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第 112 章
不管耿天有著怎樣的小心思,一走就是十多天的顧偉和張棟終於回來了,跟著倆人一起回來的還有七百三十七頭壯實的黑豬娃子。
驚大於喜的耿天掛斷電話就往山外跑,一路疾奔,當站在半山腰看到山腳下那長長的車隊時,耿天越發的吃驚。
算計的清清楚楚恨不得一個分錢掰開花的耿天已經做好了最多五百頭豬的準備,甚至有了不足五百的打算,可一趟南方之行,張棟、顧偉竟然掏到七百多頭。
多出近半的數量把個耿天嚇的夠嗆,胡思亂想的跑到山下,一眼看到背對著自己站在大貨旁邊想念的身影。
急促的腳步咚咚咚的響起,聽到聲響的顧偉蹭的一下轉過身,看到滿臉急切的耿天,眼底閃過一抹幽深的顧偉上前兩步,一把接住了疾奔的耿天。
大手習慣的放在耿天的后脊,空蕩蕩的心好像也隨之落地,「七哥。」
微微喘著粗氣的耿天貪婪的看著滿臉胡茬風塵僕僕的顧偉,下山時的擔憂下山時的吃驚也在入懷的剎那消失的無影無蹤。
蜂擁的想念好像一下子找到了宣洩口,不自覺抬起手臂摸了摸顧偉滿臉的倦意,「累了吧。咋去這麼久?咱爹昨個還絮叨你咋還沒回來,七哥,兒子想你了。」
最後一句的含糊顧偉笑了,低著頭眷戀的在耿天的頭頂蹭了一下,「兒子爹想不想?」
耳邊的呢喃,耳尖一紅的耿天坦然的點點頭,「想了。」
輕笑出聲,用力抱了下懷裡的牽絆,拉著耿天的手,慢慢走向車隊的顧偉帶著耿天一路走到最後兩台車,靠近后,從大挂車上泄露出來的墨綠色枝幹讓耿天愣了一下,隨即驚喜的看向顧偉。
眼底的詢問顧偉點點頭,「這是我戰友給捎來的,我們先去的g省,在那邊找到你要的樹之後又拐道去了j省,定好豬押車回來時,我戰友從那邊發車,在省城一起回來的。」
沒有過多的訴說其中的辛苦,只是輕描淡寫的一句卻讓耿天眼窩有些發熱,這個男人,這個沉默寡言的男人總是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努力的呵護著他和這個家。
抽出被顧偉握在掌心的手,伸出手臂抱了下顧偉的耿天樂呵呵的跑向大挂車,蹬輪子爬上大挂車,一個又一個木箱子出現在眼前,半人高的樹苗埋在箱子里,雖然不了解薯莨的特性,可耿天卻知道這東西是根莖植物,看著小臂粗的粗壯和枝椏上的墨綠,耿天知道顧偉的戰友用心了。
真正看到薯莨,深埋心底的那個美麗的紗夢悄然升起,香雲紗是有生命的「活的面料」這在全世界而言也是唯一的,沒有薯莨,耿天還能放棄,畢竟那東西根本不是北方城市能夠栽種的,離家遠走他方也從沒有在耿天的心底存在過。
可意外得了天賜的耿天沒想到竟然能夠得到薯莨,畢竟隨著時間的推移,香雲紗已然登頂,而這也造成了製作香雲紗的主要材料薯莨變的無比珍貴。
不過師傅也說了,隨著大面積的種植,薯莨的質地已經下降,那個東西也是需要沉澱發酵的,越是品質好的薯莨,製作出的香雲紗越好,而且香雲紗有著一千多年的悠久歷史,近乎失傳的手藝也造成了如今這種並不完整的局面。
耿天曾經在大寨里見過一塊被保存完好的香雲紗,那種輕輕晃動下,好像活了似的水波和綢面深深吸引了耿天,師傅告訴耿天,這樣品質的香雲紗已經不存在,當時的那一刻,耿天心底充滿了遺憾。
不信邪的耿天磨這老師傅學了製作香雲紗的手藝,古老的手工藝使得香雲紗餓製作極其的繁瑣,根本不是拿來就能製作的,需要經過反覆晾曬、水洗、發酵,,讓兩者之間進行著更深層次的相互滲透、相互吸收和相互融合。
輕撫樹榦,微眯著雙眼,眼前好像又看到了那塊隨著師傅一起下葬的香雲紗。那個活著面料。
「天兒?」
站在大挂車下,仰著頭看著不知道沉浸在回憶中的耿天,暗暗皺了下眉頭的顧偉不喜歡,不喜歡耿天眉目間的那抹懷念,可顧偉也知道能夠讓耿天露出這幅模樣的只有那個未曾謀面的老師傅。
沒有人比顧偉了解耿天對老師傅的感情,顧偉同樣感激那個倔老頭,顧偉清楚如果沒有老師傅就沒有今天的耿天。
琢磨著是不是帶耿天走一趟大寨的顧偉眯了下眼睛,拍了拍車廂叫醒了耿天。
低頭看著站在車下眼底帶著擔憂的顧偉,咧著嘴一笑的耿天鬆開撫摸樹榦的雙手,爬下大挂車,招呼著耿順等人先把樹苗子運上去。
雖然不知道這一個個木頭箱子里裝的是什麼,但植物還是看得出,也知道這東西大老遠運來肯定是好東西,怕耽擱下種,根本來不及多想的耿順帶人扛著死沉的木頭箱子往山裡跑。
「順子哥,果林東邊,靠近溪水的那塊空地。」
哎了一聲的耿順總算知道那麼好的一塊地幹啥用的了,也沒多想扛著箱子就往山裡爬。一路疾行,趕到山裡放下箱子,耿順就往豬場跑。
一路小跑到豬場,從倉庫把鐵鍬翻出又回到了溪邊,一群人分工明確的挖坑的挖坑,移植的移植,從中午開始干,一直干到天黑才算把第一車木箱子里所有的薯莨移植到地里。
打發顧偉帶人回去吃飯,收拾工具的耿天等到人全部走了之後,左右轉了一圈才悄悄的把靈泉水澆灌了一遍。
沒敢多澆,只是每棵薯莨點了那麼兩滴,可即使是這樣,也讓耿天放心不少。不敢多耽擱,把工具送回果園邊上的茅草房后,耿天離開。
第二天早晨,天空漸漸發白時,沉睡了半夜的顧偉睜開了雙眼,習慣性的收緊手臂,懷中的溫熱讓顧偉扯動了下嘴角。
低頭看著縮在懷裡的耿天,紅潤的雙唇微微有些腫脹,昨夜的親昵讓身心得到最大舒緩的顧偉低頭在懷中愛人的頭頂印了一下。
緩緩抽出手臂,快速把枕頭塞到耿天懷裡后,悄然起身的顧偉又把窗帘拉開了一點,淡淡的白光灑進,清晰的面孔映在心底。
滿是溫情的拽了拽被子,顧偉悄悄離開房間,吃過早飯,顧偉離開了家門,先是趕早去單位銷假又晃悠一圈后,顧偉又回到了雙鴨屯。
還有一車薯莨沒有卸,而且邱大炮也將在今天過來,趕到山裡,看到乾的熱火朝天的耿順等人,顧偉笑了一下。
扛過一個擺在空地的木箱子走到了已經挖好的坑洞前,小心翼翼把澆了水后變的鬆軟的薯莨從箱子里拖出移栽到坑裡,一鍬一鍬的黑土掩蓋結實后又澆了一桶水。
「老七,你這啥玩意?挺吃水啊。」
邊干邊大生嚷嚷的趙**讓顧偉抬起頭,「薯莨,這東西跟地瓜似的地里結果子,天兒說那果子是做香雲紗的原材料。」
顧偉的解釋讓大荔蹭的一下抬起頭,「老七,天兒又弄出新東西了?」
臉上帶著驚喜的大荔興奮的甩了甩手,呵呵一笑的顧偉搖搖頭,「沒那麼快,這東西要結出來才行。明年吧,明年才行。」
雖然不是肯定的回答,可大荔還是挺個明白,那就是雙鴨屯又要有屬於自己的東西,樂呵呵的大荔頓時覺得越發有幹勁。
就連一項沉默寡言的陳嫻都忍不住跟身邊的喬剛悄悄的嘀咕了兩句,不提山裡幹活的顧偉等人,一覺睡到十點的耿天被刺耳的電話鈴聲驚醒。
被折騰了半宿的耿天迷迷糊糊的摸到電話,「喂。」
沙啞並帶著睏倦的聲音傳來,憋不住笑的邱大炮噗一下笑了。
「天兒,跟邱哥說說,老顧技術咋樣?」
明顯的打趣轟的一下炸響,頂著大紅布似的紅潤,懦懦了兩聲的耿天輕咳一下,「邱哥啊,後天就開始拍賣了,你啥時候過來。」
勉強按下羞澀的耿天硬生生的轉移把邱大炮逗的哈哈哈大笑,也讓坐在旁邊的張景和老吉憋不住的樂。
推遲了近半年才離開首都的張景在離開之前被人情絆住了腳,無奈的送走急切的喬剛后,無精打採的張景又留了半年多。
直到人情還清后,第一時間收拾行李的張景連夜跑了,而同時離開的還有老吉,哭笑不得的老吉看著瞪著眼珠子說啥也不等票的張景,無奈的開車帶著恨不得把家搬空的張景離開了生活了一輩子的首都。
開過玩笑后,邱大炮扯著大嗓門告訴耿天趕緊收拾屋子,張老頭和老吉一車過去,這下躺不住的耿天掛斷電話給顧偉打了個電話,揉著酸脹的后腰暗暗磨著后牙槽從炕上爬起。
刷牙洗臉又逗了會大兒子,著急忙慌的耿天把隔壁院子收拾出來,嶄新的被褥嶄新的床單,因為耿二生經常晾曬,還帶著淡淡太陽味道的被褥被顧偉疊的整整齊齊。
「七哥,后個能行不?」
邊干邊絮叨的耿天讓顧偉眼底閃過一絲笑意,從發出請帖耿天已經問了無數次,總怕讓人戳脊梁骨的耿天真怕惹出點別的麻煩。
可顧偉有自己的看法,市場經濟時代,守著大山的日子是那麼好過的嗎?還想要好的還不想掏錢,那就是笑話,更何況,那些老客都是有錢的主,誰句不好聽的,人家扔的都比雙鴨屯捨不得吃的多。
安慰了幾句,又忽悠著讓耿天摘點果的顧偉接下了剩下的打掃,而背著籮筐帶著耿林和耿二生的耿天則慢悠悠的帶著兒子和老爹當溜達了。
下午四點,軲轆了七個小時的邱大炮帶著老吉和張景趕到了雙鴨屯,早早等在村口的喬剛看到吉普車的第一眼,抱著小六一就沖了上去。
「張爺爺張爺爺。」
一竄多老高的小六一大大的眼睛閃閃發光,看到走下車的張景,第一時間撲上去的六一一把抱住了張景肉呼呼的老腰。
「張爺爺,六一想你了。你咋才來哪。」
等了半年又盼了半年的六一是打心眼裡想這個救了自己命的爺爺,尤其是在知道爺爺不能跟著回雙鴨屯后,六一是哭著走的。
反手抱住六一的張景哈哈的笑了,快速打量了一下小臉紅撲撲的小六一,張景的心放下了。
摸了摸六一的腦袋,「好孩子,養的真好。」
嘿嘿一笑的六一拉著張景就要回自家,要不是喬剛攔住了,六一沒準直接拉著張景就跑了,勸了半天又下了保證,撅著嘴的六一才拽著張景的衣襟跟著進山。
不提相聚后的喜悅,第三天一大早,所有接到請帖來參加搶購的客人全部趕到了雙鴨屯,充當主人的張棟依然穿著自己那一身老棉布的褂子,迎著所有來客走進了雙鴨屯的豬場。
早就趕到空地的野豬結實的骨肉把熟悉的老客們饞的恨不得撲進去。
「老張,別咋呼,趕緊的,老娘就要西邊老楊樹林下面的那幾窩。」
第一個嚷嚷開的就是張棟的老熟人,m市的老鴰子,別看老鴰子的是個老娘們,那在m市也是響噹噹的人物,肯干能吃苦,靠著撿破破爛起家,現在整個m市僅有的三家頂級酒店全是老鴰子的。
這還不算分佈在全省咯咯城市其他的五星級酒店,老鴰子的話音剛落,一個大巴掌就落在老鴰子厚實的肩膀,「我說你個死老娘們太貪心了,那一堆就他媽的又百十來頭,不行不行,老張,可不行給那麼多。」
站在老鴰子身邊五短身材的是f市的沈橋也是圈子裡俗稱的地缸,同樣有著屬於自己的餐飲連鎖,只是與老鴰子不同,這地缸走的是平民路線,面向大眾,這次來倒不是為了給自家餐飲搶購,而是為了滿足自己那點口腹之慾,更何況,地缸有自己的人情要走,這黑豬在東北稀少不說,而且味道是杠杠的,每年年底,地缸都會大批量走一批,就是為了送禮。
東一嘴西一嗆,還沒等開始,就開始搶貨,爬到欄杆上面的張棟哈哈一笑,比劃了一下,「行了行了,都不是外人,我們豬場的豬啥品質都清楚,我也不多說,現在開始搶啊,報價最高的,山下就有大車,裝車咱就走人。」
停頓了一下的張棟看到下面那些眼珠子瞪的老大的老客和邱大炮等人,隨即嘿嘿一笑,「第一批,一百頭,起價二十。」
轟的一下,張棟的話音剛落,大傢伙發現了還真不是三頭兩頭的事,要是這麼算計,五百頭豬根本不夠分,地缸左右一看,黑壓壓的腦袋讓地缸頓時急了,這可是今年最後一批,錯過了就是想要都沒有了。
還沒等大傢伙開口,啪啪拍了兩下巴掌的張棟再次開口,「對了,還有件事要說,這次的搶頭名哪也就是說以後每年你只要想在豬場訂購都是這個數目,多一個不給少一個不差,想清楚了,沒搶上的,不好意思了哥們,你只能等啥時候在開拍賣的時候來了。」
這下所有人都急了,這是啥意思,說白了就是今年搶不上以後沒有了,那哪能行啊,所有人都紅了眼,要說張棟也是鬼道,從他手裡散出去的請帖沒有一個差錢的。
這傢伙就跟搶金子似的你來我往的說啥也不讓了,東北人的火爆尿性也在這一刻展現無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