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 你死我生
桃花源般的七水,與世無爭的魚人跟鳥人,生活型態簡單到令人髮指。
偏偏越是簡單的世界、人,越是會有不簡單的複雜一面。
人魚跟海妖做著正確的事,可惜蠢的用了錯誤的手段。
如同一曲輕鬆簡單小調里的幾個不協和音,只給人想要剔除的衝動。
好在,有個惡魔始終沒有放棄,才為人魚跟海妖爭取了一次機會。
機會什麼的,對某些人來說堪稱救贖,但對於另外的,比如敵對勢力之類的人來說,這個詞從存在的那一刻起,顯得特別討厭。
離佐其實很清楚,他選的機會不太好,甚至是特別差。
設下這個陷阱的人,不曉得腦袋裡在想什麼,竟把一個簡單的陷阱弄的如此複雜,一個人知道,結果是單對單的單挑,兩個人知道,變成是二打一,問題是,倘若是成十上百個人知道呢?那叫──群毆。
正常狀態下,離佐不應該來的,因為來了跟送死沒多大區別。
可惜的是,等不下去了,沒有人能阻止他,不能讓他再繼續等待,縱使是他最尊敬的王也一樣,誰讓……算了,有些事每次想起,像在心上又捅一刀,痛的連呼吸都覺得難受,滿腦子剩下怎麼會這樣的想法,會忍不住怨天尤人。
恨的多了,很難不想辦法發泄出來。
如今,時機正好,就算跳的是別人的陷阱,會被圍毆,那也無妨。
「王,我不想對你動手,可以請你……讓開點嗎?」離佐笑的溫和請求。
人形的白夢是一個仁慈的好君王,每次有下屬柔聲請求時,一定會應允。
「好……好個頭,讓你在我面前弄死定軍,管家爺爺回來怎麼辦?」
白夢恍神不過一瞬間,馬上就被對管家爺爺的崇敬給取代了。
下屬再重要,怎麼也比不上他對管家爺爺的執著!
「好,我不對定軍出手,王也別插手我處理掉一心、二用,行嗎?」
離佐平靜的改換目標,速度快的彷佛他早想好了要這麼說。
白夢愣愣的張嘴呆了會兒,離佐這麼配合了,他還要拒絕嗎?
「好笑,你以為殺的死我們嗎?」說話的人是二用。
離佐手上抓著植物人的靈魂傀儡,另外操控的是原屬於二用的靈魂傀儡。
就在二用挑釁的那一刻,原本被他控制住的,有著蛇尾的靈魂傀儡脫離掌控,離佐不由自主的分心,偏頭看去一眼。
下一刻,他的王竟像過去在戰場上,要擋在最前一樣,在他面前轉身,赤裸的那隻手伸出去后,在震起的滿天水花中,跌下去的是睡著的一心。
其實轉過頭,不代表會忘了防備,只是,被王保護的感覺太好。
離佐有些想笑的面對王的護持,心裡明白,王不想跟前任暴君冤離鬧翻,王的出手一方面是保護他不因為分心注意另一具靈魂傀儡時被偷襲,一方面則是為了保住一心、二用,不讓他們死在自己手裡。
王真是一如既往的天真善良,完全不像是無寧能養出來的性子。
奇怪的是,管家爺爺好像也沒這麼軟、這麼好欺負的脾性呀!
忍不住搶先出手的白夢,對上使用蛇尾傀儡想撲過來的二用,才想再次行動,他的肩膀上多出了一隻手,身後的離佐又笑又嘆的抱怨:「王,這樣犯規。」
「就是犯規怎麼樣?難不成真讓你弄死他們其中一個嗎?」白夢不願意。
要是來七水見過管家爺爺前,或許會對一心、二用他們懷著恨意,可是,見過了管家爺爺,得回過去最想要的溫馨相處,仇人就再不重要。
更別提管家爺爺依舊是勞碌命,永遠有好多事要煩心、要處理。
「我不希望,又一次變成管家爺爺的負擔。」白夢曾經以為可以仗著有管家爺爺在,慢慢的學習如何長大,後來他才明白,有些人……比海里的水泡更難以留住,不論使用什麼辦法,時間一到,什麼都不會留下。
離佐緩緩閉上眼,他不希望看到王為難,偏偏有些事恨到要吐血,他沒有能力再忍受下去,憑什麼呢?痛的全是他們這些被留下來的人,已經離開的,可以當做不知道,不跟他們一樣在無盡的折磨中掙扎。
「王,對不起,好在我比白嵌聽話,我就殺一次,好不好?」
溫言軟語的詢問,哄人一般的口吻,離佐睜開眼后,問的小心翼翼。
太可憐、太低聲下氣的問句,害白夢有種自己在欺負人的錯覺。
「真的要打?」遠處泡在水裡的甲殼狀生物無可奈何的開口。
當初管家爺爺教導幼崽們的第一件事,是忘記弱肉強食這個詞,第二件事是要團結向外,如果內部有紛爭,盡量能吵就吵,卻絕對不要動手。
因為幼崽們為了生存早早學會如何抗爭、戰鬥,唯獨不知道面對所謂的朋友、夥伴,要如何控制力道,而不會一不小心就誤傷、誤殺。
一旦吵了沒結果,頂多是相看兩相厭的離對方遠遠,也不會真的動手。
要是真動上手,後果不是被管家爺爺吊起來抽,肯定是被古樹或深淵帶出去「愛的教育」,包括白夢、白嵌、無拘跟定軍也一樣,沒有幼崽可以違背。
如果管教一次不改、兩次不聽,到了第三次,那個幼崽會被強行弄到隱之神庭去做侍者,從此再不會跟他們有所交集。
這樣的事發生過一次,幼崽們才會以之為戒,明白這個底線不能逾越。
白夢勸了沒用,離佐一而再的請求,讓定軍明白自己有多招人恨。
他不記得的事,他的記憶停頓在許多年前的某個夜晚,而且還很混亂。
一次次的被殺,因為在他不知道的時間裡,對方已經渡過千年之久。
明明是一起長大、一起奮戰,為什麼他忽然就從別人的生命里消失?
在這一刻,定軍難得陷入自我質疑,竟有些不知所措。
那天晚上有什麼原因,逼他非得拋下一切,偷偷去做事呢?
不相信白夢,好歹也要相信白嵌,再不然覷知、離佐、覓訊這幾個常跟著白夢的侍從也行,或者被管家爺爺指派要跟著他的星雷、吞時……啊,相融是好在當時沒有通知嗎?至於無拘,要是有無拘在,他的能力用在逃跑上是沒有人能攔的下,要是有無拘跟著,想必至少能保證白夢不會被迫扛著殺害他的罪名。
誰都不信任,那時候的自己是憑什麼這樣想?定軍真的迷茫了。
王獸世界,祈殿深處,獨屬於王的寢殿內。
暖暖的陽光從窗口灑入,連地面鋪著的木板也曬的暖洋洋。
懶懶的打了個滾,一隻巨大的黃金獅子四隻癱平在地上,把自己弄的像一片地毯,極沒有形象,巨大的獅首呼嚕嚕的像在抱怨什麼的低聲嘟嚷。
想過N種方法,黃金獅子還是找不到偷偷溜走的可能性。
金李不在家,整個王獸託付給它,真是一種超討厭的感覺。
即使它什麼都不用做,裝飾意義大於實際用處,它還是很不高興,更討厭的是,明明想去引導者身邊,卻得被迫留下、不能離開。
好想逃跑……可是萬一被金李發現,恐怕它的下場好不了,被當眾打屁股什麼的,絕對不要,那樣的黑歷史是絕對不能重現的!
黃金獅子哀聲嘆氣的在地上翻過一個滾。
突然,它抬起頭,像聽見什麼,然後再翻一個滾的伸出右前爪,揮了揮。
啪的一聲,一道木門降臨在它剛剛讓出的位置上,接著是敲門聲響起。
不待答覆,木門被向內拉開后,門裡的人卻沒有走出來。
倚在門上的是一位青年,式樣略老的古式黑色銀邊衣袍,顯得極為端莊冷肅,可是青年不言不語靜靜佇立的姿態,卻給人一種埋伏在陰暗中吐舌等待的毒蛇感受,像是一個不好,便會落入他的陷阱之中。
和先前當上王時,恢復原來身體的十來歲少年體型大不同的模樣,彷佛下定決心,放棄一個優勢、一個退路的同時,也要得回原本就屬於他的權勢。
嚴格說來,現在的非眠比之前的禾忍更讓黃金獅子看得順眼。
會成長的,肯定比只會原地踏步的來得更好。
畢竟是跟自己的引導者搭擋做雙王,要是這傢伙太差勁,自己的引導者就會被拖累的越忙,那怎麼可以,所以非眠能成長起來,挺好。
黃金獅子不明白的是,這傢伙幹嘛要求跨界過來跟自己面談?
「陸仁在非鼎失蹤了,暫時找不到下落。」非眠仍站在門裡,他們隔著一道跨界的門,在自己的世界和另一位世界之王對話。
一道門的距離,卻是不同的世界,這是一種新奇的體驗。
可惜兩位世界之王心裡重視的是別的事,非眠說的平淡,黃金獅子話剛聽到「陸仁失蹤」已經從地上跳起來,不再是曬太陽的懶散姿態,甚至不掩驚怒。
「呼嚕嚕!」黃金獅子咆哮著,怎麼會在非鼎把人弄丟了?還是引導者交情極好的陸仁,更扯的是,居然下落不明、找不到!
「陸仁的事……再過一陣子會有結果,短時間內世界規則不允許我查閱。」
非眠調查時明明翻到罪惡城哪個組織把人劫過去,經手的還是非翼,沒想到再之後的事,世界規則只讓他知道陸仁被轉手,然後拒絕給反應。
好吧,經過小紅的事,非眠能猜到,每當世界規則在裝死,肯定是跟先前被列羅大哥制定的規則有關,大概是牽扯到列羅大哥的某些下屬?
知道人究竟在誰手上,會不會有危險之後,非眠自然能猜到為什麼陸仁會再度被轉手,肯定是為了把陸仁放回來,讓自己「順利」離開非鼎。
事關印暄的身體,陸仁即使隱瞞這點不說,光是他的身份,少女魔王的至交和最後的煞車器,曾被少女魔王肆虐過的非鼎,又怎麼敢強留陸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