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我所用
他已經在後院里練劍了足足有半個時辰,聽到百里秋水有事,便急匆匆趕了回來,一進門便看到了眼前這頭髮半散的佳人,便忍不住笑著湊近過來,將她髮絲捧了一縷,「不是出門去了么,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是太過捨不得你夫君我么?」
花瓊和羅柔低下頭,偷偷笑了起來,王爺和小姐雖然成親的日子不短,可這二人卻總是一副甜甜蜜蜜的模樣,只是在一旁看著都覺得甜味兒十足。
「丫鬟們都還在,你一堂堂王爺,怎麼整天都沒個正形。都跟你說了是有要緊的事,你還這麼嬉皮笑臉,仔細我再讓你……」百里秋水臉上飄起一抹薄薄紅暈,嗔怪著瞪了他一眼,把他的手掌給拍落到了一旁,正色道,「來,你瞧瞧這個。這是先前六皇子妃的丫鬟送來的。」
「六皇子妃?」軒轅晟睿眉心一緊,「她不是昨天才成親么,今天怎麼就上趕著給你送信來了?先讓我瞧瞧,看她到底又打的什麼鬼算盤。」
將那信裡頭的內容一目十行的草草看完,軒轅晟睿眉梢高高挑起,「這是求和……來了?」
他自己也覺得求和二字用的不當,可他一時間卻也想不出該如何來形容甄耀蝶的這一舉動,將那紙團來回看了幾遍,又抬眸看向百里秋水,「你覺得她說的這些,當真可信么?」
將一縷垂下的烏髮攏到耳後,百里秋水開口道:「姑且不論她應承的好處,究竟能做到幾分,若是只說她這次的可信程度,我倒覺得很是可信。」
「你怎麼會這麼相信她?」軒轅晟睿做了個錯愕的表情,甄耀蝶先前活脫脫就是一個手段不到的甄后,對於這樣一個人,百里秋水竟也能說出可信二字。
「夫君如果問我有什麼理由能夠相信她,我也說不出來。」百里秋水輕嘆一聲,像是也對自己的答案有些無奈,「這也只是我的直覺罷了。」
在看到甄耀蝶所寫的這封信時,百里秋水總覺得從這字裡行間,都能夠感受得到甄耀蝶那滿腹的屈辱與憤怒。或許這樁婚事已經成為了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甄耀蝶自認已經沒什麼可以失去了,倒不如乾脆就這樣放手一搏,痛痛快快地豁出去一場。
可她的心裡也不是全然沒有畏懼的,在信中,甄耀蝶哀求她,說是知道她未必會真的信得過她,可信也好,不信也好,都請求她不要將她寫這封信的事宣揚出去,至少給她留一條生路,不要因為她,連累到無辜的甄親王府。
想了想,百里秋水又開口道:「我們其實也不必想太多,雖然我對自己的直覺很有把握,卻也並不是能夠十分肯定,確保萬無一失的。這要是真的,倘若白白放棄了這樣一個內應,實在可惜,但要是冒險就此相信她,也實在有些危險。」
「所以你的意思是……?」軒轅晟睿看著她,等待著她的回應,看同自己心中所想,究竟是不是同樣的一回事。
「所以我想,我們可以回應的不要那麼明確,告訴她,我們會考慮,但卻不會百分之百信任,更加不會同她談什麼交易條件。」百里秋水思忖道,「不要實實在在答應,也不要一口回絕,將她就這樣不上不下地吊在半空。這樣一來,她若是真的想要依附到咱們安王府,自然會越發專註,送來一些用得上的消息。」
「相反,倘若她並不是真的想要依靠安王府,而是同甄后他們又有了什麼鬼主意,為了取得我們的信任,她也總要送些貨真價實用得上的信息來。」百里秋水笑了笑,「最起碼,在咱們確認她究竟是不是可信之前,咱們都能夠從她那裡帶來一些好處的。」
軒轅晟睿唇角微微挑起,他就知道她的想法絕不會同自己相差多少,既然他們的想法一拍即合,那也沒什麼可猶豫的了。二人商議了幾句,百里秋水便命花瓊去鋪紙磨墨,取了筆觸最細的筆,在一張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紙上,迅速地落下了幾行娟秀的字體。
待墨干透之後,百里秋水將那紙條捲起,塞進一隻手指粗細的竹筒當中,遞給了羅柔,叮囑道:「六皇子府不同於別處,裡面戒備森嚴的很,信送到送不到在於其次,你必定要仔細些,千萬別傷到了自己。必定要完好無損的回來,明白嗎?」
「小姐放心,奴婢不會有事的。」羅柔將竹筒小心藏在袖中,沖著百里秋水點點頭,之後便大步走了出去。
六皇子府裡面富麗堂皇,而這小型宮殿一般的居住,對於甄耀蝶來說,卻像是一座牢籠,將她困在了這裡面,無論天氣多麼晴好,她的周遭卻始終暗無天日。
坐在椅子上,甄耀蝶捧著一隻雕花手爐,房間里的下人除了自己帶來的貼身丫鬟,其他都被她給趕了出去。她厭惡他們看向自己時的眼神,她很清楚在那些看似恭敬的目光之下,他們一個個都在猜測著她臉上尚未散去的紅色印記究竟是怎麼來的。
或許還有那些個膽子更大的,乾脆就會在背地裡嘲笑她,說她這六皇子妃剛一進門,就被賞了一巴掌。一想到自己的新婚之夜,甄耀蝶便有些屈辱地咬緊了唇,卻在這時,忽然聽到一句:「六皇子妃,我們小姐有信要給你,看過之後記得毀掉。你若是自己留下把柄讓人給捉住了,那可就誰也幫不了你了。」
「誰!?」甄耀蝶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可她站起身看向身後的時候,除了那在瞬間洞開的窗口,和後窗外面已經枯萎了的一叢叢植株,便什麼也看不到了。旁邊的丫鬟捂住自己險些要尖叫出聲的嘴巴,指著桌上一隻還在滴溜溜打轉的小竹筒,「郡主您瞧!」
甄耀蝶慌忙掩上窗口,一把將竹筒抓起,「把火盆搬過來,在去門口那替我聽著點。」
丫鬟面色緊張的點點頭,手腳麻利地將火盆搬到了甄耀蝶位置的旁邊,又站到了房門處,耳朵貼著門縫,小心地聽著外面的動靜……
軒轅無順回府的時候,早早等在大門后的嬤嬤便立即迎了上去,將甄耀蝶自己在府里做了些什麼,統統都一五一十,詳細地說了出來。當他聽說甄耀蝶自他走後,便將所有的下人都趕了出來,只一個人待在房間時,他冷笑一聲,對那嬤嬤擺了擺手,示意她可以退下了。
當房門砰的一聲被人撞開時,甄耀蝶心下一跳,下意識地抬頭看過去,「夫君。」
軒轅無順目光陰鷙森寒,刀鋒一般的視線從她的臉上劃過,又落到她腳旁的火盆,火盆裡頭的炭火燒的正旺,暖融融地烤熱了整個屋子。
「夫君今天……」甄耀蝶的話還沒有說完,臉上登時便挨了火辣辣一記耳光,她痛呼失聲,捂住自己像是被開水燙過一般的臉頰,眼裡已經浸透了一片淚水,她委屈顫聲道,「夫君為何無緣無故就動手打我?難道我只是待在房間裡面也有錯了嗎?」
「把人帶進來!」軒轅無順不理會她的委屈,冷聲喝道,他的話音剛落,立即便有人將她的丫鬟杏兒五花大綁的帶了上來。杏兒的臉上寫滿了驚懼,一進門,被後面的人一推,便結結實實地跪在了地上。
「杏兒!」見杏兒這副凄慘模樣,甄耀蝶登時便有些急了,「夫君,我的丫鬟又是犯了什麼錯,你為什麼要把我的人給綁起來!」
「我才是要問你,這是什麼?」軒轅無順從袖中掏出一封信,劈手便摔在了甄耀蝶的面前,冷笑的樣子頗有幾分猙獰,「我不在府里的時候,你是想要偷偷給什麼人通風報信!?」
甄耀蝶還不等開口,自己的脖子便已經被扼住了,軒轅無順的手就像是鐵鑄的一般,牢牢地卡在她的喉嚨上,她瞬間便覺得喉嚨一緊,隨即一陣劇痛。冷汗從她的全身冒了出來,她甚至懷疑,自己今天是不是就要被他這樣活生生捏碎喉嚨!
「夫,夫君……不是你想的那樣……」甄耀蝶那雙柔若無骨的手,死命扳住他的手腕,卻根本起不到半點作用,「我沒有,沒有給什麼人……」
她的話就像是沉入海中的石頭,半點回應也沒能得來,軒轅無順就那樣冷著臉,目光森寒且猙獰地看著她,手下的力度卻在一點點地加重……
湧入喉間的空氣越來越稀薄,直至半點也不能進入,甄耀蝶眼前的一切都漸漸暗了下來,有無數星星點的白色光暈遍布了整個視線,她很清楚,倘若自己不能快些讓他鬆開手的話,再過不了多久,自己真的就要被活活掐死了!
拼盡了最後一絲力氣,甄耀蝶艱難地從齒縫間擠出了一絲氣息微弱的嗓音:「我要是死了……父王就算是死,也絕不會再為你們所用了……」
聽到這句,軒轅無順臉色一變,生硬地鬆開手,冷冷的空氣灌進胸膛,甄耀蝶跌倒在地,大口喘息著,眼前的黑色陰影漸漸散去,她咳了幾聲,喉嚨已經變得嘶啞了起來,「夫君……你好狠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