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母親大人的智慧
88_88044後悔?她有什麼資本讓他後悔?徐靜貞心煩地又翻了個身。當年睡慣的床,如今覺得不夠大,不夠軟,不夠溫暖。
在寂靜的夜裡,才敢於問自己不敢問出的那個問題。
如果,他真的拒不結婚,那怎麼辦?
分手?
分手兩個字才冒上心頭,就劇烈地刺痛了自己。
有些人的存在,你哪怕只是想想可能會失去他,都覺得那樣的生活無法接受。
徐靜貞,一個可憐的大齡剩女,守著一個不婚主義的地下男友,在自己的狼狽面前無處可去,只好在心煩的深夜留下了幾滴難過的眼淚。
哭著哭著,似乎才真的累到極限,在即將天亮的時分,昏沉睡去。
徐靜貞是醒在一片麻將的嘩啦聲中的,伴隨著大媽們獨有的中氣十足的談話聲。
「gui?」徐靜貞咕咕噥噥說了一聲,開始摸自己的手機。
13:46,白色的字體瞬間驚呆了徐靜貞。
天!一覺睡到下午,母親大人居然沒有提刀來叫她起床外帶附送一套全方位的嘮叨,簡直是風雨欲來的極大凶兆。
徐靜貞急匆匆穿衣洗漱,鏡子里的自己,頭髮蓬亂,雙眼紅腫,臉色蒼白,除了顏值不夠,簡直像是從吸血鬼家族劇組剛回來的一樣。
她儘力把自己弄的乾淨整齊一些,打開房門,正打算直接溜到廚房覓食,卻不料被前來打牌的李阿姨一眼瞅個正著。
「哎呦,小貞,周末回家了呀?五筒,放下放下,我碰。」李阿姨這招眼觀六路耳聽八方一心n用,簡直神乎其技。
徐靜貞咽了一口口水,深知在好面子的母親大人這群老牌友和老舞友面前,一定不能給她老人家的面子抹黑,否則就等著被母親大人點殺。
她陪著笑湊到牌桌面前,一邊站到打牌的母親大人身後給她捏背,一邊笑著回答李阿姨:「是呀,這不是周末了嘛,我回來看看我媽。」
「老姐們你就是有福氣,女兒周末還知道回來看你,我家那個死妮子,周末就和未婚夫出去玩,也懶得理我這把老骨頭。」李阿姨你好樣的,明誇暗貶,一刀戳中母親大人最頭痛的心事。一輩子好強的母親大人,從小就是成績又好又是文藝委員,嫁父親那也是選的當年的勞動模範,自己工作上好強了一輩子,優秀勞動者的錦旗獎狀裝了一柜子,退休了跳個廣場舞也要靠勤學苦練當上領舞,唯獨女兒,成績平平不說,一把年紀了還找不到個男朋友,周圍的老夥伴們都能抱孫子了,只有她還在為女兒的婚事操心。
果然母親大人的臉色立刻就變了,不過仍是鎮定地推倒面前的三張牌,把李阿姨剛打出來的幺雞杠在手裡:「幺雞,我杠。」
李阿姨馬上心疼自己的杠錢,立刻跳腳:「哎呦,這杠的,老姐們你今天手氣不錯呀。果然那句話有點道理,賭場得意,情場失意,你家姑娘沒男朋友沒關係,連帶著你這手氣旺,也算是有得有失。」
徐靜貞眼看場面劍拔弩張,馬上衝出來打哈哈:「那是李阿姨,我交遊的朋友面窄,老也碰不上合適的,改天您看到合適的,一定要介紹給我啊。」
徐靜貞這叫做化敵為友,主動示弱,還央求李阿姨合適的時候幫忙介紹,一般長輩這就打個哈哈,這事就過去了,徐靜貞應付長輩多年,早有心得。
不過,李阿姨怎麼可能是尋常長輩?
「呦,那可感情好,我剛好有個老夥計,托我幫他兒子介紹女朋友呢,人家條件挺好的,有車有房,還去國外讀過兩年書,工作又忙,所以婚姻大事就這麼耽誤了,最近把我老夥計那個急的,怎麼樣小貞?去見見吧。」李阿姨笑眯眯的。「。」
這是什麼神展開?徐靜貞在內心抓了一個狂!大媽您這真的不是挖好了坑等著我跳嗎?
徐靜貞看著母親大人,母親大人居然也是一副期待的眼神。
莫非,你們倆是一起做好的局?
千算萬算,就不應該低估廣場舞大媽們的智慧!
徐靜貞騎虎難下:「呵呵,人家條件這麼好,估計看不上我吧。」
「那可是好人家,人家老爺子說了,不求年輕漂亮會掙錢,也不看中家世,就要身家清白,工作輕鬆能顧家,性子要好,我一盤算我周圍的人,就你最合適了。」李阿姨堵住徐靜貞的所有退路。
徐靜貞心裡吐槽,我的個性到底是哪裡好了?什麼人家喜歡女漢子啊?但是面上不敢露了分毫,要是惹怒了母親大人,簡直不要混了。
「那,改天見見吧,謝謝李阿姨。」徐靜貞準備轉用拖字訣,先答應著,真要見的時候,哪兒找不出來點兒事啊,一拖再拖的,這事就黃了。
「呦,那正好,那就明天晚上吧。」李阿姨速度驚人。
「明天晚上她有空,她這個周末都沒事,就是回來看我,明天周日,正好。」母親大人回答的比她還快,所謂賣隊友,就是如此這般吧。
徐靜貞看著兩位剛才還劍拔弩張的老姐們,瞬間相談言笑之歡,心裡滿是血淚,這是活生生的套,你們這演技,簡直封后!
「還站著幹嘛,趕緊去吃飯。」母親大人不耐煩地揮揮手,「等會兒記得做個面膜什麼的,今晚上早點睡,你看看你那黑眼圈。你們看,這孩子就是不讓我省心……」轉眼就和牌桌上的其他人聊了起來,完全忽略了石化狀態的徐靜貞。
被賣的徐靜貞,在廚房吃著父親準備的小湯圓。腦子還有點混沌,這是說,明天周日晚上就要去參加一場相親?
雖然明知被設計了,但是徐靜貞的內心充滿了複雜的感慨。她看得出來她的婚姻大事,已經成為了母親大人的心頭病,所以在她的老姐妹面前,母親那種沉痛而帶著一絲憂慮的神情,十足十地騙到了她。
要去嗎?徐靜貞問自己。
她苦笑了一下,其實她知道,母親大人已經沒給她留下什麼選擇的餘地了。她對著碗里的湯圓嘆了一口氣。
「怎麼了?不好吃?」徐爸爸擔憂地問道。
「沒有沒有,挺好吃的,我想到了點別的事。」徐靜貞搖搖頭。
徐爸爸轉過頭去洗碗,頭也沒有回,低低地說了一句:「不想去就別去,你媽那裡,我幫你扛著。」
徐靜貞的鼻子立刻酸了。
只有父親,永遠是父親,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地方,保護著她,保護著他生命中的「小棉襖」。
她的婚事,又何嘗不是父親的心病?
她立刻回答:「我想去來著,我就怕別人條件太好了,看不上我,給你們丟臉了。」
「他要看不上你,那是他沒眼光,命里沒有這麼好的福氣娶到我們家姑娘。」徐爸爸嗤之以鼻。
徐靜貞端著一碗小湯圓,許久沒有下筷子,徐爸爸仍背對著她忙忙碌碌在水池前洗著碗,時光是靜謐的,只有自來水聲嘩啦嘩啦。
徐靜貞走到徐爸爸身後,把自己的臉貼向父親寬厚的背。
還是小時候記憶中那種熟悉的溫暖觸感,小時候她發燒,父親背她去醫院,似乎也是這樣,寬厚的,溫暖的,柔軟的背,她燒得迷迷糊糊,但卻覺得安全。
父親的背,似乎總能給她這種溫暖的慰藉。
「多大的人了,還撒嬌。」徐爸爸呵呵的笑著,背部傳來一陣溫暖的顫動。
徐靜貞突然覺得,算了,就這樣吧,找個好人嫁了,讓父母安心,愛不愛的,割捨不割捨的,最後總會走成父母這樣的相濡以沫,愛得沒那麼深,或許,也是好事。強極則辱,情深不壽。
這個周末的午後,徐靜貞暗暗在心底里下定決心,分手吧,婚戀觀差距如此大的兩個人,何必為了是否領一張結婚證,彼此糾結撕扯,讓雙方都不好過,放手讓他走,也是放手給自己一個機會。
而命運安排這場分手安排的如此讓她猝不及防。
周日相親,對象竟是孫協安。狼狽分手,周一搬家。一切都彷彿過山車,呼嘯而過。
徐靜貞收著最後兩件衣服,才發現,原來短短兩年時間,自己居然在這個家裡留下了這麼多東西,這個家,她也曾經苦心經營,悉心呵護。
眼前的編織袋,足足裝滿了三個。融入到這個家,花了她兩年,收拾完自己的東西,也不過短短兩個鐘頭。
收拾完了,似乎撐著自己的那股力量也就散了。
這個家,又彷彿曾經經歷的每個孤單的夜晚那樣,大的驚人,也靜的驚人。只有廚房水龍頭的滴水聲,滴答滴答,打著不鏽鋼的洗菜槽,更顯得房間無限空寂。
她模模糊糊地想著,這水龍頭已經和孫協安說了很久,他一直加班,也沒有時間換,如果他們沒有分手,一定是她找個周末去找修五金水電的師傅來,把水龍頭換好。
她總是這樣,在他顧不上操心的時候,就把所有能自己解決的問題解決了。就像現在,不用他操心,她就搞定了找房子搬家,不給彼此再留餘地。
徐靜貞關掉了所有的燈,只留下一盞門廳里方便換鞋的小燈,無比疲倦地坐在地板上的光影里發獃,她不想再看一眼這個已經沒有了她自己印記的家,這感覺讓她害怕。
面對過去,她可以割捨,但不代表她不痛。
畢竟是那麼認真用力愛過的人,是那麼憧憬期待過的未來,是那麼悉心呵護過的家。
門外似乎有悉悉索索的響聲,徐靜貞心一跳,難道說是孫協安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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