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當這個念頭掠過腦海，她的表情也瞬間陰沉。「柏峻，我真的警告你！只要我願意，隨時都可以和你離婚。」

「小肥妹。」他完全無視她的宣言。「我在想，既然我們已經舉行了婚禮，不如就這樣一直作伴下去，你看怎麼樣？」

「什……什麼？」甯羽華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你……又在開啥玩笑？」

「我每次都很認真，怎麼你總是以為我是在說笑？」柏峻撇了下嘴角，輕輕擰緊眉。

「我就這麼不好嗎？怎麼我記得，八年前。」他突然停頓。

「八年前……有什麼？」看他表情漸漸變得嚴肅，甯羽華的心跳立刻加快，情緒也跟著緊張起來。

「八年前，在你十六歲生日那一天，你不是也曾經準備向我告白嗎？」他眼裡的嚴肅，瞬間被輕鬆取代；他面帶笑意，靠回自己的椅背。

甯羽華的呼吸，驀地停了一秒。

他……居然還記得？

「雖然我不知道，你為什麼到最後還是沒有親口對我說。」飛機準備降落，他的聲音也開始變得模糊。「但我想那個時候，你應該喜歡過我吧……」

降落的噪音越來越大，一動也不動的甯羽華終於發現，他們即將從雲端回到地面。

「那個時候，如果我對你告白，你會接受我嗎？」她輕聲的呢喃出這句話。

事到如今，她為何還要追問他？

明知他的答案，她為何還是選擇給他傷害她的機會？

可是，就算會痛到無法承受，她終究想要聽他親口說出來。

柏峻轉過頭來，平靜的凝視著她。

就算她說得很輕，他卻還是聽得一清二楚。「老實說……如果當時你對我告白了，我可能會拒絕你。」

甯羽華面容凝肅的注視著前方，雙手悄悄在身側緊握成拳。

他……還是說出口了。

多年來，這還是她第一次聽到他親口說。

但奇怪的是，一些遙遠而刻骨的記憶，卻隨著他這句話，在心底漸漸淡去。

她曾經淌血的傷口，也因為他坦白的聲音，而開始慢慢癒合。

「不過還好你沒有對我說。」柏峻臉上的表情變得柔和。「要不然，也許我們現在就沒有辦法成為夫妻了。」

甯羽華的肩膀，微微抽動了下。

他以為她不知道！

他不曉得八年前他扔絕她的理由，全被她聽見了……

「過去的事，不要再提了！」甯羽華動了下身體，眼神逐漸從迷惘變得堅定。

「因為，我已經全都忘記了。」

她在撒謊。

柏峻並未忽略她臉上一閃而逝的傷痛，但他決定不去碰觸。

只有整理好過去的情感，才能開始他們嶄新的人生。

「好。」他爽快的揚眉。「要忘記的話，就一起忘記；以後，誰也不準再提起過去。」

她表情複雜的沉下眼帘，繼而重重點頭。

的確到了該忘記過去的時候了，特別是那些不快與難過的記憶。

就算她抱著不放，也不可能改變什麼。

「忘了過去，才能擁有未來。」耳邊傳來柏峻輕巧卻也堅定的聲音。

「甯羽華，我們以後，就好好相處吧，我一定不會再讓你失望。」飛機平穩的降落地面，柏峻的笑容也充滿自信。

「你為什麼要這麼說？沒什麼失望不失望的，我們又不是……真的打算白頭偕老……」直覺他似乎話裡有話，這讓她頗為在意。

「這個嘛……未來你一定會知道我話里的意思。」他替她解開安全帶，飛機的艙門也慢慢打開。「我們到了，老婆。」

未來，他會讓她重拾對他的信心，讓她敢於承認對他的情感，更會讓她感覺到他的決心與真誠。

站起身，他牽住了她的手。

對他來說，既然選擇了和她結婚，那就是一生一世的承諾，當然也是白頭偕老的誓言。

她是他的老婆。

從他們結婚的那一刻起，就永遠不會再改變。

甯羽華還來不及思考柏峻在飛機上的那番古怪言論，就又遇到了新的危機。

回台後，她發現，自己竟然必須每天都和他同床共枕！

「真的沒有別的辦法嗎？」甯羽華焦躁不安的坐在卧室里，看著推門而入的柏峻。

柏峻表情陰沉的搖頭。「我爸從一開始，就決定好了要我們住在家裡，所以沒得商量。」

「可是幾個哥哥們婚後，不都陸續搬出去住了嗎？」雖然原本說定了，但她以為在他們回來后，一定會有變通的辦法！

比起她的緊張兮兮，柏峻的神情則輕鬆坦然了許多。「我爸他認為，哥哥們可以搬出去，是因為他們有在柏實集團里任職，為這個家盡到了責任；可是我既然選擇和你結婚後離職，那就必須住在家裡盡孝。」

「哪有這樣的……到哪裡發展自己的事業，是個人的自由，跟什麼盡孝和責任的，有什麼關係……」她緊張到雙手交握。

「謝謝你這麼支持我的事業。」柏峻笑眯眯的坐到她身邊，悄悄摟住了她的肩膀，同時也握住了她冰冷的柔荑。

「怎麼辦啊……」沮喪無比的甯羽華，絲毫不覺有異，反而反握住他的手。

「你再去和伯……和爸他好好說說看……或者可以讓媽幫忙！就說、就說即使搬出去了，我們也可以經常回來探望他們啊！偶爾住幾天也不是不可以……」

她用力擰起秀眉。「我可以想辦法忍耐一下，但如果要常住的話……」

「我媽平時都很向著我，但是這次……她比我爸還要堅持。」柏峻深深嘆了口氣，攬住她的肩頭，讓她靠向自己。「我看，他們可能真的在懷疑我倆的婚事，所以你只能忍耐了。」

和他同床是這麼痛苦的事嗎？他會完全改變她這個不可思議的想法的！

「你是說。」她微仿怔忡。

「應該不會啊，我們沒有露出什麼破綻吧。」甯羽華很安心的倚著他，尋求他的支持。

「你想想，如果不是有所懷疑，他們怎麼會要求我們一定要住在家裡？」柏峻面色凝重的看著她。「你絕對不能小看我父母，只有住在家裡，他們才方便監視我們的一舉一動。」

「柏峻，你不要嚇我！什麼監視不監視的……難道他們還會在門外偷聽我們說話？」發覺柏峻刻意壓低了聲音，她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他們不會，但難保那些下人不會。」他煞有介事的瞪大瞳眸。

「你們家真的很奇怪！」甯羽華立即壓低了嗓音，氣憤的用手肘，輕撞他的胸膛。「你爸他們，怎麼總想要掌握你們的人生啊？讓你去做自己喜歡的事，還有這麼多的要求和框架！太過分了！」

「寶貝你這麼向著我，我真是太開心了。」柏峻緊緊盯住他嬌憨發怒的小臉，欣賞的眯起眼。

「我不是向著你，我說的是事實。」她氣呼呼的鼓起嘴。

「對了！你以後不準再叫我寶貝！我們不是真的夫妻！」在沖繩的時候，他好像也那麼叫過！

「不準叫寶貝，也不準叫老婆，那你讓我叫你什麼？」柏峻沖著她，擺出一臉無辜。

「你可以叫我的名字……」他的問題還真是夠白痴的。

甯羽華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以前她怎麼會認為他是全世界最聰明的人？

「那怎麼能顯示出我們的恩愛程度？」柏峻微抿雙唇，露出絕不妥協的表情。

「為了防止被人偷聽，我認為人前人後，都應該統一一下稱呼。你選吧，要麼寶貝，要麼老婆。」

「就這兩個選擇？」她皺起眉頭。

「你慢慢想，明天早上再告訴我也不遲。」他站起身，開始整理床鋪。「時間不早了，老婆，我們先睡吧。」

「你……真的要睡在床上？」她驚懼的睜大眼。

「我們又不是沒有一起睡過，你幹麼那麼驚慌？」柏峻促狹的眨動眼帘。「我絕對不會對你怎麼樣，我保證！」

「可是……」看著他斜躺在床上的樣子，她突然間感到口乾舌燥。

他可以保證不碰她，她卻對自己沒什麼信心；如果她在模模糊糊中，胡亂的親他、抱他，那豈不是泄漏出她隱匿的情感？

如果讓他知道她居然一直都喜歡著他，她一定會被他大大的嘲笑一番，然後換來她更多的心碎神傷！

她絕對不要，不能被他發現她的真實想法！

「別再可是了！時間不早了，你打算就這樣站一整夜嗎？」柏峻打了個哈欠，慵懶的坐起身。「你明天不是要去凝石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