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治病救人
聽了張舉的話,一時間大家都覺得氣氛怪怪的。要知道這些士子寒窗苦讀十年,盼的就是殿試奪魁,最不濟也要中個進士,好光宗耀祖、衣錦還鄉。平時都恨不得把所有的時間全都用來讀那些枯燥無味的書,因此對外面的花花世界接觸的極少。
而現在壓抑了這麼久,陡然間來到臨安這個銷金窟,只感覺自己以前簡直是白活了,任誰都有一點這樣那樣的心思。只是象張舉這樣能夠臉不紅、心不跳直接說出來的人可就是少之又少了。這才是讓大家一致變的「含羞脈脈」的原因。
張舉一看自己的話並沒有人響應,不禁有些生氣,道:「常言道:人不風流枉少年。三位怎麼如此迂腐?」
李顯只覺得一陣酒勁上涌,道:「文覺兄,你不要再激我們了,今天我們都去,而且小弟請客,你可不能和我搶。」
張舉聽了哈哈大笑,拍拍李顯的肩頭道:「這才是我輩年輕人的真性情呀。」說罷,看向李弈和於青。
李弈看於青緩緩點了點頭,急忙站起身來道:「文覺兄,小弟我……」
哪知話沒說完,就聽紅著臉的李顯不悅道:「李兄莫非是看不起我們三人。」
李弈急道:「這倒不是,只是……」
李顯接道:「不是便好,那咱們這就定了。」說罷,轉過身去沖小二招了招手。
小二急忙跑了過來,「這位公子,不知您要點什麼?」
李顯打了個酒嗝,道:「店家,這臨安哪處勾欄最有名呀?」
店小二聽了,笑道:「這位公子,您可問對人了。要說這臨安府還真沒有什麼是小的不知道的。要說這最有名的勾欄院呀,就得數這城東的倚翠樓了……」
張舉一聽「城東倚翠樓」馬上扔在桌上一張會子,轉身拉起李弈和於青就走,李顯也急忙跟上。
等出得店門,還聽到店小二的聲音:「哎、哎,公子你們怎麼走了?我還沒說完呢?」四人不禁覺得好笑,這個小二還真是羅嗦。
見外邊還有行腳的馬車在,四人隨便上了一輛便向城東趕去。李弈在車上不禁苦笑:這都哪跟哪呀,稀里糊塗地便上了妓院。哎,那我怎麼對得起三娘!
正在胡思亂想之際,只聽外邊一陣鶯燕之聲傳來,知道已經到了。誰知馬車並不停車,還在徑直向前走,李弈不禁奇怪起來,看了看張舉,哪知道張舉居然並沒有奇怪的樣子。
又走了一會兒,只覺得外邊的聲音越來越遠,馬車這才停下。四人下的車來,只見馬車正停在一所大院前邊。院裡邊燈火通明,在燈光照耀下高高聳立著一座綉樓,雖說燈火通明,但卻並不嘈雜,只是從樓上傳來陣陣的古琴聲,讓人聽了心情特別放鬆。
李弈這才納過悶來,心道:看來自己還真是個土老冒,剛才過的地方明顯都是低級一些的妓院,自己居然以為到了。
側過頭去看了看張舉,只見他一臉滿意加得意的樣子,彷彿在說:服了吧,咱們讀書人逛妓院都得來這種高雅的地方!
四人施施然進了大門,只見一個滿頭珠翠的老鴇迎了上來,尖聲道:「哎呀,四位公子怎麼才來呀?可有中意的姑娘?」
張舉剛要答話,只聽的樓上一陣「撲通」聲傳來,然後就聽見一個氣急敗壞的聲音:「哪來的小雜種,敢跟老子搶女人,他媽的我打死你。」
老鴇聽了面色一變,訕笑道:「四位公子稍等片刻,奴家去看看是哪個膽大妄為的傢伙在這搗亂。」
說罷,轉身就往樓上跑去。剛剛登了三四級樓梯,只見樓梯上嘰里咕嚕的滾下一個黑影,一下子就把老鴇撞了下來。
李弈抬頭望去,只見老鴇已經暈了過去,那個黑影卻一翻身坐了起來,原來只是個十二、三歲的孩子。李弈不禁怒極,怎麼這欺負小孩的事這麼多,而且總叫他碰見。
李弈急忙走上前去扶那小孩,手還沒沾到他的胳膊,就聽小孩劇烈地咳嗽起來,含混不清地道:「我不行了,我要死了。」
李弈低頭仔細看去,只見小孩原本粉雕玉琢般的臉已經咳嗽成了鐵青色,不禁大吃一驚,心道:這孩子的肺肯定有暗疾。
正打量間,從外邊「呼啦」衝進了三、五個人,而樓上這時也有人下來。只見從外邊衝進來的幾個人疾步衝到了小孩跟前,大聲道:「少爺,怎麼了?」
小孩抬手指了指樓上下來的人,便又劇烈的咳嗽起來。剛衝進來的這幾個人馬上紅了眼,只見一個虯髯大漢低聲對旁邊的人道:「賈松、賈槐,趕緊送少爺回府。」
說完,惡狠狠地扭過頭去,望著樓上下來的人獰笑道:「他娘的,連我家少爺都敢打,你們是活的不耐煩了。啊,怎麼是你們?」
李弈抬頭看去,只見樓上下來幾個彪形大漢,為首的一人臉如鍋底,相貌兇惡,見了虯髯大漢也吃了一驚,道:「彪哥,怎麼是你?」
虯髯大漢頓了頓腳,道:「英子,你這回可闖了大禍了。你怎麼連我們小少爺都敢動?」
叫做英子的黑臉漢子顯然吃了一驚,顫聲道:「什麼?他、他是小少爺?」
彪哥面色一變,冷冷的道:「英子,今天彪哥對不起你了,還是和我走一趟吧。」
英子剎時變的面色如土,哀求道:「彪哥,實在是小弟有眼不識泰山,您就高抬貴手,放兄弟一馬吧。」
「兄弟,不是哥哥我不肯放過你,而是老爺絕對不會放過你。你還是跟我走吧,也讓哥哥我有個交代。」
英子面色變了幾變,突然回頭和身後的大漢道:「弟兄們,今天咱們哥幾個惹了大禍了,拼了吧。」說完轉身惡狠狠地向彪哥撲了過去。
轉眼之間,大廳里一片混亂,兩撥人惡狠狠地斗在了一起。李弈冷眼旁觀,見雙方一時之間分不出勝負,便向張舉他們走去。
張舉他們哪裡見過這種陣仗,早就嚇的瑟瑟發抖。李弈看到,便道:「三位仁兄,咱們還是走吧。」
張舉三人連連點頭,只是雙腿都已經軟了,一時間哪裡走的了。李弈只好一一安慰他們,過了半天三個人好歹是站了起來。
誰知剛想往外走,只聽外邊一陣人喊馬嘶,好象無數的人正在向這裡趕來。李弈吃了一驚,心道:這個孩子來頭不小呀。正尋思間,只見大門口衝進來無數人馬,居然全都是一副禁軍裝扮。
李弈知道這時已經走不了了,索性站在那看起了熱鬧。結果已經沒有懸**,不過半柱香的功夫英子他們幾個就已經束手就擒。
這時,禁軍中兩個人越眾而出,赫然就是剛剛把那個孩子送走的賈松和賈槐。只見賈松一臉慘然的向彪哥道:「彪哥,小少爺可能不行了,咱們趕緊回去請罪吧。」
彪哥聽了這話,整個人都呆住了。過了良久,才緩緩地道:「好、好,咱們請罪去!」
李弈遠遠的聽到了他們的話,也是一驚,心道:按說不至於呀,這孩子怎麼這麼會兒就不行了。
須知李弈是中醫世家,就剛才一瞥間已經知道這孩子患的是肺熱痰咳、胸膈塞滿之症,但卻並不是不能治癒,《本草綱目》中就有這種病症的治療方法。
「《本草綱目》、《本草綱目》,對了,《本草綱目》是明朝李時珍所著,這時哪有什麼《本草綱目》。」想到這,李弈不忍心見死不救,當下上前問道:「不知你家公子現在怎樣了?如果還來得及或許我能幫忙。」
彪哥一聽,頓時眼前一亮,打量了一下李弈,這才記起正是剛才扶著自家少爺的那位書生,立時好象落水的人抓住木頭一般,深施一禮,道:「還請這位公子救救我家少爺。」
李弈點點頭道:「那就不要耽誤時間了。」說罷,轉身向張舉三人道:「文覺兄,你們先請回吧,我一會就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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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張舉他們疑惑的目光目送下,李弈上了彪哥準備的馬車,絕塵而去。
李弈只覺得馬車左轉右轉,過了老半天才到了一個巨宅門口。來不及細打量,便被彪哥領了進去。誰知到得裡面,也還是左轉右轉,也不知道這宅子到底有多大。
好容易到了內宅門口,只聽裡面一陣女人的哭聲傳了出來。李弈心道:「難道來晚了嗎?」不由得和彪哥面面相噓。
也就過了一分鐘,彪哥一咬牙,好象下了狠心,向著內宅里喊道:「老爺在嗎?我是馬彪,我帶了給少爺治病的先生來。」
過了一會兒,就見內宅里慌慌張張跑過一個丫鬟來,向馬彪道:「你帶來的先生在哪裡?」
馬彪急忙指著李弈道:「晴兒姑娘,這位公子就是。」
李弈抬頭看去,只見這個丫鬟身材嬌小,眉目如畫,楚楚動人,只是眼中詫異的表情讓人頗不舒服,好象不相信對面這麼年輕的書生就是郎中。
不過小丫鬟轉眼間就恢復了平靜,向李弈福了一個萬福,道:「請先生隨我來。」
李弈心道:看來還有救。便急忙跟在晴兒後面走了進去。
又走了一會兒,才來到一間卧房門前。晴兒輕輕打開門,只見屋子裡一大群人,除了椅子上坐著一個五十多歲、面色鐵青的男人,其餘的都是女人。床頭上還坐著一個老太太和一個中年貴婦,正在輕輕抽泣。
李弈還來不及仔細打量別人,便被一陣劇烈的咳嗽聲把注意力給引了過去。只見剛才那個孩子正躺在床上,面色鐵青,已經被痰憋的喘不上氣來了。
李弈不敢耽擱,急忙走過去,探手把了把脈。把完脈一扭頭,只見老者已經站在他的身邊,眼中充滿了不信任,輕輕問道:「這位先生,小兒得的是什麼病。」
李弈知道他看自己年輕,有點不信任是正常的,便道:「貴公子得的是肺熱痰咳、胸膈塞滿之症,沒什麼大不了。趕緊取栝蔞仁、半夏各一兩,用湯泡七次、焙研。然後用薑汁打麵糊,做五十丸藥用薑湯服下,就應該沒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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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孩子吃完葯后,李弈便和眾人一起呆在屋子裡觀察他的變化。果然,只用了小半個時辰,那孩子就已經安靜下來,沉沉睡去,臉色也恢復了少許紅潤。
這時老者才放下心來,向李弈道:「先生真乃神醫。小兒這病根打娘胎里就落下了,時常發作,請了當世無數名醫都束手無策,誰知今日竟被先生輕鬆治癒。」
李弈急忙謙虛道:「哪裡、哪裡。」
老者又道:「不知先生高姓大名?」
「在下李弈,字雲亭,漳州人氏,此次是上京參加殿試,適才正好遇到貴公子,這才毛遂自薦的,老先生不必掛在心上。」
老者笑道:「原來還是這次殿試的士子,真是英雄出少年呀。」
李弈道:「不敢當。不知老先生尊諱?」
「老夫賈似道。」
李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