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流離之所

第一章:流離之所

第一章:流離之所

在距離江南不遠的一處很小很偏僻的村子。

暮色西沉,村中已沒有閑散走動的人,只有幾個小孩在狹窄的街道上玩耍,歡笑聲激得初冬寒冷的空氣都變得溫暖起來。

凌月站在一處小院門前,想要敲門,可是手舉在半空很久都沒有落下去。心中升起的不知道是什麼情緒,只覺得渾身都在忍不住的顫抖,從未有過的緊張和害怕,卻也是壓抑不住的疑惑和期待,而她亦是清楚的明白,或許她期待的答案讓她根本無法接受。

可是,她仍然想知道。

終是狠下心來敲了門,不過片刻就聽院里傳來一個清脆的女聲應著,趕忙過來開門。

院門打開的一瞬間,院內院外的兩人同時愣住。

凌月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無法想象面前這個粗衣簡服的女子就是記憶中那個溫婉卻不失高傲九歌,眼睛不受控制的上下打量她一番,凌月嘴唇闔動幾下,卻是說不出一句話。

而九歌發愣的原因卻是因為她沒想到凌月會來找她,雖然前些日子她曾去幻靈宮想要見凌月,但是被玄逸之以不便打擾她給擋了回來。想著往事已矣也沒再動過要見凌月的心思,沒想到她倒是自己來了。

沉一口氣,九歌尷尬一笑,語氣卻是無比平淡,「既然來了,就進來坐吧,茅舍簡陋,雖款待不周,但也還有落腳的地方。」側身讓開,讓凌月進門。

凌月停了一刻,邁步進去。

不大的院子里挨著院牆栽著幾株桃樹,看樣子已經有些年月。因著現在是冬天,樹上的葉子已經落光,只剩光禿禿的樹枝屹立寒風之中,孤單且冷清。

凌月進到屋內,還沒等坐下,就見一個不過三四歲的小女孩手裡抱著布藝的小老虎從裡間里蹭出來,看到凌月之後嚇的瞪大眼睛往後一躲,諾聲聲喊了一聲:「娘。」

聽見這一聲,凌月整個愣住了,再仔細一瞧那小女孩的眉眼,竟覺出與殷冥有幾分相似,心頭頓時大驚,下意識朝跟在她身後進屋的九歌投去好奇且驚訝的目光。

九歌進屋反手關門,不好意思的朝凌月笑笑,「我女兒膽子小,別介意。你先坐,我去給你沏茶。」說著已經走到了那小女孩面前,蹲下去笑著跟她低語了幾句,就見那小女孩噘著嘴點了點頭,轉過頭來看凌月的目光里戒備少了幾分。

尷尬報之以微笑,凌月在桌邊坐下,打量四周一圈,才發現這屋外看起來雖然簡陋,內里卻很有幾分家的溫馨之感,從陳設的布置就能感覺到幾分溫暖,但屋內卻沒有任何有男子居住過的痕迹。

發現這一點,心底似是有什麼被觸動,凌月抿了抿唇,看向那小女孩,身子低了低,聲音倏地就有些啞了:「你叫什麼名字,今年幾歲了?」

聽見她說話,小女孩眼中方才卸下的戒備重又拾起,把懷裡的布藝小老虎抱得更緊,站得離凌月更遠了。

這時候九歌正好端著茶盤和點心進來,淡淡一笑,把手裡的東西放在桌上,為凌月滿上一杯茶:「女兒家,乳名叫忘安,今年三歲了,見了生人有些膽怯,你別介意。」

「不會。」凌月淺笑搖頭,目光灼灼看著已經噌進九歌懷裡的小女孩,心募地就軟了下來。她無比肯定這就是殷冥的女兒,是殷冥和九歌的女兒。忽然想到她的名字,凌月嘴角的笑意僵了僵:「是叫望安么,望她一生平安?」

心說這名字有這樣的寓意也真是不錯,最起碼這本就是他們很早之前的願望,只是後來陰陽錯落物是人非,只留一聲嘆息。

「不是希望的望,是忘記的忘。」九歌將點心盤子推至凌月面前,疏離一笑,「我們這一生,都過得不太安順,很多事情得非所願,所以我給她取了一個這樣的名字,想著前世永忘,今生唯安,忘安,就是這麼來的。」

凌月藏在袖子中的手顫了顫,悵然一笑,微微點頭:「是,前世永忘,今生唯安。九歌,你恨我么?畢竟......畢竟最後是我殺了殷冥,是我害得你沒了丈夫,忘安沒了父親。」心如刀絞,用力攥緊拳頭,不長的指甲刺進掌心裡一陣生疼。

九歌沒有應她,半晌只聽到一聲長長的嘆息,末尾帶一聲輕笑:「這本就是殷大哥自己選的結局,我為什麼要恨你?」她頓一下,「凌月,你總是喜歡把所有的事都歸結到自己身上,就像殷大哥一樣。早前我就想問他,可是一直沒有機會,等後來,就問不到了。今天既然你又提起這件事,那我也順勢問一句,你們這樣逞強的想要獨自撐起一切,不會累么?」

凌月聞言抬頭看她,眉頭微蹙,似有些不解。九歌轉臉看她,目光中似是很有深意,停了一刻,卻是低頭對賴在她懷裡的忘安說:「忘安乖,去睡覺好不好?」

忘安看了看凌月,又看了看九歌,點了點頭,手牢牢抓住九歌的衣袖,聲音嗲嗲:「娘哄我睡。」

九歌有些無奈,才要開口,就聽到凌月說:「你去哄她吧,我在這等你。你我說的話,最好還是不要讓她聽到了。」

九歌點頭笑笑,抱起忘安進了裡間。凌月獨自坐著,手中捧一杯茶,暗自失神。

想說時移世易,人事早已不同,此去經年之中,往事已然隨風,今日就算憶起,心境也已與當年不同,可是事關曾經舊事,總得知曉因果,以求讓自己心安,就算最後的真相,未必是自己期待的,但真相就是真相,總不能被無故淹沒,更何況,那些涉足那些涉足其中的人,是很早以前與她凌月立誓的人,就算最後落得個背棄誓言的下場,他們留在她心中的印記卻是沒有減少分毫,反而因著時間的流逝而愈加深刻了。

這世上讓人最無法割捨的就是情義,更何況是如他們一般除了情義就一無所有的人。

兩柱香功夫過後,九歌從裡間出來,走到凌月跟前低聲說一句:「這裡不大方便,還是借一步吧。」

凌月自然明白九歌的意思,略略點頭,起身跟在她身後出了房門,轉到旁邊的廂房去。

這間屋子似乎平日里並沒有人住,但收拾的很是乾淨,裡間被一扇屏風擋住,看不清裡面有什麼。九歌請凌月落座,拿過桌上的茶壺為替她沏一杯茶,移到她面前。

「凌月,我知道你有很多問題想問,也為了你能更清楚的明白這事後隱情,你不如靜下心來仔細聽我講個故事,故事講完了,你的問題要就得到了解答,可好?」九歌神色淡淡,嘴角帶一絲意味深長的淺笑,望著凌月的目光如水柔和,卻又滲著絲絲冷意,讓人不寒而慄。

早在之前凌月和九歌並不相熟,也從未見過她有過這樣的神色,微微一怔,突然間竟不知道要說什麼,只悶悶應一聲,拿過茶杯輕抿了一口。

「凌月,你知道我叫九歌,但從未問過我的姓氏,今日既然要將所有事情挑明,那也不妨說的明白些。我原姓傅,我父親是傅桑洛,前朝去姓,稱為桑落,曾是前朝掌管官妓的官員,仙樂閣就是前朝有名的官妓,只因前朝滅亡,便在紅街與其他花坊無異。」

「這些我都知道。」凌月淡淡一句,打斷九歌的敘述。

九歌微怔,隨即笑了,拿過茶壺為自己也添一杯茶,道:「那我便說些你不知道的。其實我並不是傅桑洛的親生女兒,傅桑洛也並不算真正的中原人,他父親曾是北域附近小部族的首領,後台歸順了前朝衛國,后與中原女子通婚便有了他。傅桑洛早年時很有才學,卻是因著他的出身不得賞識在朝中備受排擠,所以只能埋沒在了紅街那樣的地方。後來前朝朝局內亂,朝政大權被宰相宇文弘一人掌控,皇帝燕程毅形如傀儡......對了,這些你都知道,我也就不贅述了。」

「世人總說造化弄人,有時恰恰如此,傅桑洛和你父親宇文弘本是同時入朝為官,卻不想流年匆匆,你父親宇文弘把持朝政之時,他傅桑洛依然在紅街,憤恨之心油然而生,於是也才有了之後的事。」九歌看著凌月瞬間黑下去的臉,淡淡一笑。

「凌月,你不會真的以為早些年前殷大哥與傅桑洛相熟真的是巧合吧?今時今日不妨告訴你,不管是我,還是殷大哥,亦或是你,甚至包括你的妹妹若水的娘,我們都是傅桑洛的棋子,我們都是身在他的棋局之中,在幫他實現他的報復計劃,讓北藩和大梁兵戎相見,他從中獲利,以得重視,或許可以光耀門楣,復興曾經部族。我知道這話聽起來很是可笑,但是他卻差點成功了。」

聽到這裡,凌月眉頭一皺,面上結起一層寒霜:「不是說傅桑洛是為了幫殷冥復國的么?他甚至還因此拉攏了陸正源。」心中有疑惑升起,隱約中感覺這事情的背後藏著更大陰謀。

「陸正源?」九歌挑眉,「看來你還不知道,陸正源和傅桑洛還有戮,早在殷大哥帶兵攻入京城之前就已經被殷大哥殺了。」

凌月瞬間愣住了。

九歌淡淡看她,苦澀一笑:「原來你真的不知道,那我不如把事情的經過都告訴你。其實你被送走的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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傾君策之染指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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