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二娘司馬芙
司馬蓁回到西廂的時候，發現秋菊已經回來了。剛在桌前坐下，秋菊已將茶泡好端了上來，是司馬蓁最愛的安化黑茶。司馬蓁小時在岳州的時候對茶已是情有獨鍾，尤其喜愛南部的安化黑茶。此茶亦屬大葉茶，但卻不如大紅袍那樣熱烈，多飲便容易上火。安化黑茶味甘而淡，飲完口齒留香，並且容易保存，一般都是擠壓成樹根狀，一根便能喝上好幾年，那會從岳州回京時張姨娘光是茶葉便帶了一馬車，足夠司馬蓁引用好幾十年的。
「小姐，喝口茶吧。」秋菊的臉上明顯瘦了一圈，眼睛也紅腫著。
司馬蓁喝了口茶，問道：「聽夏末說你爹不在了，怎麼不在家多住幾天陪陪你娘？」
「謝謝小姐挂念。我爹他福薄。我已經回去二十幾日了，本來我就是簽了賣身契的，多虧了小姐去求太太，我才能回去在我爹跟前盡孝，現在頭七都已經過了，我也應該回來伺候您了。」秋菊哽咽著說道。
「傻姑娘，既然都已經回去了，便不用惦著我，我這還有夏末呢，這樣出門的機會以後可就難了。」司馬蓁放下了茶盞。
秋菊這才吶吶的說：「前年哥哥娶了嫂嫂，去年又添了侄子，家裡本就擠得慌，我回去了還得多一人吃飯，時間長了嫂嫂臉色便不太好……」說著說著便沒了聲音。
「那就別回去了，咱們倆陪著小姐。」夏末插言說道，遞給了司馬蓁一條擰乾的手帕。
司馬蓁擦了擦臉，對著秋菊笑道：「夏末說得對，不想回去就不回去了。」
秋菊是司馬蓁剛到司馬府來時，太太從外面買的丫鬟，和夏末一般年紀，窮苦人家出生，長得漂亮，行事沉穩，廚藝不錯，針線也做得好。和秋菊相比，夏末雖然衷心，但卻沉穩不夠，更為活潑些。因為此次的事，秋菊對司馬蓁更是衷心耿耿。
「小姐，您也太好說話了，您看今天東廂的那位都要騎到您頭上去了。」夏末嘟著嘴不快的說道。
司馬蓁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小心隔牆有耳。」
秋菊從司馬蓁手中接過擦臉的帕子，對著夏末說道：「忍她，讓她，莫要管她，待到來日，你再看她。張姨娘叮囑的話你都忘了嗎？」
夏末吐了吐舌頭，下去安排午飯了。
聽了這話，司馬蓁也沉默了起來，這是張姨娘去世時讓司馬蓁牢牢記住的話，只是這個「她」指的是誰張姨娘並沒有說明。
現在想想，張姨娘並非一個沒有頭腦的女人，以前雖然心情抑鬱，但也從未有過輕生之念，畢竟還有兩個孩子牽絆，且身體一直尚可，怎麼會突然就急病去世了呢，這一切讓司馬蓁有種重重迷霧無法撥開的感覺。
琳琅居的廚房是公用的，灶上有一位廚娘，每位小姐每頓是一葷一素一湯的標準，想吃什麼可以提前告知廚娘，如果在這之外便需要自己動手，或是自己掏銀子。司馬蓁對這樣的安排很是滿意，對於一個現代人來說，能做一個米蟲實在是很幸福的事。她的飯量不大，一葷一素一湯足夠她食用了。更何況偶爾還能自己下廚做點點心，養病的時候司馬蓁就已經在腦海中將能夠做出來的現代食物都想了一遍，只等有機會了便要親自實踐。
吃完午飯，司馬蓁稍微歇息了一會，便出發來到了二娘住的東廂。
進了門，互相見了禮，二娘的丫鬟杜鵑上了茶，用盤子裝了黃澄澄的蘆柑端了上來。「前幾日太太賞的，三小姐嘗嘗。」
「傻丫頭，太太賞了我，自然也賞了三妹，」二娘看了司馬蓁一眼，「用得著你巴巴的獻殷勤。」
「這是咱們的心意啊。」杜鵑笑著退了下去。
司馬蓁拿了一個蘆柑在手裡剝，想著自己房裡那些色澤暗淡的蘆柑，不由苦笑了一下。
在吃穿用度上，太太從不屑於少了自己的份例，但是耐不住僕婦們都是捧高踩低的，送到自己那的東西也總是比其他兩位差一些。這些惡奴，不過是仗了太太的勢，都連小姐都不放在眼裡了。
更何況張姨娘去世，司馬蓁便成了無根的浮萍，每況愈下。司馬蓁咬了咬呀，暗暗想著定要想方設法改變現在的處境才行。
二娘的房間很寬敞，但是東西並不多，一張花梨木的床榻上鋪著錦墊，上置一張花梨木小几。此時小几上已經放了幾個花樣子。二娘拉著司馬蓁坐到了榻上，司馬蓁便笑道：「二姐你這房裡怎麼不多擺上點物件，我那房間小倒也不覺得，你這可真是有些空蕩了。」
「我就喜歡這樣寬敞的感覺，」二娘指了指小几上的花樣子：「你看看這些是我這幾日想出來的花樣子，怎麼樣？」
司馬蓁不由驚訝。二娘這話不就等於告訴司馬蓁她早就知道太太要安排她倆為大娘秀嫁妝的事了。想了想二娘今天上午請安時不動聲色的表現，司馬蓁有點明悟了。看來這些天二娘膩在太太面前還是很有收穫的，如果不是太太親自告訴她這個消息，便是太太身邊的人給她透的口風。不管是哪一樣，也都說明二娘在太太面前的功夫沒有白費。至於這會說給司馬蓁聽，不過是炫耀又或是示威，希望從司馬蓁臉上看到羨慕嫉妒或是苦澀黯然的神色罷了。
司馬蓁當然沒有讓二娘如意，只是淡淡的笑笑：「姐姐向來畫藝出眾，想必這些花樣都是很好的。「
二娘不由有些失望，也只能和司馬蓁討論起花樣來。
司馬蓁不得不承認二娘於畫畫上確實很有一番獨到之處，兩人討論花樣子不知不覺便到了晚飯時分。杜鵑便進來問到：「二小姐，晚飯擺到哪裡？」
「光說著話，忘記時辰了，二姐我先回去了，待用過晚飯再過來。」司馬蓁說道。
「就擺這吧，三妹妹也別走了，就在這用飯吧，咱們繼續選。」二娘安排著。
司馬蓁卻有些猶豫，她們都是吃公中的，兩人一起用飯定要加菜，加菜是要自己掏銀子的。
「你放心，吃不窮我。」二娘似是有些看不上司馬蓁的小家子氣，戲謔著說道，又對著杜鵑說道：「快去安排廚房裡傳飯吧。」
司馬蓁確實掛心著趕緊選好花樣，早點開始綉，就沒再說話，任由二娘安排。
杜鵑聽了二娘的話，轉身去廚房安排晚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