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坦白從寬
喬淺初看著他弧度美好的眼形,開口道:「很多事情。比如不知道媽媽的反應,不知道唐一心反應……」
她不由自主地講出自己本不想說出口的話,很多時候穆南煙就是有一種神奇之處,只要他看著你,你就會覺得這個人值得託付。
「明白了,」他伸手將她的頭髮一揉,收了回去,「你不需要擔心其他的東西,只需要和你媽說明,剩下的我來處理。唐一心那邊……我想她已經知道了。」
「為什麼?」喬淺初坐直了身體。
手機突然振動了起來,她低頭看著屏幕上的名字。唐一心。
「我剛才拍完照接了一個電話,是我一個律師朋友,他和唐一心好像關係不錯。」穆南煙的笑意又緩緩在眼睛里升起。
喬淺初突然想了起來。當初相親的時候,唐一心對於穆南煙的介紹確實是「朋友的朋友」……她看著穆南煙眼裡的笑意,閉了閉眼,耳邊又想起穆南煙低沉磁性的聲音。
「他問我在哪,我說民政局,」他頓了頓,「但是我覺得第一次來民政局不是為了辦理別人的家事,有必要炫耀一下,是吧?」
喬淺初咬牙,無力道:「開車吧,送我回家……」
優雅清冷高貴什麼的都是假象,這位的段數處於她必須仰望的高度,腹黑指數已經到達了頂峰。她預感她以後的日子不會平平淡淡。
「不去學校了?」穆南煙問道。
「嗯。」唐一心的電話已經響了三次,如果她繼續保持不接的狀態,那這個電話就會響上十三次、二十三次……電話里說不清楚,她得回去找唐一心。
穆南煙將車子駛進了小區的大門,這回喬淺初沒有開口阻攔,保安也不多問,一副瞭然的神情,直接將他們放了進去。
發生了這麼大的事,唐一心找不到她,那就一定會在她家樓下守著。果然,喬淺初在遠處便發現了唐一心咬牙切齒到處蹦噠的身影。
「就到這裡,」喬淺初道:「你先回去吧。」
「嗯,電話聯繫。」穆南煙笑著,幫她解了安全帶。
喬淺初走下車,往唐一心的方向邁去。
「你還知道回來啊?」唐一心眼尖地發現了喬淺初,大聲呼喊著撲了過來:「這種事情也不要告訴我!居然讓我從別人的口裡知道,你丫個呸!」
「息怒,我可以解釋。」喬淺初抬手,保持著安全的距離。
「我看你能解釋出什麼花來!」唐一心插著手,冷哼了一聲。
「事發突然,我自己都沒有想到,真的。」喬淺初走近了一點,表情盡量誠懇。
她昨天有想過給唐一心打電話的,但是她決定的事情不論怎樣都會做到底,她怕唐一心會影響她的決定,所以乾脆不給自己留後路。
唐一心的表情有點鬆動,「你那腦子能想到什麼?等等!」她突然止住,接著懷疑地看著喬淺初,「你不會是因為想忘記傅白,就和穆南煙結婚吧?」
「不是。」喬淺初脫口而出,自己也愣住了。
為什麼不是?她也不知道,但是第一感覺就是這樣。傅白是存在她生命里的毒瘤,拔不掉也癒合不了,一開始的相親確確實實是因為想徹底把這顆毒瘤清理乾淨,但是……
喬淺初轉頭,看了一眼仍舊停在拐角的車,駕駛座上的人搭著方向盤,眼神朝這邊望著,大概是要等她安全回去了才會離開。
「難道你真的想通了?我就說嘛!比傅白好的男人多得是,隨便拉一個出來就能渡你脫離苦海!」
喬淺初笑了笑,沒有回答,被唐一心拉上樓,消失在樓道里。
穆南煙的眼神落在喬淺初消失的地方,過了一會,發動了車子。
房間內,光線明亮。
「看什麼呢?」唐一心揮了揮手。
喬淺初收回往窗外望的目光,樓下的老槐樹蔥蔥鬱郁,樹邊只有在地上扑打著的落葉,穆南煙已經走了。
「沒什麼,」她道:「穆南煙讓我搬過去。」
唐一心詫異道:「他家嗎?我聽張子善說,他是一個人住的……好像和家裡人的關係不太和諧。張子善就是他朋友,一個律師事務所的。」
「搬到他的公寓,」喬淺初皺了皺眉,「不是他家,不知道什麼時候見家長,我估計就是這幾天的事情了。」
「那你怎麼回答他?你都沒和你媽說呢!怎麼搬?」唐一心鄙夷地看了她一眼,「真不知道你怎麼想的,居然還就這樣領證了……」
「我說一個星期以後搬……我媽那邊,我打算今天晚上說。」
「那傅白那邊呢?」唐一心冷不丁地冒出了一句。
喬淺初聽見這個名字時本能地一愣,左手的拇指立刻抵上了中指指尖的老繭,乾澀的觸感立刻讓她清醒了不少。
「他訂婚的消息也沒有告訴我,我沒必要自討沒趣。」喬淺初道,起身倒了一杯水,慢慢抿著喝。
「你傻啊?」唐一心再次翻了一個白眼,「他告訴別人就等於告訴我,告訴我就等於告訴了你啊!都是一個圈子裡玩的,當誰是瞎子看不見么?不過你這招真挺狠的,他那邊拖了一年才猶猶豫豫地訂了個婚,你直接領了證……不過這個穆南煙,不比傅白差,好像也是留美回來的,具體哪個學校不太清楚。」
「我不是和誰置氣,犯不著滿世界宣揚,」喬淺初又喝了一口水,擔憂地看著杯沿掛著的水珠道:「我關心的是晚上,怎麼和我媽說。」
「爛攤子你自己惹的,自己收拾!」唐一心冷哼了一聲,還記著喬淺初領證不告訴她的仇,站起身來收拾包包。
「要走了?」
「對啊,對了,你學校的大提琴協會不是第三次發來邀請了嗎?協會裡一個學長知道我認識你,一直拜託我幫忙請你,你去嗎?」唐一心停下了手中的動作,轉頭仔細觀察著喬淺初的表情。
喬淺初倒是沒有多意外和異樣的情緒,只是始終一口一口地喝著水。沒有合緊的窗戶里透出了一絲亮光,風從縫隙里細碎地灌了進來,吹得她脖頸生疼。
半晌,唐一心聽見她說:「推了吧。」
風吹開了窗戶,在喬淺初的書本上肆虐著,畫稿一頁一頁地翻動,一直被風吹到了最後一頁,每一張稿紙的左下角都會有一個別緻的圖案,圖案中間一筆一畫地寫著一個小小的「淺」字,十分精緻。
唐一心聳了聳肩,無奈地繼續收拾東西的動作,拿包走人。走到房間門口,突然頓住腳步,回身道:「你是不是不準備再拉大提琴了?」
「暫時不拉。」喬淺初答,放下水杯,跟著一起走出了房門。
「不覺得浪費?我都好久沒聽了。」
「浪費的事情太多了,如果都因為覺得可惜而強撐著,那才是不值。」她認真地道,隨手撇了撇唐一心凌亂的劉海,幫她整理好衣服的連帽。
唐一心嘆了口氣道:「知道了知道了,我的大哲學家,以後不勸你了……我走了啊—喬阿姨!我走了!」
喬美琳從廚房走了出來,端著一盤菜色極好的可樂雞翅道:「不在這裡吃完飯再走啊?這麼急著回去做什麼?」
「給我媽放音樂,她要做那個養生操!」唐一心恨恨地看著那盤可樂雞翅,咬了咬牙道:「我的天,我們家什麼時候能脫離清水煮白菜的日子啊……」
喬淺初忍不住彎唇笑了起來。唐一心的父親是名中醫,最注重養生,所以唐一心的童年裡充斥著中藥苦澀難聞的味道,而她也因為兩家人極為熟絡的關係,被灌進了不少黑乎乎的湯汁。唐一心的母親則是偏愛健身操的素食主義者,她們家的菜色的確慘不忍睹,至少自己從小到大,在唐一心家裡留飯的次數屈指可數。
「我走了啊,拜拜!」唐一心揮著手,跳下了樓梯。
喬美琳將剩下的幾樣小菜都端了出來擺放在桌上,喬淺初則順手將碗筷拿了出來。
「媽,我和你說件事。」她思考著怎麼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