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費番外之轉機
種子她收了,並且種了。首飾確實於她無用,她擱在盒子里,全都不動。
轉眼半年過去,入冬了,衣衫厚重了。她已經聽到孩子喊她媽媽,說簡單的話。半年來,除了在伊桑監視下,偶爾和顧青岩和父親,朋友通話,她就守在這宅子里,守著她滿後院的鮮花。
一年四季,各色的花開了謝,謝了開,各色簇擁,倒從不寂寞。
她有點為難的是,安生跟著伊桑,中文、英文各佔了一半,他眼裡的「爹地」就是伊桑。伊桑依舊冷,可對安生,出奇地有耐心。
也不算耐心,他每次抱兒子,她都會發抖。她會害怕他把兒子教成和她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而伊桑像是洞徹了她的心思,意味深長地看著她,總是在她目光溜來轉去時把兒子還給她。
除此之外,就是固定的關燈上床做愛。
他們幾乎沒有交流,可又像是無時無刻不在交流。眼神,動作,不經意間,全部都變了。她似乎是,漸漸習慣這樣的生活。
但是她的心裡,潛伏著逃走的慾望。
直到,某個特別尋常的冬日,下了薄薄的雪,沒有積雪。卻洋洋洒洒下了一整天,她抱著大衣看了會就冷,趕緊被王姨勸回去。
因為她站著,好奇的孩子纏著,她為了孩子,也就不好奇外面的世界。
反正她看了二十多年,每個冬天,不差不多都這樣?
伊桑回來了,看著是沒什麼異常的,臉色如初。
她見他來了,主動給她盛飯。
「你今天先回去。」伊桑抱著兒子,命令王姨。
王姨摸不清意思,疑慮而問:「先生?」
「回你家。」抱走兒子,坐在飯桌上,伊桑不願意多說半句話。
王姨生來怕伊桑,不敢多言,草草收拾一番就走了。
周藝歆盛完飯出來,王姨已經不見了。她不多問,而是把碗放在他面前,然後擦了擦手,朝他張開懷抱:她的意思是她抱孩子,他吃飯。
不成想,他抱著兒子,把頭埋在她胸口。她嚇了一跳,動彈不得。
感知到她胸前的柔軟,他頭回沒有產生過分的慾念。或者,不是頭回,已經很久了。不知道哪個地方觸動了他,他輕輕在她胸口蹭了蹭。
蹭得她不敢動彈,心裡卻不由生氣一股異樣的感覺。
「你……」她呆愣了很久,才遲疑著說話。
適時收回,他輕拍兒子的腦門,似乎在誇獎他的安靜配合。
周藝歆震驚地看著他,破天荒發現他眼裡有幾分柔軟,映著小小的、目瞪口呆的她。
微微揚唇,明明是笑,卻掩不住頹喪,他開口:「吃飯。」
手還僵在原地,她慢半拍開口:「我來抱兒子?」
搖頭,他道:「你喂我。」
「啊?」她發出擬聲詞。他讓她幫忙洗澡,那啥,拿文件,釀酒……可喂飯,還是頭一遭。
他聳肩:「這是我們最後一次同桌而食。」
兩年之期一半都沒有過,他怎麼了?
「你得絕症了?」她脫口而出。
他不予回應,指了指飯碗,表示他餓了。
她不敢多問,只好喂他。問他要吃什麼,他專心逗著安生,實在她等急了才漫不經心抬頭隨便眼神示意。眼神範圍很廣,似乎什麼都不可以。她膽戰心驚憑著感覺隨便夾菜,好在他全盤接收,沒有半點意見。
安生已經漸漸斷奶,這次,也是給他吃過的。
他說夠了之後,非攔著她不讓收拾,讓她給安生餵奶。
他當然反常過,這次反常得厲害。
反正她在他面前已經沒有任何羞恥心可言,索性將剩餘的奶水貢獻了。可能是補得好,反正她奶水還有,總難受,過幾天應該會慢慢好。
她動作間,他就這麼看著,不似往常任何時候的目光,夾雜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偶爾抬眼,她撞上,嚇得手一抖,安生牙齒有了,咬得她忍不住痛呼出聲。
喂好孩子,她輕輕哄了幾下,安生就睡著了。她把兒子放在嬰兒床里,隔了個他喜歡抓的小熊在床頭,她坐到他旁邊:「你到底怎麼了?」
「我放你走。」他說得十分平靜,不像撒謊。
她心一怔,看了他好久,覺得彷彿不認識他了。或者,從來沒有認識過。
他神色幾分緩和,和她對視,漫不經心之中,似乎有股淡不可見的落寞。
可她偏偏感覺到了,「你每次都騙我……你騙了我好幾次。」
輕蔑一笑,他伸手掐她下巴,使力抬起,迫使她和自己對視:「你這樣,會讓我覺得,你希望我在騙你。」
「別亂說!」她趕緊反駁。
像是倦了,他不耐煩地縮回手,「既然你還是希望我放你走,那麼馬上,上樓,收拾行李。哦,當然,如果你覺得這裡沒有什麼可以留戀的,你可以直接抱著你的顧安生,走人了。」
「現在?」
「門口就是我的人,立馬送你回國,回到你的情哥哥身邊。」他生了幾分倦意,點煙,在煙霧繚繞中,不願意再看她。
「我……」她始終在徘徊,這消息是真是假。
「要收拾,還是不收拾。」他不容拒絕讓她二選一。
她被逼上梁山:「要。」滿口答應,她趕緊上了樓梯,收拾那些她帶來的貼身之物。收拾時,她看到那個雕花精緻的紅木盒子,裡面,是他這麼久來心情好或者不好,或者沒有心情時送給她的首飾。耳環項鏈胸針戒指,樣樣都似乎價值不菲。
她從來不戴,那這次,也無須帶走。
直到小小的行李箱塞滿,她下樓,總覺得自己在做夢。
伊桑把兒子抱給他:「路上,注意給兒子保暖。」
「哦。」她整個人已經神遊了,木木應著。
期盼的解脫,因為很多原因,竟不讓人激動。
等她走到玄關處,他突然喊住了她:「周藝歆。」
「所以,你在騙我嗎?」她眼裡淚光閃閃,意味不明。
「不是,我突然很想吻你。」話音才落,他已經有如一陣風卷到她身邊,再次搜刮席捲的,是她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