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隨風柳劍
向來寧靜的紫鳳山,傳出一陣凄厲無比的慘叫聲……
「呀,師姐,你真的想一刀捅死我啊,快來人救命呀!」
萊茵哈特哭爹喊娘的在演武堂內東竄西跳,後頭跟著一個凶神惡煞的女子,沒錯這個女子便是萊茵哈特的師姐玥。
玥是負責驗收「沒羽箭」(注一)與「迷蹤步」(注二)這兩套盜賊技,不過照情形看來,這根本就是兇案現場,被害人當然是萊茵哈特。
一開始萊茵哈特還能勉強用「迷蹤步」逃命,不過玥的身法高超,憑萊茵哈特那三腳貓的迷蹤步,又怎麼能逃離虎口呢?開戰不到三十秒,戰況就成了單方面的毆打,情況可說是慘烈無比。
雖然說這種測試驗收是不會搞死人的,不過噴點血掉塊肉是在所難免的,可憐的萊茵哈特除了跑之外就只能選擇跑快點,因為在場者可沒人敢跳出來阻止玥的暴行。
畢竟一頭正在抓狂的母老虎,任誰也不會想招惹的。
就在萊茵哈特命在旦夕之際,救星突然出現,南宮逸哼著小調踏入演武堂,不過這個所謂的救星卻沒有阻止這場大追殺,反而面帶微笑地欣賞這場虐殺,還不時發出開心的讚歎聲。
萊茵哈特遠遠就看到師傅回來了,原先以為救星終於到了,但卻見南宮逸那副笑臉,氣的是萊茵哈特心頭大罵道:「死變態老頭,這麼喜歡看命案現場,簡直跟那個變態冷笑鬼有的比,都是屬於變態那一掛的。」
縱使萊茵哈特滿腦子胡想,玥的動作可沒停止下來,隱約露出寒光的拳刃毫不留情地連刺砍擊,萊茵哈特雖然及時躲過致命一擊,不過三千金髮倒是被削掉了不少撮。
演武堂的空間很大,大約是一個足球場大小,大家都不想被強烈颱風尾掃到,所以都很主動地退到兩旁,讓出來的空間很足夠二人嬉戲追逐,可讓萊茵哈特更顯得險象環生。
「你這個凶婆娘,考慮到你是我師姐,我不好意思還手,但是你居然把我當軟柿子吃,真是逼虎傷人!」玥下手毫不留情,窮追猛打的激烈攻勢,終於激怒萊茵哈特,劍眉一緊,凶性瞬間爆發。
突然一個回身,萊茵哈特正面迎擊玥來勢洶洶的攻擊,虎徹出鞘的瞬間,寒鋒一閃,玥沒有想到對手會反擊,慌亂之際就只能隨手防禦,不過虎徹的鋒利豈是鋼鐵拳刃能擋其威,鏗的一聲一刀兩斷,成了一堆廢鐵。
「敗的大意,勝的意外,不過還稱的上是個精採的比斗。」南宮逸見勝負已分,迅速穿入二人之間,鬼魅一般的身法果真叫人咋舌。
玥雙眼含著淚光看著斷裂的拳刃,雙手還不停地顫抖著,萊茵哈特雖然覺得自己做的太過分了,不過玥剛剛的行為確實惹惱了自己,說什麼也不想低聲下氣賠罪。
看到萊茵哈特那副不關己事的嘴臉,玥的眼眶馬上紅了一圈,又羞又怒的玥奔出演武堂,萊茵哈特見狀實在也過意不去,雖然很想道歉了事,不過卻已經為時已晚了。
當晚,萊茵哈特獨自一人在紫鳳山的某處林地,他打開通訊器與亞雷斯等人連絡。
在村正得知萊茵哈特居然有幸能拜入盜門時,滿心歡喜地恭賀道:「拜師學藝?很好啊,能拜入盜王之下也算是你的福氣了,算來這傢伙只是差我一大截而已,好好學說不定能稍微拉近你我的差距喔。」
「哼!」萊茵哈特雖然不滿,不過卻也只能冷哼一聲來表示。
村正說的話雖然讓人感到很不爽,不過萊茵哈特對他還是不敢造次,這個喜怒無常的冷麵修羅,翻臉的速度比反掌還快,得罪他總是不好過。
得到擁有完善醫療技術的手術之後,村正的雙腳大致已復原大半,短時間內應該可恢復行動功能,對此村正口頭上雖然不說,不過行為上明顯愉悅許多,這從他時常有意無意地捉弄萊茵哈特就可以看的出來。
亞雷斯也語重心長地勸道:「能拜入盜門之下可是不錯的機緣,你就好好接受盜王的磨練,如果能學得一身好本領,並且得到盜門全體的支持的話,對於往後的發展絕對有不少幫助的。」
萊茵哈特本來還想大吐苦水,可惜村正跟亞雷斯都不是當垃圾車的好對象,說沒一會兒,亞雷斯便說道:「我們要繼續跟武煉團的人練等了,等你藝成之後,保證能有一群實力高強又忠心的高手為你效命,你可也要多加點油,不要讓我失望啦。」
萊茵哈特呵呵笑道:「那群少根筋的傢伙真是叫人頭疼,你們可要好好整治整治他們,別讓他們太鬆散了。」
亞雷斯說:「關於金陵聯合拍賣會的後續,不少有頭有臉的組織因為我方行動而受挫,其中以至上皇朝損失最大,根據白飛虎估計,起碼耗損了皇朝上千萬的資金,可讓皇朝高層震怒異常。」
萊茵哈特哈哈笑說:「哈哈哈,大半的重要道具商品都被收刮一空,皇朝的人要事後要收購這些商品,可要花上原價的好幾倍唷,而且還不是說有錢就買的到喔。」
「是啊,不過也因此造成了皇朝方面怒氣大盛,他下令旗下所有能力製造藥劑、武器裝備、魔法道具的玩家們,必須要在一個月內上交規定的數量,否則會給予嚴厲的處罰。」亞雷斯接著說道:「並且下令追查是誰在背後搞鬼,如果罪證確鑿的話,還不排除發出追殺令。」
如此看來,至上皇朝方面真的很缺乏這些道具,畢竟重大戰事在即,少了這些裝備跟補給品,將會影響到勝負關鍵。
「無所謂,反正罪魁禍首是笑面虎跟段大少,我們只是小頭而已。貨物的保管就請你多注意,招募人手方面也請你多費心,至於資金方面就暫時交給你調撥,必要的時候,再少幅度地釋出手上的貨物,以換取更多資金。」萊茵哈特詳細交代道:「我需要的是人才,不過忠誠方面也必須要兼顧,能夠找到有實力又聽話的才,多少錢我都願意支付。」
亞雷斯回復道:「就先這樣嚕,你交代的事情我會照辦的,交給我們兩兄弟吧。」
通訊就這麼結束,萊茵哈特一想到目前的處境,不禁有些鬱悶地嘆了口氣,凝視著滿天星斗的夜空,發起呆來。
由於整個紫鳳山大半都屬於盜門範圍,所以飛影、小狼、藍浪三隻寵物都可以自由活動,除非等到吃飯睡覺的時間,不然這三個傢伙總是不見人影,萊茵哈特雖然輕鬆許多,不過少了這幾隻寶貝作伴,總是有些孤單。
「每次只有到了吃飯時間,這三個傢伙才會準時出現……南宮老頭要我去『飛雲亭』做什麼呢?算了,時間也不早了,下線休息下好了。」萊茵哈特搥搥雙肩,疲憊地回到紀錄點註銷遊戲世界。
紫鳳山峰頂飛雲亭,萊茵哈特踏著蹣跚的腳步赴約,邀約者正是盜門之主南宮逸。
盜門上下多半猜想南宮逸此舉是要傳授絕藝,甚至有人還大膽推測南宮逸是要將盜門之位傳予萊茵哈特,不過南宮逸本人卻沒有多作表示。
無怪會有人這麼料想,因為南宮逸實在很寵愛這個關門弟子,不僅事事照顧有加,短短一個月內就傳授了大半的招數給他,也讓萊茵哈特學得了許多盜賊的技能,好比是殘影(注三)、妙手空空(注四)、偷竊(注五)等技能。
話雖如此,萊茵哈特本身還是不能擁有盜賊這項職業,南宮逸所能傳授的只有盜賊系職業的基本技能與進階技能,至於職業技能與高階技能,還是需要就職盜賊系職業才有辦法學得。
擁有大宗師級實力的玩家能指導技能之學習,並且將自身熟練的技巧傳予他人,如此一來,被指導的玩家就不需要透過事件觸發或購買技能書,就能夠學得該項技能,可說是好處多多。
至於萊茵哈特身上的怪毛病,在南宮逸從醫廬求葯回來之後獲得痊癒,而且飛影等三隻寶貝幻獸,則在專業的馴獸師盈盈一旁指導照料下,日漸得以茁壯,萊茵哈特因此也更能夠掌握住操作寵物戰鬥的技巧。
這二十多天來,萊茵哈特可說每天都有新東西學,不再像以前一樣渾渾噩噩的亂玩一通。憑著高人一等的天資,盜門的各類知識學問大半都給萊茵哈特吸收了,其中當然包含武功招數,還有一些騙術手法等等。
紫鳳山之巔雲霧繚繞,果真有靈山秀麗之姿,古色古香的飛雲亭內,南宮逸人老早就已經在那裡泡茶等候了。
萊茵哈特精神抖擻地喚了聲師傅,南宮逸則是回以淡淡地微笑。
雖然一開始萊茵哈特是心不甘情不願的上當受騙,勉勉強強拜師入門,不過經過這些日子相處,萊茵哈特發覺這個愛笑的變態怪人,其實很照顧自己。
萊茵哈特從小就少了父母親的關愛,對於感情的感覺就如同海市蜃樓般,想抓也抓不住,想摸也摸不著。
不過在進入遊戲世界后,萊茵哈特先是與卡西他們產生濃厚的友情,後來又遇到紫煉柔、盈盈、玥三女,雖然沒有發展出愛情,不過那種前所未有的曖昧情感,卻是極度新鮮的感受。
外加這位離慈祥有一大段距離的怪叔叔,雖然喜歡刁難人,但是都僅於口是心非的為難,而且還毫不保留地指導自己,雖然萊茵哈特感到莫名其妙,不過還是相當感謝南宮逸的悉心照料。
現實世界的萊茵哈特是這麼的孤僻,是這麼的孤獨無依,但是在遊戲世界中完全不一樣,或許這也是這麼多人喜歡上「天下」的原因,畢竟在虛擬世界之中,人們不需要背負著現實生活的壓力,也不需要扛太多責任。
萊茵哈特的轉變也只是順應環境,這個小子雖然怪異,但卻不是無情無義之人,別人對他的真心付出,他都會想辦法以數倍回報的。
「大老遠約我來有什麼事?」萊茵哈特隨處找了個地方坐了下來,就像是跟老朋友說話一般輕鬆。
南宮逸卻露出難得的嚴肅說道:「說說你對『天下』有什麼看法?」
萊茵哈特先是一愣,自己雖然有想過這個問題,不過卻都不了了之,直覺它只是個遊戲,但卻又很清楚它是個很不一樣的遊戲。
「我知道這很難回答,你知道旁人怎麼看待嗎?」南宮逸慣性地摸摸鬍子說:「一大半的玩家只是單純把它當遊戲消遣,其中有人把它當一種賺錢的工具,少部分的人把它當作日常生活的作息,不過,更多數人卻將它看作另一個真實世界,甚至是第二的嶄新人生。」
萊茵哈特短暫沉默,過了一會兒才說道:「那師傅你是怎麼認為呢?」
「我本來是一間小型工廠的老闆,衣食可算無憂,不過人生到此卻欠缺動力衝勁,讓我開始覺得渾渾噩噩,直到有一天,我接觸到『天下』這款遊戲。」南宮逸抬頭凝望夜空,說起了自己現實生活的故事。
「一開始我跟大家一樣,拼了命的練功打怪,賺錢打寶,等級可說是瘋狂提升,讓我感到趣味萬分,不過有一天我突然開始懷疑,為何自己會這麼沉迷這個遊戲,到底是在追求什麼呢?是金銀財寶,還是享受功名權勢,還是打發時間?這些答案都不能滿足我自己,最後我終於知道,原來我是在尋找屬於自己的第二人生。」
「我這輩子幾乎是無風無浪的平順度過,人生也普普通通欠缺味道,但是這種日子卻不是我想要的,所以後來我把工廠交給我兒子管理,自己則全心投入整個遊戲之中,最後我甚至成了一派之主,盜賊之王南宮逸之名可說是無人不知。」
「人的心中都有個夢,現實生活找不到美夢,在遊戲世界中卻得以實現,如同一場奇幻夢境的『天下』,不正是它引人入勝的地方嗎?既然都要作夢,何不在這廣闊無邊的夢境中再追尋美夢呢?」萊茵哈信口說出這番言論,果然有點少年老成的味道。
南宮逸先是一愣,隨之發出哈哈大笑道:「哇哈哈哈……好個夢境之中再尋夢,真是別有一番滋味。這麼說來,你是將這場遊戲看作一場夢了?」
萊茵哈特似笑非笑地說道:「是嗎?我想我應該是把它當成一個幻想,一個充滿無限可能的幻想,一個可以滿足眾人的幻想。」
南宮逸滿意的看著萊茵哈特說:「你果真非一般人,我想你果然那個家族的人吧?雖然我僅止於懷疑而已,不過有太多符合的地方了。」
萊茵哈特淡然笑道:「是,沒錯。」
伊修達爾家族如此出名,想瞞也瞞不了,更何況也沒有隱瞞的必要,除了要對付其它企業財團的入侵之外,沒有什麼是需要隱瞞南宮逸的。
南宮逸拍拍萊茵哈特的肩膀說:「果真有股與眾不同的氣質,實在是天生當盜賊的料。」
萊茵哈特哈哈苦笑道:「耶,師父,你這是損我還是贊我哎?」
「當然是讚美啦,你可是當盜賊的天才,性格叛逆、行事不計手段、才思敏捷,思想獨特,不在意旁人眼光,有這麼多的先天優勢,不當賊當什麼?」
萊茵哈特聽完不禁搖頭苦笑,南宮逸還故意壓低音量說道:「更何況,你要盜取的東西可不簡單喔。」
萊茵哈特賊賊地看著南宮逸道:「師傅知道我想要什麼?」
「『天下』,夠大了吧?」南宮逸的眼神顯得相當興奮。
「哈哈哈。」萊茵哈特回以古怪的笑容,並沒有否認也沒有承認。
南宮逸直接了當地說:「再過些日子,我便要離開遊戲世界了,會不會再回來,我不清楚。不過,盜門肯定是需要讓給別人掌管了。反正我都要走了,乾脆就把盜門三大絕藝傳給你算了,至於你能學多少,就學多少吧。」
「廢話就不多說了,我先傳授你隨風柳劍(注六),等你體悟,再傳你其餘兩招。」當下南宮逸便把口訣傳給萊茵哈特:「柳擺隨風搖,清風任飄蕩,秋水三色寒,鋒長萬丈崗。」
根據遊戲設定,宗師級的玩家傳授絕藝給其它人時,必須有一套口訣,這是預防其它玩家偷師,所以每個派門每個絕藝都會有對應的一套口訣。
而且玩家就算學會口訣,也不是馬上能使用絕藝,自身悟性的高低將是決定能否學習成功的因素。
而且就算有所領悟之後,也不一定能馬上使用熟練,要做到隨心所欲的出招,還需要擁有高度的熟練度,方可得心應手的運用。
「柳擺隨風搖,清風任飄蕩,秋水三色寒,鋒長萬丈崗……」隨著口訣得默**,萊茵哈特腦中逐漸浮現隨風柳劍的飄逸劍法。
注一:沒羽箭,盜賊進階技能,使用暗器投擲時,有一定機率能出現弱點攻擊。
注二:迷蹤步,盜賊系進階技能,能增加自身速度、靈巧、敏捷、迴避等數值。
注三:殘影,盜賊進階技能,能提高迴避率,提升閃躲之被動技巧。
注四:妙手空空,盜賊進階技能,擁有一定成功機率盜取玩家章紋之書內的卡片道具,無法在城鎮內使用,使用後會增加玩家之惡名值。
注五:偷竊,盜賊進階技能,與怪物戰鬥中,擁有一定機率能偷盜怪物攜帶之道具或金錢,無法對玩家或寵物使用。
注六:隨風柳劍,盜門第二絕藝,創招者南宮逸,共分四式,起手式清風拂柳、守式秋水煙雨、攻式一劍東來、變式柳擺隨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