝上的桃花繼續說了起來:「在我看來,人的生命,其實與這些枝頭上的桃花有著很多相似之處,花開花落終有時,花開時,我們用心珍惜,花落時,我們坦然接受。」就在女孩說出了自己心中的這一番獨特想法之後,她臉上的愁容也隨之一掃而空,又恢復了她之前的俏皮模樣,
聽完了女孩的這一番獨特見解,御飛兒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之前出現在他心頭的,那一絲因想念自己雙親而泛起的哀愁瞬間在女孩的微笑中煙消雲散了。御飛兒心懷感激地看著自己面前的這位女孩,微笑著,而這時,女孩也正朝著他在微笑。釋懷之後的二人笑得如此甜蜜,竟使得二人周圍的那些桃花也開始彌散出了談談的甜香味。這麼看來,快樂還真的是可以傳染的呢!這時候的御飛兒,他只想著自己能和這位女孩多呆一會,只要和她呆在一起,就能感覺到這世界是有多麼地美好。
兩個人就這樣默默地站在一起,對望著,沉默卻並不沉悶。最終,還是由那位女孩率先打破了兩人之間的這種沉默:「這天慶觀中的道士我都見過,可卻從來沒有見過你,從你的這一身服飾來看,你應該不是這天慶觀內的道士吧?」
「嗯,小道是從普陀山來的,名叫御飛兒,來天慶觀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辦。」隨後,御飛兒便將自己和文奕楊二人來到這天慶觀的目的,以及二人來到這天慶觀后所發生的一些事情對這位女孩講了一遍。等到自己講完之後,御飛兒立刻向那女孩問了起來:「如今,姑娘已經知道了小道的名字,可小道我還不知道姑娘的名字呢?不知姑娘是否願意相告?」
「我叫雷婷,在這天慶觀後院內居住了有十多年了。也就是說,我與這片桃花林中的這些桃樹相伴了也有十多年了。平時,在這一片桃林中很少有陌生人出現,而我呢,也很少出這天慶觀,幾乎天天陪著這裡的桃樹。我猜,如果哪一天我突然離開了這裡,桃園裡的這些桃樹一定會想死我的。」說完,雷婷俏皮的笑了起來。
「不要說是這些桃園裡的桃樹了,就連在這桃園裡只見過婷兒一面的我,在離開了天慶觀之後,也會時常想起在天慶觀內還有你這樣一位妹妹的。」情到深處,御飛兒竟然完全忘了自己是不是該羞於說出這樣的話,「看婷兒的年紀,應該會比御飛兒小個一兩歲吧?」
「過了今年,婷兒就滿十六歲啦。」
「哈!和飛兒猜想得完全一樣,看來飛兒叫你一聲妹妹是沒錯了。」
「既然你已經叫了我一聲妹妹了,那婷兒是不是也可以叫你一聲哥哥呢?哥哥,要是哪一天你想起妹妹了,可以從普陀山來蘇州城看我呀。我知道,你們這些修道的道士最喜歡雲遊天下了,指不定哪天哥哥雲遊時,碰巧就經過了這蘇州城,哥哥就可以順道來天慶觀看看妹妹了。就怕真到了那一天,哥哥早就把我這個妹妹給忘乾淨了。」雷婷裝作很傷心的樣子,故意說道。
「今日一別,終將天涯相隔,就算你我二人從此再無緣相見,哥哥也會永遠記住妹妹的一容一貌。咳!他日若想起妹妹,真好比是那霧裡尋花,水中望月。」說完,御飛兒閉上自己的眼睛,不停地在自己的腦海中勾勒起雷婷的樣貌,生怕在自己的記憶中遺漏了些什麼。
「哥哥,你就別難過了,所謂相見時難別亦難,有緣我們還會有再相見的一天。再說了,這幾天哥哥不是一直就住在天慶觀嗎?你可以天天來後院找我玩呀,我和我爺爺就住在這後院內的一間小木屋裡,哥哥只要順著桃林里的這條小路一直往前走,很快就能看到有這樣的一間小木屋的。」雷婷一邊說著,一邊起手指了指自己面前的那一條小路。
「我真想現在就去妹妹住的小木屋裡面看看,看看妹妹住的地方究竟是什麼樣子的?可惜今天天色已經晚了,只能等到明天再去了。那我就在這裡和妹妹約定好了,明天你一定要在你住的小木屋裡等我哦。」御飛兒很是期待的說道。
「哎呀!和哥哥在一起說了這麼多的話,竟然把時間給忘了,我爺爺現在一定在小木屋裡急著等我回去吃晚飯呢。妹妹這就要回去了,哥哥,你也快回去吧。」經御飛兒的提醒,雷婷抬頭看看了天色,急急的說道。
「還是妹妹你先走吧,讓哥哥目送你一程。」御飛兒說道。
「那好吧,妹妹就先走了。對了!哥哥,你可千萬別忘了明天來找我哦。」說完,雷婷順著那條小路往自己住的小木屋方向走去,一邊走,還一邊回頭對著御飛兒喊道:「回去吧,哥哥。」
御飛兒不停地朝雷婷揮著自己的手,目送著雷婷的背影在夕陽的餘光下漸漸消失。等到雷婷的背影完全消失在了桃林中之後,御飛兒仍獃獃的站在原地,眼睛目視著前方,絲毫沒有想回去的意思。
隨著天邊最後一抹晚霞也融進了冥冥的暮色之中,天色瞬間暗了下來,原先那些在桃花叢中四處忙碌的蜜蜂與蝴蝶早已不知了去向。這時,一陣清風悄然刮過,夾著一絲涼意掠過御飛兒的臉龐,立刻將那還在發獃的御飛兒給吹醒了過來。御飛兒這才發現,桃林中的那一條小路已完全隱入了夜色之中,此時哪裡還有雷婷的影子。
御飛兒依依不捨的轉過他的身體,朝著天慶觀內的那一間廂房一路而去。這時的桃園裡就只剩下那一棵棵桃樹還在晚風中不停地擺動著,彷佛是在相互敘說著剛才發生在這裡的一段良緣。
御飛兒和那雷婷約定明天再見,可他哪裡會想到,等到了明天,那一場曾在五年前肆虐了整個蘇州城的水患居然又重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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