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當然可以,我是大哥唯一的妹妹,我有什麼要求,他一定會答應的。」行鳳拍胸脯保證,非常有自信的一笑。「我一定有辦法救出你的。」
為了子亭,行鳳跟龍行逃詵上了,她跟她大哥吵了一架后,不讀書也不學琴,丟下授業的老師就溜出堡外,在街上到處遊盪。
一群丫鬟跟家丁急壞了,還連累年邁的包總管焦急的帶著護衛,苦口婆心的勸她回去。
「大小姐,聽老奴的勸回堡去吧,要是被堡主知道了,一定會大發雷霆的。」
「大發雷霆又怎麼樣?難不成大哥會打我還是殺了我?」行鳳有恃無恐的哼了一聲,加快腳步向熱鬧的市集跑去。
「唉!」包總管無奈的嘆息搖頭,邁開步伐,催促著家丁一起跟上。「大小姐,不要跑太快,會受傷……堡主會擔心的。」他氣喘呼呼的追在後面。
「大哥才不會擔心我,他要是擔心我就不應該關著黎公子惹我不開心!」她邊跑邊說,沿路引起不少人的注意。
「大小姐,堡主有堡主的決定,他這麼做一定有他的道理,你趕快回去吧。」此事是有些奇怪,但堡主不提,他們這些做下人的也不敢多問。
「我不回去,大哥不把人放出來,我就一天不學琴,一天不畫畫,看他能把我怎麼樣?」
行鳳邊說邊跑,後面的家丁和包總管趕忙追著。
一行人走後,幾個站在路邊的人開始竊竊私語。
「季爺,張爺,你們認為他們說的是咱們家少爺嗎?」
被稱為季爺的季節風和張爺張穎川是北方雙俠,他們收了黎慕懷一千兩,為他找兒子。從北到南,尋了一個多月都沒有消息,如今聽到棧鏗話,當然不能放過。
「是不是你家少爺,我們兄弟趁夜去打聽清楚就知道。」他們手上有黎家少爺的人像畫,這一個多月來天天看、夜夜看,就是摸黑也能認得出來。
「真的?謝謝季爺、謝謝張爺。」
【第六章】
「你到底對行鳳說了些什麼?」
鎖住的門被推開,子亭從睡夢中驚醒過來,龍行天鬼魅似的闖入,昂藏的身影籠罩住她。
「你在說什麼?我不知道。」驚魂甫定的坐直身子,子亭一雙迷濛的眼睛還無法適應的望著他。
「不知道?你倒是推得乾乾淨淨!」他以犀利的言語指控著她。「不知道?不知道她會跑到胭脂樓,會跟我吵著要放了你!你跟你爹一樣擅用心機,擅於挑撥離間,你究竟對她說了多少謊言?」他憤恨的咬牙切齒,一拳擊向床柱。
子亭驚懼於他的怒氣,也為自己莫名其妙背上的罪名感到生氣。
她披散著秀髮站起來,夜晚的寒風從敞開的門外吹拂進來,飛揚起她的長發,也吹冷了她的心。
「擅用心機?擅於挑撥離間?龍行天,你是在說你嗎?」她譏誚的冷諷。「不是你的心機,我怎麼會成為這裡的階下囚?不是你對我說盡我爹的壞話,怎麼會令我心生懷疑而痛苦的輾轉難眠?是誰在耍心機?是誰在挑撥離間害得我那麼慘?」
他在蹂躪她的身心之後,瀟洒的呼朋引伴到胭脂樓去,過他的風流快活,現在他還有臉來責問她的罪?
面對她一句一步的逼問,他有些心虛的說:「別指責我,這是你們父女倆咎由自取。」
他頭一轉,不忍心看見她眸瞳里的傷痛。
「我們咎由自取?」子亭自嘲地哼笑一聲,無法置信的看著他,搖了搖頭。「這就是你傷害我的理由,你對我唯一的解釋?」
「難道不是?」龍行天握緊拳頭,雙眼堅定的告訴她,他報復的決心。「在你指責我的罪行之前,為什麼不先問問你爹的罪?是他害得你如此,是他造的孽害了這麼多人,你要恨就去恨他吧!」他箝制住她的肩膀,用力的搖晃,想說服她也是說服自己。
對,一切都是黎慕懷的錯!
若不是黎慕懷造成這一切,自己何須如此對待她,對待一個這麼多年來唯一令他動心的女子。而她永遠不會知道,自己在傷害她的同時,也傷害了自己,每每看到她眼睛里的怨恨時,他的心就猶如焚火般的燒痛。
看著她陷入痛苦,他也掉入黑暗的地獄深淵,掙扎不出這股仇恨的漩渦,淪陷再淪陷,終至沉溺。
子亭不了解他的痛苦,也看不見他隱藏的心思,她只知道眼前這個男人被仇恨所蒙蔽,不只傷害她,還奪走了她的一顆心。
儘管這顆心已經被傷得傷痕纍纍,被蹂躪得破碎不堪了。
「如果讓我知道是你弄錯了,冤枉了我爹、毀壞了我的名節,我不會放過你。」她幽怨地說,一雙哀傷的水眸迎上他幽黑的雙瞳。
「是嗎?那你就慢慢的查吧!希望結果不會讓你失望。」他冷然的說,看著她溢滿仇恨的嬌容。
那美麗的嬌容不應該蒙上仇恨色彩,它應該是一張快樂的臉,可如今,他卻令它蒙上了仇恨的陰影,是他的錯嗎?他移開眼,黯然的走向門口。
「龍行天,我恨你,我總有一天會殺了你。」
「是嗎?我等著。」
沒有回頭,他輕嘆一聲離去。
他走後,子亭崩潰的哭倒在床上,她怨龍行天的冷酷無情,也氣自己的懦弱跟愚蠢。
明明知道他心中只有恨,卻還是無法剋制的愛上他,愛上他的冷、他的酷跟他的喜怒無常。
一顆不應該悸動的心,卻莫名其妙的交付出去,傷了情也傷了心。
是她痴、是她傻,不該奢望兩人之間的仇恨還有冰釋的一日,一切都是她太痴心妄想了。
如今他無情的言語打碎了她的美夢,也該是她清醒的時候了。
子亭抹乾頰上的淚水緩緩坐了起來,一陣寒風吹來,她轉頭望去。
未關上的門扉迎風招搖,在向她招手般誘惑她走出去,那是被擄兩個多月來,第一次在沒有人看守下的情況下敞開的門,方才龍行天離去時,忘了鎖上,給了她一個逃走的機會。
這是上天同情她的遭遇,給的一線生機。
不願放過,她快速的套上外衣,梳好頭上的髻,飛快的奔向那扇門,奔向屬於她的自由。
「黎公子。」
倏地,門口出現兩個蒙面的男人,讓她雀躍的腳步倏然止住。
「你們是誰?想做什麼?」她倉皇的退了一步。
又是龍行天的詭計嗎?故意製造一個希望,又硬生生的將之無情打碎,是想再一次愚弄她嗎?
「黎公子,別害怕,我們是黎老爺派來救你的人。」看見子亭刷白的臉色,季節風跟張穎川急忙解釋。
「我爹?你們是我爹派來的人?」
「是的,黎公子。你被擄后令尊就重金廣招各方人士,想盡辦法要營救你,這次我們適巧得到消息,所以潛進來想探查個清楚,沒想到就找到你了。」
兩人都為自己的好運感到興奮不已。
「你們現在就能帶我走嗎?」子亭問道,眼睛同時瞥向越來越嘈雜的門外,他們的出現顯然已經驚動了踞龍堡的護衛們,很快就會有人搜索到這個地方來了。
「恐怕不行。」兩人歉然的相覷一眼,搖頭道:「我們雖然成功的潛進踞龍堡,可是沒有想到踞龍堡的防禦如此堅固,不但處處有武藝高強的護衛巡邏,就連家丁也不是泛泛之輩。我們才進踞龍堡的大門就被發現行蹤,一路閃躲到這裡。」
說來慚愧,他們會躲進這個後院純粹是為了逃避追捕,並不是真的憑本事找到黎子亭的下落。
「想要逃出去,恐怕要再從長計議一番。」張穎川道。
子亭失望的垂下眼眸,沉默了一會兒后道:「我……也許會有辦法。」
寂靜的夜,萬籟無聲,只有天上的一輪明月從窗外照了進來,揮灑在錦羅帳上,子亭從床上坐了起來,趁枕邊的龍行天尚在熟睡,悄悄移動雙腳下了床。
經過了幾天的考慮,她終於決定實行那個計劃。今晚她先請紅梅提早送來熱水,洗了一個香浴,然後又備妥豐富的酒菜等龍行天過來。
被抓入堡兩個多月來,這是她第一次主動表現熱情,龍行天開始是有些懷疑,但在她柔情款款,又頻頻勸酒的情況下,終究是英雄難過美人關,卸下戒心的與她暢飲起來。
子亭跟留香閣的花娘們飲酒作樂慣了,既懂得妓女們灌酒的手腕,酒量又訓練得極佳,所以一喝下來,輕輕鬆鬆就把龍行天灌醉。
龍行天雖醉,但好色的本性依然不改,只是今晚他藉著酒意,多了幾分豪放跟溫柔,不似以往的熱情、邪肆跟冷漠,常常讓人捉摸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