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八方勢力,風起雲湧(一)
入夜的北京城,街上除了偶爾傳來幾聲更夫的梆子聲,卻也靜的有些可怕,而自從清兵入關而來的消息傳入京師,白天那都是人心浮動,自然這夜晚的北京城那更是愈發的凄清、詭異。
當然不排除一些人,身著錦衣,腰挎綉春刀,在這漆黑的夜晚穿梭自如,因為這裡才是他們的舞台。
「千戶大人。」
夜色中,一身材魁梧的男子朝衚衕里一全身沒入黑暗的男子拱手道。
「都準備好了嗎?」
一句聽不出絲毫表情的話語卻是從衚衕中傳出。
「一切妥當。」
「上方有令,立即行動!」
依舊是一聲冷冰冰的言語,但卻透著不容絲毫質疑。
「是,大人。」
「行動!」
那大漢一招手,四周卻是數道黑影一閃而過,向四方射去——
北京城的西城,那是京中達官貴人聚集之地。
一處氣勢恢宏的府邸之中,正是華燈初上,熱鬧非凡。
細看之處,朱門兩側卻是刻著一副門聯,上面寫道:篇中十九從軍樂,亘古男兒一放翁。
那筆力雄渾矯健,一看卻是出自大家之手筆,只不過門口那一對印著碩大的『錢』字的燈籠更顯得耀眼。
「錢大人,喜添貴子,恭喜啊,恭喜!」
府門外一個身寬體胖,卻也是帶著文雅之風老年男子從轎中下來,向府門處一身著一攏紅衣,玄紋雲袖的中年男子拱手道賀。
「劉大人哪裡話,劉大人能光臨寒舍,是小兒之幸,劉大人裡面請。」
那中年男子也不多做託辭,卻是徑直向府中而來。
此人名喚劉一燝,東林黨人,乃是四朝元老,曾為嘉靖一朝內閣首輔,可謂是黨人中執牛耳者,《東林點將錄中》人稱天壽星混江龍是也。
「錢大人,恭喜,恭喜!」
「恭喜了,錢大人!」
——
不多時,錢府之中卻是四方賓客雲集,因為今日是東林黨魁,禮部侍郎錢謙益喜添貴子的日子,自然是四方賓客叢集。
「周國丈到!」
就在眾人杯觥交錯之際,門口的小廝卻是忽的喚道。
「周國丈?周奎,他怎麼來了?!」
聽聞周奎到來,府中前來道賀諸人面色卻是一緊,明顯有些不悅之色,特別是東林士人中的元老級人物劉一燝等人更是將不滿寫到了臉上,卻是對著一旁的錢謙益有些不悅道。
「受之兄,此人怎會來了?」
對於此人的到來,眾人緣何面色有些不悅,原來這周奎此人,雖是貴為國丈,皇親國戚,但此人出身過於卑賤,對於這出身,古人有九等之說,老九者,讀書人也,實則不然。
那是元朝哪些個目不識丁的粗俗人定的,想來大明朝朝讀書人的身份那是高貴的緊,士農工商,他們可是第一位,要說這周奎何等出身,若說僧尼出生不高,那自然周奎就更低,因為他之前只是北京城裡天橋下一看人相面的面師,說穿了也就一靠嘴巴混口飯吃的騙子、混混,這些個心比天高的東林士人又怎會看得上他,哪怕他現在是個國丈,這些人也不堪與他為伍。
「劉大人,此事絕非錢某之意,不過周國丈既是到了,我等身為東林士子,文人之表率,卻是不應在他人面前失了禮數才是,諸位大人以為如何?」
錢謙益何等人也,片刻的詫異之後卻也是恢復常態,看了看周圍諸人笑道。
此言一出,現場卻是陷入一陣沉寂,眾人皆是不再言語,頓時卻是有些尷尬。
」咳咳,諸位大人,在下以為錢謙益大人所言極是,我等身為文壇表率,斷不可在外人面前丟了我東林士人的臉面才是。」
一陣咳嗽聲打破了之前的沉寂,說話之人姓李,名邦華,東林之中也有名號,喚作地勇星病尉遲,此人素來與錢謙益深交,故而出言道。
「李大人所言甚是。」
此話一出,眾人卻是相繼言道。畢竟東林之中兩大有頭有臉的人物都表了態,他們這些東林後起之秀自然不好出言駁斥,關鍵周奎此人畢竟是皇親國戚,當朝皇后的親身父親,平白無故得罪此人卻是為眾人所不願。
所謂文人骨氣再硬,那也硬不過屠刀,何況前朝閹黨之禍那是歷歷在目,當然這些個自稱骨氣硬得很的文人骨氣是否真的硬的起來,一切都只能靠時間來醞釀。
「既然受之兄,李兄這般說來,老朽也不好說些什麼,既是這般那就讓我們見見這位國丈爺又何妨?!」
劉一燝雖說不喜與那周奎為伍,可今日畢竟是在錢府,他也不好拂了錢謙益的面子,畢竟能從『東林點將錄』的黑名冊中活下來,證明他劉一燝也斷不是一個不知變通之人。
「既然劉大人這般說,那我等就去迎迎這位國丈爺如何?」
錢謙益滿臉笑意道。
「好,就依錢大人所言!」
眾人皆是嚷嚷道。
「國丈爺,這些個臭讀書人真是架子大,連國丈爺的臉都不給!」
卻說錢家大門外,一台華麗的坐轎邊,一小廝對著身旁一衣著華麗,略顯清瘦的中年男子道。
「狗奴才,你懂什麼!」
聞聽身旁小廝所言,本就面色有些冰冷的中年男子忙是呵斥道。
「奴才不敢了。」
見身旁老者發怒,小廝卻是有些膽顫。
那中年男子也再不管身旁小廝,卻是盯著錢府大門出了神,神色之中透著旁人無法察覺的一絲清冷。
「好,很好。」
中年男子喃喃道。
就在中年男子老神在外之際,卻是忽的傳來一聲言語。
「國丈爺,久等了,錢某在此向您謝罪了!」
此人正是錢謙益,此刻卻是一臉的笑意。
「錢大人有禮了,在下聽聞錢大人今日喜得麒麟子,冒昧叨擾,卻是慚愧不已啊!」
見到錢謙益一行人前來,周奎剛剛還有些陰暗的面色卻是立馬來了個大轉彎,滿臉皆是笑意,極盡恭維道。
「國丈說的哪裡話,錢某雖說喜添小兒,但怎敢叨擾國丈大人,國丈大人這般說卻是折煞下官了。」
一陣談論,二人言語之間卻是滴水不漏。
「老狐狸。」
一旁的劉一燝卻是暗自唾罵道,卻是不知這罵的到底是誰,或是說這二人都是。
「哦,國丈大人,這外面風大,快快裡面請!」
「既然錢大人相邀,那在下就卻之不恭了。」
「哈哈,國丈請!」
——
「國丈大人,下官來給國丈大人介紹幾位同仁。」
進入府邸,錢謙益卻是將劉一燝幾人向周奎開始介紹,他知道周奎此行的目的,作為一個沒有底蘊的後起之秀,他所需要的就是這些朝中士人的『關係』。
「那就煩勞錢大人了。」
周奎一臉笑意,極盡謙卑之色。
「國丈說笑了,老朽劉一燝,見過國丈。」
劉一燝不等錢謙益介紹,卻是朝周奎拱了拱手道,卻是轉向一旁不再言語。
面對周奎、錢謙益二人的雙簧,劉一燝其實早已是忍耐到了極限,若不是看在他與錢謙益多年同仁的份上,只怕是早就拂袖而去。
見到劉一燝這般模樣,錢謙益、周奎二人卻是明顯一怔,不過很快便是恢復常態,至於二人心中作何想法,卻是不為常人所知曉的了、
「這位是李邦發李大人。」
「久仰,久仰!李大人忠肝義膽,為我大明脊樑之臣,在下卻是早有耳聞,只是一直未曾有機會謀面,今日一見,卻是在下三生之幸啊!」
「國丈謬讚了,老朽實在不敢擔這脊樑之臣二字。」
儘管心中也有些不削之意,只不過李邦發與錢謙益關係過密,因而卻是不像劉一燝那般冷淡。
——
「在下聽聞國丈一手神機妙算名震紫禁城,不知是真是假,卻是想向國丈叨擾一二。」
然而就在眾人虛與委蛇之際,突然間一聲聲響卻是讓眾人明顯一震,不過瞬間眾人表情卻是凸顯不一,有人憂愁,有人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