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三章 平亂
朝堂上,正當太子得意地走向南漠帝要逼他寫下退位詔書之時,殿外傳來了一陣整齊而急促的馬蹄聲。
朝臣們均是面面相覷,而太子則一瞬間變了臉色,他知道那不是他的人馬,因為他的人沒有騎馬進宮,也不會是舅舅的人,不然禁軍也不會沒有進來向他通稟。唯有一種可能,那便是——
「站住,你們是什麼人膽敢闖宮!」
「停下來,快停下!」
「他們,他們是——」
「啊……」
太子帶來的禁軍此時已在外面和來人起了衝突,伴隨著一聲慘叫,外面驟然混亂起來。大殿內的眾人看不見外面發生了什麼,在這非常時期也沒有人會蠢到去湊什麼熱鬧,都在等著一個結果。
在眾人安靜而焦慮的等待中,終於有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
「父皇,兒臣救駕來遲,讓您受驚了。」只見御昊天一身銀色的鎧甲,腰間別著一把長劍,上面還殘留著血跡。他沐浴著陽光從門口緩緩走進殿內,陽光在他周身籠上一層淡淡的光暈,他宛如西天的戰神,神聖而肅穆。
南漠帝看到是他,頓時鬆了一口氣,點了點頭卻沒有開口。
而太子則是滿臉的不可置信:「本宮的人馬呢?舅舅的人馬呢?」
御昊天面無表情道:「御林軍和京畿營早知你使得是調虎離山之計,但仍朝著你所引誘的方向追去,為的便是找到你的藏兵之地,畢竟你不可能帶著所有的兵馬一同進入皇宮。單卷城郊的十萬兵馬被本王派去的暗衛在糧草中下了瀉藥,只怕此時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本王已讓莫思淳帶兵前去接手,降者不殺,不罪及親人,凡有反抗者,斬立決。而你留在皇宮門口的人因其拒不投降已被全部斬殺。哦,對了,還有你派去阻攔本王的顧懷遠,也已死在他自己的陷阱中。」
「廢物!一群廢物!」太子怒道。隨即突然想到什麼,又問道:「還有舅舅留在邊境的十萬大軍,今日他們也該入城了才是!」太子仍不肯相信自己在御昊天面前一成勝算都沒有。
「問的好,我想此時游疆王已經順利地攔住了他們,不讓他們能夠支援於你。」御昊天道。
「你勾結游疆王?!」太子愣了一下。
「非也,游疆王與我南漠簽署的協議中,有一項是維護邊境和平,如今你們到邊境去分明打亂了游疆人的生活規律,他們自然是要『維護』一下和平的。」御昊天道。
「御昊天,你真行。」太子咬牙切齒道。
「來人,將太子壓入天牢,聽候發落!」南漠帝卻不想再同他解釋下去了,當即下了投入牢中的旨意。
太子被人帶下去之時,還緊緊盯著御昊天,眼神中滿是怨毒,他高呼著:「本宮不服!本宮才是真正的真命天子!」
然而已經沒有人再去相信他的話了。
朝臣見一場兵變就這樣順利解決了,從開始到結束不過一個早朝的時間,但帶給他們的感受卻是跌宕起伏一波三折,如今塵埃落定,紛紛有種劫後餘生的慶幸。
正欲走上前去對御昊天表示感謝,卻見御昊天快步走到南漠帝面前,低聲說了什麼,南漠帝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不可置信,卻又帶著難以察覺的欣喜和期待。他點點頭,低聲說了一句「委屈她了」。
御昊天沖南漠帝行了禮,隨後便也不顧眾朝臣的臉色,徑直走出門去了。
回到勤王府,御昊天先洗去自己一身的血腥氣,又換了一件鬆軟的長袍,這才走進內室去。
一進門便看到涼兒懷抱一個襁褓,一邊哼著歌兒,一邊輕輕地搖晃。
涼兒一見御昊天回來,欣喜地將孩子抱給他看,他卻擺了擺手,又指了指床上熟睡的司寇。涼兒當即會意,抱著孩子去了一旁的暖閣。
御昊天輕手輕腳地走到床邊,看著司寇一臉倦容,下眼瞼上一篇烏青,許是哭過的緣故,鼻尖還仍未退去一片紅色,櫻唇上還有貝齒咬破的痕迹,那應當是痛極的時候自己咬破的吧。單看她的模樣,御昊天便知她定是承受了極大的痛苦,可自己卻沒能在她最虛弱的時候陪在她的身邊,當下又心疼又滿足,既心疼於她承受的苦痛,又滿足於如今他們一家人終於可以平靜地生活,再不用勾心鬥角,如履薄冰。
而此時的司寇好夢正酣,水潤的小嘴微微嘟起,身體側卧著,仍是呈現出懷孕時的睡姿,雙手習慣性地護住小腹。
御昊天俯下身子,在她的額上印下一吻,然後轉身離開了屋子。
他沒有看到的是,身後熟睡的司寇嘴角揚起了一抹甜蜜的微笑,似是在夢中見到了什麼美好的事。
御昊天來到暖閣,涼兒一見他,便走上前來將懷中的襁褓遞給他,笑道:「王爺,王妃生了個小世子呢。」
御昊天接過襁褓,雙臂卻不自覺地有些僵硬,生怕自己力氣大了會傷到這個小小的人兒。而涼兒已同乳娘學習了許久,如今抱得也是有模有樣,於是便到御昊天身側,當下指點起了他的姿勢。
「手呢要放鬆,先讓孩子身體重量落在大人的身體上,然後小心地挪動托在他脖子後面的左手,讓孩子脖頸靠在左側胳膊肘上,卡住他的頭部不要隨意晃動。」涼兒倒是個極好的老師,御昊天也學的極快,不一會兒便能穩噹噹地抱住孩子了。
御昊天看向懷中的幼子,皮膚紅紅的還有些發皺,此時的他還沒有睜開眼睛,但觀其長長的眼線,便知他定是承了御昊天的鳳眸,睫毛很長,垂在眼上,在下眼瞼處投下一片陰影,眉毛淡淡的,但卻能辨出是劍眉的形狀,嘴唇薄薄的,縱使在睡眠中,還不時的吐出一個泡泡。
御昊天將他放在自己胸口的位置,感受到自己的心臟同他的心臟一同跳動,聞著他身上的奶味兒,抱著他軟軟的小身子,心中感到無限的滿足。
許是因為堇妃的緣故,她第一胎傷了身子,第二胎又送了性命,御昊天對女子生產有了些陰影,這次司寇生產,他更是感到深深的不安和恐懼。他甚至無法想象若是司寇不能平安生下孩子,他會是怎樣的崩潰絕望,更何況這次生產還正趕上太子逼宮。那時的他真的想就只想留在司寇身邊,去他的責任,去他的抱負,去他的家國,他想要的,不過只是一個司寇而已。這是他第一次完全追隨自己的情感,追隨自己的心,不用理性地去衡量利弊,考慮得失。
但司寇卻醒了過來,告訴他,去做他該做的事。那一刻,御昊天看著她眸子里的堅定,話語中的不容置疑,當真是恨極了她的堅強,恨極了她的倔強。為何她就不能像尋常女子那樣,哭著呼痛,哭著求他留下來。可也正是司寇與尋常女子的不同,正是她的倔強,她的堅強深深吸引了他。或許他和她都知道,只要司寇開了口,御昊天便一定會留下來,放棄一切留下來。可司寇卻不能那樣做,她知道他有多愛他的國家,他有多開闊的眼界和多大的能力,他一定能成為一代明主,給南漠一個盛世,這樣的他怎能讓他放棄一切甘於平庸。
御昊天將額頭抵上懷中愛子的小小的額頭,從未如此誠心地感謝上蒼,讓他的寇兒和孩子都平安無事。
當司寇醒過來時,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幕。
御昊天抱著他們的孩子在屋子裡慢慢地踱步,臉上是專註和慈愛,像是尋常百姓家的父親那樣,深愛著自己和他們的孩子。
似是感覺到了她的目光,御昊天轉過頭來,臉上還帶著未褪的笑意。見她醒了過來,便抱著孩子坐到她的床邊。
「寇兒,你看,他的眼睛像極了我,睫毛像極了你,眉毛還是像我,嘴巴倒是像你,鼻子嘛,現在看不出,不過也一定是像我的,畢竟我的鼻樑那麼挺。」御昊天輕點著孩子的每一處,像個發現了新寶貝的孩子,迫不及待地指給司寇看。
司寇靠在他的肩膀上,笑道:「才不過一天,哪裡就能看出來長得像你了。」
御昊天一手攬著司寇,一手環著孩子,笑道:「我曾想,若是你生個女孩兒便好了,一定像你,聰明又倔強,讓人不自覺地被她的堅強倔強吸引,又有的時候恨這堅強倔強恨得牙根兒痒痒。」
司寇知道他定是為了當時生產時沒有陪在她的身邊而自責,於是更深地偎入他的懷中。
御昊天卻繼續道:「我就想,若是個女兒啊,我一定疼寵著她,不讓她受半點兒委屈。也疼寵著你,不再讓你一個人面對一切。誰知道,生下來,」說著他看了看自己懷中的孩子,笑道,「竟是個男孩兒。那我就想啊,男孩兒也好,等他長大了,就有我們兩個來守護你,疼寵你,再也不用擔心一切。」
司寇聽著他的話,心中的感動和甜蜜幾乎要漫了出來,可是她什麼也沒說,因為她知道,此時不論說什麼都是煞風景的,她只能緊緊地抱住他,抱住他們的孩子。
「司寇,」御昊天吻上她的發頂,低聲道,「答應給你和孩子一片太平盛世,我做到了。」
聽得此話,司寇再也忍不住眼中的淚水,將小臉埋入他的胸膛,胡亂地點頭,不停地重複道:「我知道,我知道,我就知道你一定能做到的……」
風暴后總會迎來平靜,在經歷了這樣一場風暴后的御昊天和司寇緊緊相擁著享受著難得的平靜,也似乎是因為經歷了此事,彼此的心靠得更加緊密了。
或許愛情便是如此,是理解,也是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