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嫁死人,燒壽衣
我被打扮成新娘,一身暗紅喜襖,頭上綴著各色珠花,臉上的脂粉帶著一股石灰粉的氣味兒,聞著讓人頭暈。
隨後那幾個無臉男丁強行將我扛到肩膀上帶走,我想要掙扎可全身無力,甚至連喊叫的力氣都沒了,聲音在嗓子眼裡嗚嗚響。
他們把我硬生生塞進一口棺材里,我眼睜睜的看著他們把棺材蓋扣上后卻沒有力氣阻止,整片視野陷入漆黑,一股股爛肉味兒朝鼻孔里鑽,我只覺得身體左邊冰冷刺骨,左手背有被觸碰的感覺。
隨後一股白色青煙順著我左邊臉蛋兒的位置噴出,我費力的扭頭看過去,雖然棺材里很黑,但我仍舊看見了躺在我身邊已經開始挪動的黑色影子,頓時整顆心都提到嗓子眼兒,眼淚狂流不止。
原來要和我結陰婚的不是那個棺材外面的老頭兒,而是這隻棺材里的屍體!這比之前更讓我感到絕望。
「嘿嘿嘿……娘子,別哭啊,嫁給我你該高興才對。」
一抹尖銳的聲音順著我左邊耳孔溜進,弄得我整個身體都跟著麻木的顫抖。
「嘿嘿嘿,別怕娘子,做我的女人,我帶你享受永生永世的榮華富貴,嘿嘿嘿嘿……快來讓我親一口。」
我瞬間心裡又害怕又噁心,感覺那張濕乎乎帶著粘稠液體的嘴硬生生貼在了我的嘴唇上,我噁心到不行,想叫喊可卻根本沒有辦法發出聲音!
他順勢爬到我的身上,我無聲的叫喊,全身繃緊,這時候我哪怕能使出一絲力量,也不至於太過絕望。
可我無論怎麼用力,身體都紋絲不動的被趴在我身上的屍體蹂躪,揉蹭。
我拼了命的在心裡叫喊著『爺爺』身上的屍體不斷的顫抖在我的身上,不斷襲擊著我的胸口,就只差最後一層,我的一切都毀了!這比讓我死更加痛苦!
就在我絕望透頂的時候,忽而一聲公雞的鳴叫聲透過棺材板兒傳來,我的手臂猛地抬起,也不知道從哪裡來的一股強大力量在我的身體里快速流竄,我借著這股力量一把推開身上的那具臭屍體,又連同著棺材蓋一起推翻,我坐起身看見一陣白茫茫的霧氣從木門外飄進來。
我手腳並用的爬出棺材,身後是那具臭屍體唔拉唔拉的吼叫著,我條件反射的快速回頭看了一眼,只看見那具屍體早已乾枯乾屍模樣,身著新郎官的衣服,一張嘴只剩兩排牙齒在那兒一張一合的冒著青煙兒,那模樣讓我一陣氣血倒流。
他們發現我逃跑,對我緊追上來,我害怕極了,一路狂奔不敢停下一步,我總覺得眼前這些白色煙霧是為了指引我才出現的,我隨著煙霧流動的走向跑,煙霧逐漸將視野掩埋進一片白茫茫之中,我聽見身後的惡鬼一聲聲的吼叫,那感覺好像馬上就要追上我了!
忽然腳底下猛地一滑,一下把我摔趴在地上,手腕內側不知道被什麼東西劃出來一道口子,鮮血直流。
「我餓……給我吃,我餓……」
傷口流出來的血,引來了周圍的餓死鬼,這可讓我怎麼辦?我驚慌到不行,坐在地上害怕的站不起來,另一隻手支撐在地上把身體向後挪蹭,眼睜睜的看著那些面目腐爛化膿的惡鬼,朝我撲來!忽然我感覺手心在地上好像摸到了什麼東西,冰冰涼涼的,我立馬抓起來一看竟然是我的那塊護身符!
我抓起護身符朝著那群餓死鬼伸過去,餓死鬼立馬一個個慘叫不止,向後猛退步,我眼看著剛才的那家子惡鬼就要追上來,靈機一動隨便抓起一塊石頭朝我手腕上咬牙傷口蹭了蹭,抬手把石頭用力朝著餓死鬼身後拋去,他們聞著石頭上的血味兒立馬飛撲而去,暫時擋住了對我窮追不捨的那一家子惡鬼。
我順著煙霧狂奔,逐漸看見一排排柳樹浮現,忽覺腳底下的地面顫抖幾下,隨後眼前的煙霧緩緩散開,一隻巨大的紅冠大公雞從柳樹林里走出來。
我猛然間想起爺爺曾跟我說過的話,『如果有天我不慎走出陽間,無論我走入的那個地界是哪兒,我只需要找到一隻巨型的紅冠大公雞,抓住大公雞脖子上拴的紅繩一路跟著跑,就能跑回陽間。』
我看向大公雞,果然看見從它脖子上順下的一條紅繩,我立馬跑上前抓住紅繩,大公雞便從剛才悠哉緩慢的步伐驟變成飛速的奔跑,我閉上一雙眼睛,感覺自己的一雙腳跑著跑著都已經離開了地面。
身後惡鬼叫喚的聲音也越發的微弱,一陣陣冷風吹著我的臉,我小心的睜開眼睛,還沒等我看清楚什麼,頭猛地撞到了什麼東西,一下昏了過去。
再度醒來,我置身在一片樹林里,頭頂有陽光從樹枝縫隙間滲透下來,有陽光在,我應該是回到了陽間。
走出林子,邁入一片荒草叢生的草甸子,忽然覺得視野里的一切越來越熟悉,不遠處一片片農田引入眼帘,有人在那兒忙碌耕種,還有潺潺流水的小河,一塊石碑上刻著三個字『福祿村』我竟然走回到了我的老家。
我身上仍舊穿著一身暗紅色的衣服,只是身上的珠寶都在陽光下灰飛煙滅了。
我怕我這身打扮惹來村民追問,便朝著一條沒什麼人走的小路走回了家裡,我已經有半年多沒回老家了,因為城裡和村子離的遠。
我剛把腿邁進院子,就看見地上一片鮮紅的血跡,順著血跡看過去,一隻死了的大公雞平躺在一塊八卦布上,旁邊是一張鋪著黃布的長桌,桌子上擺著盛滿糯米的碗,糯米粒零零散散灑滿了桌上桌下,一個銅色香爐上插著一炷馬上就要燒完的香。
爺爺從屋子裡走出來,像是剛洗完手,拿著一塊毛巾正擦著。
「爺爺,我……」
「早就算到有今天,可還是慢了一步。學校那邊爺爺給你請假了,有什麼想問的以後再說,先去把自己洗乾淨。」
我點了點頭跟著爺爺走進屋。
我知道自己錯了,一時鬼迷心竅,害得自己差點丟了小命兒。
我用黃符柚子葉水洗乾淨了身上的污穢,爺爺把我脫下來的那身紅衣放在一個銅盆里,撒上糯米酒,又撒了些冥幣在上面,點燃一根香用嘴吹了吹,蹲下身繞著銅盆,一共換了九個方位對著裡面的衣服點,最後一點手裡的香觸到盆子里的衣服的那一刻,只見蹭的一下!一團藍白色的火苗從盆子里竄出,上下竄動的火焰像極了一張猙獰的鬼臉。
爺爺表情淡然的用那根香點燃了一桿旱煙,用力的嘬了一口煙袋嘴兒,把嘴裡的煙霧吐向那團藍白色火焰,他嘴裡好像還念叨著什麼,可是我一個字兒都沒聽清楚,等爺爺把那袋煙抽完后,盆子里的火立馬熄了,此時銅盆里就只剩一把黑色的粉灰。
我問爺爺,把我招走的鬼是個什麼來頭。
爺爺一邊朝著他屋裡走,一邊回應我:「估計是那一家子的後代想修運勢,可能找人給看過了,需要找個命格屬陰的女孩兒和他祖宗家的少年結陰婚。」
我似懂非懂的點頭,爺爺蹲在柜子下面開始翻箱倒櫃起來,我跟著蹲在爺爺身邊看,也不知道他這是要找什麼。
爺爺看我一眼繼續說道:「他家祖宗全都死於非命,可能是圖財害命,你應該看見他們家丫鬟的眼皮都被割了吧,不只是丫鬟,他們一家子人死後都被割去了眼皮,那是永不瞑目的局,殺他們的人不但想拿走他們的錢財,還想截走他們下輩子的運氣讓他們無法轉世投胎,老祖宗慘死成這樣再加上被截走了運氣,後代永遠過不上好日子。」
爺爺說的話惹得我脊背發涼,也不免為那家人感到可憐。爺爺從柜子最底下拽出來一個箱子,用嘴吹了吹箱子上面的浮灰,之後把箱子朝我遞送過來。
「拿著,是能保你命的東西。」
我很好奇的看著懷裡的這個箱子,紅木質地的箱子上雕刻著細膩的花紋,因為年頭過久的緣故,花紋邊角處裹著一層深色包漿。
我抬頭問爺爺這裡面裝得是什麼,爺爺定睛看著我,他的雙眼裡滿是淡定的目光,而我卻在那份目光中捕捉到了一絲神秘,而後爺爺抬手在箱子緩緩的拍了拍輕吐道:
「人臉。」
我瞬間瞪大眼睛的看著爺爺,雙臂猛地顫抖,手裡的箱子立馬順著我的手心沉重的滑落向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