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息轉移陣法
嗚嗚的號角響徹天際,沉寂數日的戰爭再次拉開了序幕。
戰場上,嘶吼聲,喊殺聲,兵器交融聲,馬蹄揚塵激蕩黃沙漫天。
因為之前強攻峽谷敵方在完全的準備下吃了大虧,這一次直接大周西岐兩軍聯手各二十萬大軍壓軸而至,聲勢浩大,再人數上便是天朝軍的一倍。
饒是如此,天朝軍在高煜的率領下卻絲毫不示弱,吼聲震天,個個士氣大震,摩拳擦掌注視著城樓外的兩軍交戰,恨不得自己也立即衝出去痛快廝殺一番。
此番率兵和敵軍對上的正是啞叔,人啞,手中的刀卻嗜血鋒利得很,迎著血腥黃沙,揮舞得虎虎生風,一個手勢一個指令便能自由轉換陣法,號令千軍萬馬,二十萬大軍對峙對方四十萬大軍卻是遊刃有餘。
高煜帶著穆錦萍並肩站立在高高的城樓上,居高臨下的睥睨著整個戰局的走向,氣勢如鋒,成竹在胸。
「這戰局,我怎麼看著不大對勁?」穆錦萍轉頭看向高煜。
高煜沒有轉頭,握著穆錦萍的手卻緊了緊,「萍兒看出什麼了?」
「之前強攻峽谷他們用了迷幻陣,而今日一戰這麼大陣仗,他們……」穆錦萍頓了頓,「我感覺他們這是在有意周旋。」
高煜但笑不語。
穆錦萍看他這反應不禁好奇,「莫非他們另有陰謀?」
穆錦萍話音剛落,身後冷不丁就響起一道生冷女聲。
「他們的目標是引王爺出戰,正所謂擒賊先擒王。」說話的不是別人,正是一直和穆錦萍不對付卻也沒衝突的紫怡。
穆錦萍聽得臉色一沉,「紫怡姑娘這話說的,自詡賊人一派,可真給自己長臉。」
紫怡自知失言,下意識的瞥了高煜一眼,見他並未有任何反應,這才解釋道,「只是順口打個比方而已。」
穆錦萍冷冷的送她兩聲,「呵呵。」
紫怡嘴角抽了抽,自覺的站到一邊不再吭聲。
穆錦萍撇了撇嘴,也懶得與她多做計較。
然而,就在這幾句話的功夫,底下的戰況瞬息發生了變化。只見戰場上人影遽閃,不過片刻,原本在視線內的天朝軍就被分散得七零八落,而敵軍卻以肉眼難以看清的速度身形晃動閃來閃去,直看得人兩眼犯暈。
他們於戰場外亦是如此,身處戰場的天朝將士更是可想而知。
高煜更是臉色大變,「瞬息轉移陣法!」
「真的是毒姥梅婆出山了!」向來面癱的嚴箐亦是大驚失色。
「王爺,我軍有危險,眼下該如何?」晏殊腰間的佩劍亦是鏘的拔出半截,一臉嚴肅冷沉。
穆錦萍也提議道,「王爺,要不我們再用毒……」
「來不及了。」高煜眉頭緊擰,「瞬息轉移陣法是用奇門遁甲利用怪石替換真人的一種暈眩障眼法,沒了敵軍,只會是咱們的人兩眼摸黑自相殘殺,就算現在用毒,倒下的也只能是我們的人,而正會給予敵軍可趁之機。」
「那怎麼辦?」穆錦萍聽得心底發寒,心道這西岐也太邪門兒了,一個陣法塞一個陣法的陰損,不過最最邪門兒的,還當屬那傳說中的毒姥梅婆了,還……真想一睹真容!
高煜斂眸伸手,「嚴箐。」
嚴箐會意,出乎意料的,遞給了高煜一支……玉笛!
穆錦萍還沒鬧明白這是做什麼,就見高煜將玉笛放於唇邊,鏗鏘肅殺的笛聲呈破空之勢拔地而起,曲調崢嶸,一如無影箭疾鋪天蓋地。而令人震撼的是,隨著曲調的轉換,漫天的黃沙竟似活過來般,整個戰場瞬間之間飛沙走石螺旋飛起,竟是被曲調靈活帶動起來,以沙塵暴的迅猛之勢直撲敵方城樓。
然,風塵靜止,穆錦萍才驚駭的發現,那聽起來很厲害的瞬息轉移陣法破了。呈現大家眼前的,也正如高煜所說,戰場上的確少了近半的敵軍,而天朝軍自相殘殺倒下的不少。
陣法攻破,原本自相殘殺的天朝軍這才如夢初醒,當即調轉勢頭對著沒有來得及被陣法轉移的敵軍發起了強勢猛攻。
戰場上的血腥屠戮還在繼續,只是這些卻已經入不得穆錦萍的眼,此時的正傻愣愣的瞪著高煜,驚愕得回不過神。
高煜收起玉笛,不過吹奏一曲,卻絲毫不比戰場拼殺的人輕鬆,面色蒼白,滿臉薄汗,甚至連雙手都隱隱顫慄著。
感受到穆錦萍強烈灼熱的注視,高煜轉頭虛弱一笑,張嘴正要說話,卻是腳下一晃。
穆錦萍這才回神,條件反射的一把扶住了高煜的手臂,「王爺你沒事吧?」
「還好。」高煜搖了搖頭,聲音裡帶著喘息,「就是內力消耗過大,有些乏力。」
「王爺你……」穆錦萍定了定神,「你好厲害!」
高煜笑了笑,這才轉頭下令道,「鳴鼓,收兵!」
收兵的鼓聲一響,天朝軍毫不戀戰,當即在啞叔的率領下且戰且退,奔騰回城。而敵軍卻因為陣法突然被迫,被殺了個措手不及,死傷慘重,天朝軍沒有乘勝追擊反而讓他們鬆了口氣。
戰事一熄,高煜拉著穆錦萍就轉身衝下了城樓。
看到一臉血的啞叔,高煜眼睛都紅了,疾步奔了過去。
「舅舅,可有受傷?!」
啞叔翻身下馬,抬手抹了把臉上的血跡,對著高煜搖頭咧了咧嘴角。儘管那張臉根本看不出表情,甚至一扯動還變得猙獰可怖,但大家卻知道,他是在笑。
高煜見狀,這才放下心來,「沒事就好!」
確定啞叔沒事,高煜又一一問候過其他將士。再上城樓觀察了一段,確定敵軍沒有急著捲土重來,這才號召眾將軍軍議賬議事。
高煜也沒有像以往那樣將穆錦萍安排回帥帳,而是無視眾人異樣的眼光,徑自帶著她一起去了軍議賬。
認識穆錦萍的將軍自然是對高煜此舉見怪不怪,而隨啞叔前來的幾位將軍臉色就不大好看了。
「王爺,軍政大事,穆姑娘一個女兒家,跟著一起不大合適吧?」說話的,正是跟隨啞叔來的副將馬天成,四十幾歲的糙老爺們兒,一開口聲如洪鐘。
「馬副將有意見?」高煜頓住腳步,偏頭看向馬天成眉頭一挑。
馬天成當即被狠狠噎了一下。這還用問么?難道他剛才表達得不夠直白?
「既然沒意見就走吧。」高煜淡淡收回目光,拉著穆錦萍就徑自走在前面。
馬天成瞪著眼,嘴角抽抽的厲害,可算是回過味兒來,人家王爺那是不明白,分明就是揣著明白裝糊塗,明知故問,簡而言之,就是人家樂意!
另一個張將軍倒是沒有說話,可眼底的不贊同亦是明顯得很,臉色更是陰沉得厲害。
大傢伙將他們的反應看在眼裡,冷然嗤笑一聲,也不跟他們廢話,徑自越過他們朝前走去。
啞叔經過他們身邊時,停下腳步一人瞥了一眼。
感受到啞叔的目光,張將軍忙道,「陳將軍,王爺此舉也太不像話了,軍議賬乃是軍事重地,怎可軍事和兒女情長混為一談?」
啞叔眼神凌厲的剮蹭著那張將軍的臉,口不能言,氣勢卻釋放到極致,震得兩人當即變了臉色,卻是見好就好,轉頭便朝前走去。
有那麼一瞬間,兩人只覺頭皮發麻,待人走出老遠,胸口堵著的那口氣血才沖了上來,卻是喉頭一哽,將那股腥氣給強壓了下去。
張將軍瞪著啞叔的背影,一臉的不服氣,「哼!拽什麼拽,一個啞巴!」
「啞巴人也是驃騎大將軍。」
身後一道涼涼的聲音響起,兩人聞聲轉身,便見和啞叔親近的容將軍似笑非笑的看著他倆。
張馬二人正待發作,容將軍就再次出聲堵他們的口,「當初邊關與北狄一戰,人穆姑娘可是有功績在身的,之前峽谷一戰,人也出了大力,這一路行軍過來,人雖是女兒家,卻半點女兒家的嬌氣也沒有,可是某些自詡才女大家閨秀的女子不能比的,兩位將軍還是莫要輕看於人的好。」
「你……」
「議事在即,容某可不奉陪了,兩位要是無意參加,那邊繼續在這大眼瞪小眼吧,不過我聽說,王爺軍紀嚴明,勸兩位還是莫要挑釁的好。」容將軍說完便不再搭理兩人,亦是搖搖頭徑自擦身而去。
兩人面面相覷,臉色皆是難看至極,不過還是咬牙跟了上去。
兩人是最後進帳,剛一進去,所有人的目光就齊刷刷的落在他們身上,那眼神里的深意很是讓人惱火。兩人沉臉坐到末尾的位置,心裡只覺堵著一口氣發不出來憋悶得很,然而卻都在轉頭接觸到高煜暗沉深邃的目光時渾然一震,猶如兜頭一盆雪水淋了個激靈,慌忙的移開了視線。
還是韓將軍頗能體會兩人此時的心情,又和那馬天成挨得近,便壓低聲音好心提點了一句,「你們可別小看了穆姑娘,人家可厲害著呢。」
馬天成聽罷目光閃了一下,下意識的朝坐在高煜身邊的穆錦萍望了一眼,卻不想正好對上對方看過來的視線,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人小姑娘就淡淡一笑,別開了視線。然而,正是那不經意的一笑,卻令他忽然覺得背脊生寒。
馬天成之所以反對不過是思想迂腐古板而已,沒有張將軍的小心眼兒,腦子轉過彎兒,當即便端正了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