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第二十八章

她頰面更紅,到底捨不得用力掐他,那手勁幫他揉耳朵似,揉得渾身舒坦。

他低逸一聲,半身壓過來索吻,將她困在身下很恣意地糾纏過。

「要……要記得換息……別憋著氣,你……你留心呵……」吻跟吻之間,她搶這瞬間叮嚀。而明明被吻得雙眸迷濛、幾要暈厥的是她啊!

「好,不憋氣。」氣息再次與她交融。

然後貼著她的頰、她的唇,鼻尖摩挲啊摩挲,他低笑問——

「得定個時日,我備上幾件禮,正式上『崇華醫館』拜會你的雙親。之後你再隨我訪一趟江北的溫泉別業,跟我見我爹娘去,可好?」笑更深。「當然,家裡的太老太爺、二爺和三爺,都要再正式見過的。」

正式拜見。

此舉不僅是定下彼此情意,更是把他們倆這事攤開了。

朱潤月略微推開他的胸膛,抿抿唇道——

「我爹他……他眼下還不大習慣,要花些時候再想想,然後……我也想慢慢來。」她與盧家的姻緣才剛了斷不久啊……

苗大爺聞言臉色陡變。

他倏地坐起,散發襯得他一張氣色尚未復原的俊臉格外頹靡誘人。

「朱潤月,我待你的心意,天地可監,你不可能不知。你……你莫非想讓我第三度的求親一樣慘淡收場嗎?你不能這樣玩人!泥人還有三分性,你再這麼欺負我,我就……就……」

「就如何?」欸,話也不好好講,誰欺負他了?朱潤月跟著坐起,好氣又好笑。

苗大爺被問得一愣,最後綳著臉硬聲答:「……就好好懲治你一頓。」

「好啊,那你來懲治啊。」她心兒評評跳,努力想抿住笑,但不大成功。沒料到她會這麼答,苗淬元胸膛起伏略劇,定定瞪著她。

忽見她掩不去的笑意,他都惱出一片火海,她卻沒心少肺、自顧自笑了。他氣到撇開臉,一隻秀荑倒悄悄摸上,先扯了扯他的袖,見他不睬,就鑽進袖中握住他的手。

「苗淬元……」撫挲,玩著他的指,再握緊。「你待我的心意,我知道的,我也是……也牽挂你、在意你、喜愛你,若然不是你,我不會明白什麼叫情竇初開、情難自禁……我只是想慢慢來,一切水到渠成,不急進。」

苗淬元被她的表白震得氣息又亂,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強穩住。

這時,握住他大手的小手突然撤開。

他一驚,偏蒼白的俊臉終於忍不住轉回來瞪她,郤見她手往袖底掏啊掏,掏出以紅網包裹的一物。

當她揭開紅綢巾,露出裡頭那把男款的珍珠銀簪時,苗淬元真覺丹田氣海亂上添亂,離哮喘發作像也沒多遠。

「我一直記得你那日說的,你說……朱潤月,望你笑顏長駐,與良人白頭偕老,如此,亦不負我一樁心頭願。」她靦覜垂頸,沉吟了會兒又鼓勇揚睫——

「珍珠成對,銀簪亦然,我將此簪贈予良人,我的良人……盼此生與你白頭偕老,不負你的心頭願。所以請你……請你收下……」說完,只覺整個人熱到快自燃。

小小床帷內靜得奇異。

突然——

「哇啊!」朱潤月一聲驚呼打破奇靜,因忽地被苗大爺以猛虎出柙又惡狼撲兔般的狂勢撲倒,抱在胸前的男款珍珠簪還被他以口徐徐地銜了去。

苗大爺散發托顏、口銜銀簪,然後垂目鎖住她的模樣,當真……欸,俊到翻過去又美到翻過來啊!

她迷了般咧嘴笑,傻乎乎的,好滿足。

擱下銀簪,那張銜過銀簪的口又來銜她的唇,追逐她的巧舌芳津,這一次蠻橫了些,惡狠狠的,卻依然掩不盡的情絲纏綿再纏綿。

「月兒,你這定情簪子,我收了,你的良人,我當了,而我那樁心頭願,除你之外,誰能替我了結?」

白頭偕老的心頭願啊……

「好……好啊……」心悸動,眸眶發燙,還是不住地滲淚,但這樣的心暖歡愉啊……她用力抱緊他,好用力好用力。

「我來了結,就我而已,別人不行。」

「沒有別人。」

苗大爺深深嘆息,那聲深嘆從心魂鑽出,同樣是滿足,全然的滿足。

這一輪潤月,不再遙不可及。

這一輪月兒,終於來到他懷裡。

四年後——

苗大爺近來越想越不滿足。

當初千不該、萬不該心軟,結果讓朱家姑娘的「甜言蜜語」騙了去。

說什麼只是想慢慢來,什麼水到渠成、不急進的……得了,慢慢來、不急進的苦果要他獨嚐,左等右等,都等不到所謂的「一切水到渠成」啊!

北地的夏,鶯飛草長,一些應時的生葯在豐饒土地里茁壯。

此地是朱家『崇華醫館』祖傳下來的一座小葯山,管著葯山的莊子就在山腳下,而近來朱家的主子姑娘遊歷到此,在莊裡落腳,又因這座葯山真若漢葯寶山,引得主子姑娘一住就是兩個月,姑娘天天過得開心,但姑娘的男人很不開心。

事情要從兩年前說起。

當時「江南藥王」盧家新血大換,盧老太爺壽終正寢,大掌家之位並未交給底下的兒子們,而是跳過兒子這一代,直接落在長孫盧成芳手中。

盧大公子未忘當年所諾,與朱家仔細相談后訂下契約,契約內容自然是由苗大爺這位「公認卻未正名的半子」出面制定,代朱家簽契。

自契約訂下,釐清手中有何葯地、葯庄之後,朱家姑娘就沉迷了,開始了她走南闖北訪葯地、葯庄之行,完全將與她訂有鴛盟的苗大爺拋諸腦後。

唔……好吧,說拋諸腦後是過分了些,她之所以時不時離家,訪祖傳的葯庄、葯地,主要起因在於他。

當年朱夫人產後體虛,曾經瀕死,朱潤月尚在襁褓中,之後雖聽爹娘提及卻未親見,直到苗大爺在她面前病發,氣息驟無,她才徹底嘗到那種血肉被生生剝離的痛楚。

為了不想再嘗那樣的痛,她對胸肺保暖的藥方以及哮喘急救藥方下過功夫精進,也鑽研過不少民間藥方,去蕪存菁后,再按娘親和苗大爺各自不同的體質,開方配製保健藥丸,以及對症能立即奏效且較不傷身的急救藥。

只是藥方里的好幾味用藥必須講究,朱潤月即便透過「江南藥王」盧家幫忙,也沒能找到最合心意的,既然買不到合意的,那就自個兒來種,朱家祖傳葯地東南西北皆有,合四時變化與地勢泥壤,總能整出最佳貨色。

於是事情就成這般——

朱潤月這兩年大半時候都在外頭跑,有時回太湖邊上與親人相聚,待不到一個月又往另一塊葯地去。

而苗淬元手邊事情也多,要跑的地方絕對不比她少。所以這兩個說好要「慢慢來」、「水到渠成」的人,根本一顆是參星,一顆是商星,人生不相見,動如參與商,就一直你追我啊我追你的,見不得面。

終於啊終於,苗大爺從一團渾沌中驚醒了,深深覺得再不強勢改變現況,很有可能會被朱家姑娘耽誤一輩子。

所以小事不理,大事找人代理,他暫且擱下大小事務,追到這座北地葯庄來。令他稍覺滿意的是,當他抵達小葯庄,讓人去知會時,朱潤月當時人在小葯庄後頭開闢的葯圃里忙碌,她後來是一路疾步加奔跑趕來的,也不在意周遭眾目睽睽,直直就撲進他懷裡。

欸,他完全就吃她這一套。

她一來親近,毫無顧忌,直接純然的感情流泄,他再怎麼埋怨她,心還是無可救藥地軟成一坨泥。

夏夜,位在山腳下的小葯庄,光走過天井迴廊,入耳的蟲鳴此起彼落,有的還長聲不歇,非常熱鬧。

夜風習習雖消暑,剛浴洗過的苗淬元倒不敢多乘涼,遂加快腳步轉進這座葯莊主子所住的小院。

院中寢房燭火明亮,他撩簾踏入時,在燭光下看書的朱潤月突然一動,迅速將手中小冊用一旁脫下的外衣蓋住。

好個此地無銀三百兩啊!

她自以為迅雷不及掩耳,苗大爺則笑笑不動聲色。

她也笑,潤頰微赭,跟著上前去拉他的袖,將他帶到桌邊落坐。

難得見面,當然得仔細診脈、望聞問切一番,苗淬元任她擺布,卻—在她最後滿意地點點頭、勾起笑時,傾身去攫取她唇上那朵甜潤笑花,輾轉吮吻。

「唔……」朱潤月笑更深,閉起眸子回應,藕臂環上他的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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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樓台我的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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