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殺機潛伏

濃霧繚繞著不知名的山地，當中有處被瘴癘之氣包圍的陡峭峽谷，隱約散發著一股詭異而不尋常的氣息，此地即為夜神霧谷。

雖然正值午時之刻，但谷內卻是濃霧層層，伸手不見五指，種種無法叫出名字的奇特變種植物，散發著無以名狀的荒涼氣氛，崎嶇難行的古道偶然可遇見不知名生物的白骨殘骸，更添陰森詭譎之氣。

縱使勇猛如鬼神的村正，此時也是緊緊繃著眉頭，絲毫不敢有所懈怠，更遑論末日的其他人，當然是一個比一個還要扯緊發條，百分之兩百的全神貫注，生怕有什麼突然萬一發生，或是什麼樣的妖魔鬼怪無端冒出。

雖然從出發至今，末日傭兵團只經歷了幾波小規模的零星戰鬥，尚未遇到什麼難關險阻。但是面臨凶名昭彰的死亡峽谷夜神霧谷，以及諸多藏匿霧谷中的兇狠魔物，及至今未曾一死的ＢＯＳＳ級魔獸夜刀神的威脅，在一層又一層的死亡陰影籠罩下，讓大家的心情都處於極度緊繃之下。

「惡！真是個臭氣沖霄的險惡迷谷，即使事先服用了許多驅毒避害的草藥，現在還是會感到昏昏沉沉的，大口呼吸的話還會很想吐，讓人吃不消啊！說真的，遊戲的虛擬效果實在是太強了，連這麼噁心的複雜臭味都可以模擬出來，不得不佩服遊戲設計者的用心良苦，不過也差沒把我搞死了，嘔……」

被瘴氣嗆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萊茵哈特，連忙再取出數顆具有強烈解毒功效的百草丹服用。

「老闆，你要不要緊啊？」看到萊茵哈特差點沒把肝吐出來，一旁的元浩見狀，急忙使出能舒緩身心的「冰心咒」，這種咒法雖然說無法完全驅離瘴氣的侵害，但卻能讓人身體輕快舒服很多。

村正雖然也很不舒服，但還是綳著一張酷臉，諷刺道：「你也太遜腳了吧！才這一下就搞成這副要死不活的鳥樣，剛不是還有人嚷著要佛擋殺佛，怎麼現在卻成了軟腳蝦，太沒搞頭了吧？」

「哦，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不正常，在這種地方，我看也只有你會沒事……」這番話萊茵哈特自然不敢說出口，早已修練了一副銅皮鐵耳的他恍若未聞的道：「幸好，百草堂料事如神，早就煉製了一大包的療毒聖品分給咱們，不然不需要怪物來攻擊，我們就會先昏死在這片見鬼了的毒霧中。」

「想不到洛汗大陸之中，居然會有這麼險惡的怪異地圖，光是天然的外在的瘴氣環境，應該就能夠殺死大半的冒險者了，沒點實力的人，可能連夜神霧谷長啥模樣都不知道就掛點了。」

「自討苦吃……」烏鴉天狗輕咳了幾聲，總算把嗆人的氣味給趕跑，想到難怪亞雷斯會再三強調夜神霧谷的危險性，連自己在內的眾人，全都太過看輕瘴氣的危害了。

「先別管那些瘴氣了，我們好像又迷路了，領隊開路的亞雷斯大哥說，我們在此地已打轉過第三趟了，好像遇上了鬼擋牆，說什麼也走不出這圈圈。」明鏡秋霜聳著肩，苦笑道：「負責探勘的鷲羽、飛霜等地鼠堂高手，五花八門的探路絕招已盡出，卻始終無法找出『白陽聖樹』的正確位置，我們該怎麼辦才好呢？」

「哇哩，慘斃了，居然會迷路！」元浩憂心忡忡的道：「就連鷲羽這等探路高手都舉雙手投降，那還有誰可以有辦法找到出路，該不會要我們轉死在這片霧谷之中吧？我可不要這麼慘的死法呀！」

「放心吧小浩，俗話說的好，路是人走出來的，辦法是人想出來的，解決的辦法不是沒有……只是我還沒想到而已，哈哈哈！」

萊茵哈特苦思了好一會兒，才突然想起曾有人說過「路，長在嘴上」，意思就是說要想知道正確的路，問人是最快的方法了，只是在這樣鳥不拉屎的鬼地方，要去哪裡找人問呢？

「有說等於沒說一樣，給我滾一邊去！」村正就像是吃了炸藥似的，一把推開了苦中作樂的萊茵哈特，又搶過了紀錄著埋骨位置的古老捲軸，不過看了地圖也沒什麼用，因為根本搞不懂自己身在何處。

「你以為我喜歡說廢話啊，只是我也沒別的辦法可以想了，在這種視線不良又臭氣滿天飛的地方，即使視力一流的藍浪及嗅覺過人的小狼都在場，也是毫無用武之地。就連偷窺界的第一把交椅鷲羽都無計可施，那我們這些業餘的又該怎麼辦呢？」萊茵哈特知道村正心情不好，不想多生爭端的他，黯然的摸摸鼻子躲到角落。

就當眾人苦無良策之際，個子嬌小的千鳥雷音突然往前站一步，嬌怯怯的道：「各位，我或許有辦法，讓我試試看，雖不知能不能成功，但請讓我嘗試看看。」

「雷音，你打算怎麼試？我記得你的職業很特殊，該不會就是想用蟲子來探路吧，只是那些小蟲子對瘴氣能免疫嗎？」看到千鳥雷音自告奮勇的站了出來，明鏡秋霜不免感到相當好奇，到底她會用什麼方法探路呢？

「別小看昆蟲的威力喔，況且我要施展的可不是一般的蟲類而已，而是肉眼難分的無形飛蟲『天羅影』，這種飛蟲並非是實體生物，而是由我（施術者）的精血所化，再透過『化奇石』的轉換，便可以憑空造出蚊蚋般大小的異蟲。」

千鳥雷音邊說邊做，眨眼的瞬間，眾人眼前出現了成千上百的小黑點，要不是黑點太過集中，平時不小心留意的話，恐怕不會有人注意到它們的存在。

「而且天羅影最大的好處，就是它們是殺不死的虛幻之體，無論是物理或是魔法攻擊皆無法毀滅。但是它們的生命其實也很有限，能存活多久全跟我的技能修為有關。」千鳥雷音看似輕鬆，但其實已經精疲力竭，因為施展這種法術最是耗費玩家體力了。

萊茵哈特滿肚子黑水又突然攪動了起來，狡獪地笑道：「既然是刀槍不入的神蟲，那你有多少就召多少出來，要是有怪物出來攻擊，就派它們上場就好。這麼說來，吞了夜刀神這頭ＢＯＳＳ也不是不可能的嘛……」

「會長真的好逗趣喔，不過你實在是想太多了，要是天羅影真的這麼好用，那我豈不是早就天下無敵了？」千鳥雷音笑的闔不攏嘴，接著道：「這些術蟲是無法攻擊任何人的，其功效就只能當開路的導引，特別是在洞窟迷廊這種地方，會更凸顯天羅影的優越之處。」

「呵呵呵，又糗死人了……」萊茵哈特紅著臉尷尬笑道：「既然如此，一切就拜託了，請為我們找尋到正確的道路吧！」

「我會竭盡所能的，請放心。」千鳥雷音緊閉著雙眼，手捏奇妙印訣，一聲嬌喝之下，數以百計的術蟲朝四面八方放射而出，如此罕見的蟲飛場景，著實讓在場眾人大開眼界。

片刻過後，天羅影不負眾望的傳回了探查消息。

由於只有施術者才能感應到，所以千鳥雷音便轉述道：「探索東面五裡外發現一處部落景觀，從雙頭虎戰旗看來，應該是『奧耶族戰士』的部落，數量高達三百以上！北面三里即是一片絕壁斷崖，無任何可疑跡象。往南持續探索了十里，只見一片灰茫茫的崎嶇荒原，沒有任何異狀，也不見任何魔物。探索西面的一里之處，地面發現無數個巨大腳印，判斷可能為『夜魔』或『鋼多拉』所有，但前方隱約可見零星的可疑光點，極有可能是白陽聖樹所散發的聖光。」

「乖乖的不得了，只要稍微有個差池跑錯方向，不就會陷入層層包圍之中了，難怪軍刀大哥事前會說，這趟冒險絕對是九死一生。」橘金色平頭的戰狂是名肉搏近戰的高手，獸皮戰甲加上獨眼龍裝扮，渾身散發著一股昂揚的殺氣。

村正瞧了戰狂一眼，冷然道：「瞭然喔，虧老哥還說你是萬中選一的高手，居然還沒動手就怕成這樣，如果真的火拚起來，某人豈不是頭一個開溜啦？」

「胡扯，我才不會這樣做！雖然我不是什麼英雄了得的人，但是也不是什麼貪生怕死之徒，我一定會誓死守護著夥伴，抵死不退，至死方休！」本是出身於「猛虎傭兵團」的戰狂，在現實生活中曾是職業軍人，所以在榮譽方面的自我要求，向來都不會輸給任何人。

元禍飛狐不忍戰狂受到嘲諷，但又怕得罪了村正，只得小心翼翼的說道：「戰狂不是這個意思啦，他只是覺得能避開兇險總是好事，能夠省去不必要的戰鬥，減少夥伴們的傷亡，畢竟任務才是我們此行的最大目的了。」

經過這些時日相處，雖然大家都明白村正喜歡嘲諷人的壞個性，縱使憤怒但也都敢怒不敢言，有誰會蠢到得罪殺人不眨眼的惡鬼呢？除非是嫌日子過的太過安逸，要不然就是想不開想降級噴寶，那就另當別論了。

「會長，下一步我們該如何是好？」明鏡秋霜與千鳥雷音商討了一會兒，並且將探查結果告知了亞雷斯，並通知他回來集合。

「東面可能是奧耶族戰士的大本營，由於地貌與地圖上記載相當不符，應該不是凱薩埋骨的正確位置。北面是飛鳥難渡的絕高懸崖，除非是系統想搞死我們，把屍骨埋在崖底下，不然應該也不會在這。至於西南兩面，雖西面的可能性最高，但南面卻探查了十數里，卻連個鬼影也沒發現，有點說不過去，確實可疑……」

萊茵哈特從剛剛就對身邊的紛爭充耳不聞，只顧著思考天羅影傳回來的情報，又聽眾人叫喚了數聲，才回過神道：「吵到哪了，誰贏誰輸，有沒有動手開打啊？如果有的話，你們肯定打不死那個萬惡的村正，需要我幫手嗎？不過說好我只能精神聲援，要我真的動手，門也沒有喔……」

這番沒頭沒腦的蠢話，登時讓險些擦出火花的眾人降溫了不少，就連氣悶在心裡的戰狂也忍不住笑道：「頭子實在是笨的太誇張了，難怪常常聽到有人說他會時而神遊太虛外加胡言亂語，時而立地坐化兼打瞌睡，這回總讓我親眼見識到神奇的金髮小子了。」

「哇勒，沒禮貌的肌肉男，居然敢當面說我壞話，小心把你發配到邊疆當廁所部長！」

罵完之後，萊茵哈特便興沖沖拉著村正，討論著剛剛自己思考的事情。

「照我看來，只有西南這兩個方向其中之一，才是通往埋葬凱薩屍體白陽聖樹的正確方位，但是究竟哪個才是生門，卻得賭一把了……」

「這種妖魔為患的山谷之中，南面卻連半個鬼影子也沒發現，如果不是探查有誤，那這地方肯定有問題。」村正從容的撥了撥飄逸銀髮，卻突然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道：「還記得系統賦予魔物的基礎設定嗎？要是附近有ＢＯＳＳ級魔獸出沒的話，通常那些小貓小狗是會主動躲個老遠的唷！」

一直默不吭聲的風行翼，突然大叫道：「不會吧！這裡的ＢＯＳＳ級怪物就只有夜刀神，不會這麼巧就在附近吧？據傳至今為止，還沒傳出有任何成功吃過它的案例，想到它就在附近窺視，就讓人覺得毛骨悚然耶！」

「還以為你今天吃錯藥，突然從鴨子轉變成啞子了，終於還是肯開口啦？」萊茵哈特雖然內心也相當慌張，但還是表現的一副無關緊要的模樣，畢竟自己是帶頭首領，要是連他都害怕，那底下的人不就亂成一團了。

「嘻嘻嘻，記住了唷，你輸給我了，回頭要陪我逛三天三夜的商街，還要負擔起全部的花費。」水漾精靈俏皮的戳了戳風行翼鼻子，滿臉春風的笑道：「我跟狼崽子在比誰先開口說話，誰先忍不住說話誰就算輸，所以我們才從剛剛到現在都沒說過半個字啦！」

「哎呀，老大啊，這回你們可害苦了我耶！可憐我的雙腿可能會走斷走瘸了，更痛心的是三天三夜的一切血拚開銷，都必須要從我帳戶內扣除，荷包啊可憐的干扁荷包，我實在對不住你，害苦了你要就此消瘦清減了……」

風行翼哭天搶地的亂叫一通，十足孩子氣的耍賴模樣，讓旁人無一不哈哈大笑。

「你真的是小氣鬼耶，只不過是請我吃喝玩樂罷了，有必要這麼難過嗎？」水漾精靈嘟著嘴，氣呼呼的說道：「還以為你是願賭服輸的男子漢，想不到你居然會是說話不算話的騙人鬼……算了，我不跟你好了啦！」

「哎呀哎呀，水漾妹妹你消消氣，我不過是跟你開個玩笑罷了，這區區幾毛錢我還不放在眼裡，又怎麼會花不下手呢？」風行翼雖然老大不願意服輸，但還是不忍心讓這麼可愛的女生流眼淚。

水漾精靈馬上破涕為笑，輕輕捏著風行翼的臉頰道：「嘻嘻，我就知道狼崽子不會這樣對我，不過為了懲罰你剛剛害我差點掉眼淚，約定的期限從三天增加為一星期，而且不準遲到或早退，不然的話就得無限期延長喔！」

「魔鬼，你是個披著天使皮的大惡魔，居然用眼淚欺騙了我，你可知道純情少男的珍貴感情可是無價之寶耶！」風行翼就像是生吞了幾百顆苦瓜，哭喪著一張臉道：「老大，救命啊，你這回可要伸出援手，不然我的荷包肯定會萎縮而死的啦……」

「耶，清官難斷家務事，你們小倆口的事情，還是自個兒去處理，況且我也不是清官嚕！」萊茵哈特也樂見兩人之間的感情發展，無論是成為好朋友或是情侶，都是值得快慰的好事。

此時，接到集合通知，亞雷斯才風塵僕僕的趕來，苦中作樂的道：「耶，你們幾個圍在這邊做什麼，難不成已經準備要野餐啦？真不夠意思！也不等我回來再開始，那現在加我一份行不行？」

「哼，少哈啦了，給我回到正題，馬上決定個方向前進，不然我就要先掉頭回去了。」

村正實在沒有太多耐心杵在這種臭氣衝天的鬼地方，也沒耐心跟大家瞎耗。

「老弟這回是怎麼搞的，就像是吃了好幾頓的炸藥似的，一副全天下人都跟你有仇的樣子，是發生什麼事情了？」亞雷斯愈想愈不對勁，雖然明白村正說話向來都很沖很嗆，但已經很久沒見到他如此火爆了。

「哼，看你們這副醉生夢死的活老百姓樣，果然不曉得究竟發生了什麼！」村正冷眼橫掃了眾人一遍，沉聲道：「據可靠密報，城內一鎮六村目前僅剩下大號角村、『帕米蘭村』、『金森鎮』三處尚未有人佔領，換句話說，名額只剩下三個，時間有多緊迫不需要我多說了吧？」

「哇，這麼重大的消息怎麼都沒人告訴我？」萊茵哈特眉頭緊鎖，露出了少見的擔憂神色道：「想不到實力高強的盟會居然這麼多，到現在不過才幾天的時間，居然就有盟會脫穎勝出，實在有必要重新評估對手的實力了……」

「看你們這副嘻皮笑臉的樣子，就讓我覺得很不爽，欠扁的傢伙一大堆，這次回去，我就要來個紀律大整頓，即使是位高權重的人，也不可能有機會倖免。」村正目光牢盯著萊茵哈特，從他不帶善意的眼神中，萊茵哈特只感覺到一股絕望正在蔓延。

「噢！」萊茵哈特用力吞著口水，堆起友善的笑臉道：「現在還是先別想整治的事情，眼前的難題還是先解決的好，究竟該走南方還是西方呢？」

亞雷斯見眾人默不吭聲，只好道：「南面雖然毫無發現，但卻充滿未知變數，『夜刀神』極有可能藏在此處，能不冒險還是不冒險的好，免的招惹到棘手的魔物可就糟糕了。

而西面顯而易見怪物的蹤跡，又有可疑的神秘光點，照道理應該朝這個方向前進，但是又隱約覺得不妥，哎呀！「

「幹啥想這麼多？我是覺得與其這樣風平浪靜的盲目探索，倒不如明刀明槍的打上一架，反正那兒有什麼怪物已經都知道了，沒道理要挑一切未明的南方吧？」元禍飛狐性格較為直來直往，做什麼事情都不喜歡考慮太多。

「亞雷斯說中了我心中的疑慮，感覺朝哪個方向都不大對，覺得都好像會中埋伏似的，不過這麼一來，反而就只能看著時間一點一滴的流逝，好不甘心啊……」所謂十年怕草蛇，於蘭迪斯山區滅團后的萊茵哈特，個性又變得更加謹慎小心，但卻也變得多疑而猶豫不定。

「就朝西好了，戰狂說的挺有道理的，計劃永遠是趕不上變化，考慮太多隻不過是自尋煩惱罷了，闖了不就知道是龍潭還是虎穴了嗎？」村正的看法也與亞雷斯相同，覺得西面雖然是群魔亂舞，但是卻是明顯易見的危險；而南面反倒加倍可疑，好似隱藏著恐怖陷阱，不值得冒險一搏。

「既然如此，就讓我們朝西方極樂世界前進吧！」萊茵哈特總算被說服了，不再顧忌東擔憂西，他也很怕考慮太多會讓頭髮掉光，還是一股傻勁的往前沖最簡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