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大賽前夕
有話則長，無話則短。一個月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在這一月里，悠然竟真的如周嬤嬤吩咐的那般，整日都在尚宮局中，不是看看書，便是綉繡花，更多的時候則是煮好了茶水給周嬤嬤送去，並且陪她聊天解悶，有時候甚是一聊就是小半天。
看到悠然的表現，周嬤嬤從心底裡面高興。她真真沒有想到，這個連十四歲都不到的女孩，竟真能那麼耐的住性子，沉得住氣，完全沒有她這個年齡應有的張狂與青澀。看到這些，她邊知道自己當初的選擇是正確的。她斷定，這個女孩假以時日必定會一飛衝天。不過每每想到此，她都不免憂心，在這皇宮中一飛衝天或許並非如想象中的那般好。
這段時日里，宮中也發生了很多的變化，最令悠然訝異的就是雨晴竟真的在這麼短的時日內便成功侍寢了，且被皇帝封為了美人，賜居瑞景宮。而原瑞景宮主宮麗嬪娘娘，則晉陞為康妃，仍居瑞景宮，為瑞景宮主宮。
每想到這些，悠然都不由冷笑出聲，看來這個麗嬪不現在應該叫王康妃了，果真是個厲害的。她不但利用自己成功的轉移了太后、皇后的視線，還順利的使雨晴在短時間內侍寢，令她成為了最大的贏家。
看來真如嬤嬤說的那般，這皇宮中每個人都恐是都長了十八個心眼的。就是不知道雨晴那個剛入宮時還很單純的女孩，是否能在這殘酷的環境下順利生存。
「悠然姑娘，悠然姑娘，您想什麼呢？人家都叫了您好幾聲了。」悠然的思緒被這如黃鶯般俏生生的聲音打斷了，她扭轉身形，便看到一個十來歲的小姑娘，邁著輕巧的碎步，快速的向她走來。當看清來人後，她不覺莞爾一笑，原來喚她的果真是這尚宮局新進的宮女，碧兒。
此人自小便被人販子拐走，早已不知自己姓啥。是半月前由內務府送來的，后因宮中要擴充的宮女，便被內務府與半個月前買進宮中。周嬤嬤去挑人的時候，見她生的可愛，便做主將她領了回來。
話說這個碧兒也確實長得頗有幾分人緣，一張圓圓的臉上，鑲嵌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稚氣未脫的雙頰，總是如蘋果般紅彤彤的，平日里不笑不說話，一笑臉上便會出現一對小巧可愛的酒窩。
悠然也很喜歡這個孩子，每每看到她時，自己都會想起前世時身邊的一個二等丫鬟，那個女孩就如碧兒一般大小，平日里也是總是如孩童般嘰嘰喳喳的，讓人不去關注都難。
恐是因為碧兒比自己小不了多少的緣故，自她來了以後便很喜歡和自己膩在一起，而因自己也對她不敢討厭，便也不曾阻止。就這樣她便總是在人前叫自己姑娘，人後便稱自己為姐姐，不知不覺間，自己也真的拿她當作妹妹看待了。
「原來是碧兒呢，你找我有何事情嗎。」悠然隨即問道，可看碧兒作勢便要向她跑來，趕忙出聲阻止道：「莫要跑，慢慢走，仔細了我這裡的東西，我可沒有嬤嬤那麼富裕，經不起你的破壞。」說完還彷彿想到了什麼一般，用帕子捂住了嘴呵呵的笑了兩聲。
「悠然姐姐好討厭，又拿人家的糗事取笑。上次的事情都過去那麼久了，再說了人家不是都解釋了嗎，那次不是人家有意的。」碧兒一邊用手攪這帕子，一點低頭諾諾的說道。
「呵呵，你哪裡是一次呀，嬤嬤屋裡的東西，幾乎都讓你砸光了吧。」說起這個碧兒確實也很有趣，她做事到著實是很認真的，就是手腳總彷彿不那麼協調一般，再加上性格就總是毛毛躁躁的，故每次在周嬤嬤房中收拾東西的時候，總會打碎一兩個物件。甚至有一次，她竟不小心打碎周嬤嬤心愛的琉璃盞，那可是陳貴妃當年賜給嬤嬤的，氣的周嬤嬤當即就想打她二十大板。可一看到她那楚楚可憐的模樣，又真真不忍苛責，便狠狠的訓斥了一頓，囑她以後莫要在做屋中的活計，並罰她晚上許吃飯也就罷了。
「姐姐怎麼這麼說，人家現在早就不砸東西，不信您去問問嬤嬤。」說著碧兒還用手輕輕的拉住了悠然的衣袖，左右搖晃著。
悠然見她這樣一番作為，便不想在打趣她，只是用手愛憐般的揉了揉她的頭髮，而後輕聲說道：「好了好了，我信了你便是，你不要再拉扯我的衣服了，我真怕一會你恐就將我的袖口拉扯掉了。行了，快說吧，你來找我，是有何事嗎？」
「哦，對呀，若是姐姐不問，碧兒都忘了，是周尚宮吩咐奴婢來找姐姐的，說讓姐姐你速速去找她，有重要的事情。姐姐你快去吧，否則去晚了周尚宮該生氣了。」
「哦？你說周尚宮著急找我，原來這麼快就到日子了呀，我尋思著怎麼也要再等幾日呢。你呀，如此重要的事竟不早說，差點誤了我大事。那我便不和你多說了，先去周尚宮那了。」說完悠然就要轉身離開。
可剛一邁步便聽見身後碧兒的聲音傳來，說道：「姐姐慢走，看您的意思是知道周尚宮找您所為何事呀，那您能不能先告訴碧兒呀。」
「不久后你自會知道，還是快去做事情吧！」悠然頭都沒回的答了一句，便加快腳步向周尚宮的院子走去。
碧兒看著悠然那遠去的背景，一雙美麗的大眼滿滿顯示著狐疑，她一面慢慢的向花廳走，一面嘟囔著，「到底是什麼事情呀，悠然姐姐也不告訴我，算了不想了，悠然姐姐不是說了嗎，早晚我會知道的~~~~」
周尚宮住所
剛踏進周尚宮的屋子，悠然便看見在屋中早已站了三人。仔細一看，自己竟果真都是識得的。她們分別是個子嬌小長相嬌媚的馮瑞雪，身材修長長相清秀的鄭玉兒，體態妖嬈長相甜美的尹青瑰，這三個人同自己一樣，都是這尚宮局中的宮女，只是她們來的要比自己早，自己又很少出院子，平日里接觸的不多罷了。
其中年齡最大的便是尹青瑰，她如今已有一十六歲，父親是正七品的江州知縣。而其她兩人均是一十五歲，她們同尹青瑰是同年進的宮，也是同一批被分到這尚宮局中的，故三人之間的感情要比其她人好上一些。
悠然快速的環顧了一下四周，而後便看向正前方的周尚宮。可巧這時周尚宮也正好看向她，她立刻眨眨眼，周尚宮也會意般的點點頭，悠然看到對方朝自己點頭，便未說半語的悄悄走進了那三人中。
周尚宮見悠然快速的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心下對她甚是滿意，可也沒有說什麼，而是看向眾人，嚴肅的說道：「我想你們也能猜到，今日我為何喚你們來。」
「尚宮大人是不是想告訴我們，宮女大賽要開始了呀。」平日里就相對活潑的馮瑞雪率先說道。
此時眾人心中的想法同瑞雪是一樣的，可見她先一步說出，便都不在開口，只是心有戚戚然的看向周尚宮。
「呵呵，瑞雪說的沒錯，我今日喚你們來，正是為了此事。」周尚宮看了眾人一眼后，微笑的繼續說道，「那你們又對這宮女大賽了解多少呢？」
「我知道，我知道。」瑞雪再一次率先開口說道，「宮女大賽是宮中每四年一度的盛會，主要是為了給宮中沒有官位的宮女一個晉陞的機會。是有太后及皇后親自主持的。」
「嗯，瑞雪說的沒錯。那其她人還有什麼補充嗎？」周尚宮肯定了瑞雪的答案，而後再次問道。
「大賽共分為五項，第一項就是對宮規的考核，考核過的人將順勢進入第二項；而第二項則是對女戒、女則的考核，這項同第一項一樣都是筆試，第二項的前六名將進入最後的三項比拼。周尚宮婢子說的對嗎？」尹青瑰接著瑞雪的話繼續說道。不過她並不像瑞雪般說話輕巧快捷，而是溫溫柔柔的不快不慢的將話說完，說完后還規規矩矩的向周尚宮行了一個宮禮。
周尚宮滿意的看著青瑰的表現，其實從心底她一直很看好青瑰的。在她看來瑞雪雖機靈可愛但過於輕佻，而秀兒雖長得頗符時下流行，但偶爾有些木訥，平日更是不喜言語。唯有這個青瑰平日雖沉穩大度，遇事卻也不失伶俐，只是可惜了她那過於妖媚的身材，這樣的身材在這以崇尚道教朝代多少有些流俗了。
置於悠然，一想到她周尚宮便不由看向靠近門的方向。她一直覺得這是個有故事的女孩，但見她不主動說起，自己也便不會去探究。
在周尚宮看來，悠然雖長相、身材都不及其她三人。可不知為何卻總會給人一種莫名的吸引力，讓與她相處久了便會不知不覺的去關注她、甚至喜歡她。只可惜她為人太過清冷了些。自她倆相識以來，雖常常看到悠然微笑，可卻未有一次見過她的笑容是深達眼底的。如果對待自己，或者是新來的宮奴碧兒，她待人總是帶著一種客氣卻疏離的表情。
「尚宮，周尚宮。」青瑰的聲音猛然間打斷了周尚宮的思緒。她將有些渙散的眼神再次凝聚，而後看向對面的青瑰，溫和的說道：「哦，呵呵，你說完了呀。」
「是，婢子已經說完了。尚宮大人，您沒事吧？要不要坐下呀？還是有哪裡不舒服，婢子這便去喚御醫前來。」青瑰見周尚宮莫名的走神，心下覺得她是身體有疾，便關心的問道。
「不用了，人老了自是有些愛走神的，我沒事你們莫要擔心。」周尚宮見眾人目光中均帶有擔憂之色，便慈愛的解釋道。
眾人聽到周尚宮的話，才略略放下剛剛高懸的心，再次望向周尚宮那裡，等著她繼續訓話。
「青瑰補充的很好，那其她人呢？還有補充嗎？悠然你有什麼要說的嗎？」周尚宮問道。
見自己被點名，悠然便首先向眾人施了一禮，而後說道：「回尚宮，據婢子所知，這宮女大賽的后三項分別是書畫、文學、才藝。所謂書畫，顧名思義便是要考較前六名的書畫造詣，我朝一直推崇書畫藝術，故宮女大賽的勝利者也要有一定的書畫功底，前六名可自行選擇書法或繪畫，而後便由評審評判出前三名，進入最終的決賽。
決賽便分為文學和才藝兩項，其中文學自是要考較前三名作詩的能力，而才藝便是除了書畫，作詩以外的個人才藝展示。通過這兩項的綜合評比，評出最終的勝利者。婢子說完了。」
「呵呵，悠然補充的很好，青瑰和瑞雪說的也都很好，看來你們都做了不少的功課呀。將你們說的拼湊起來便是宮女大賽的全部內容了。不過還有一些是你們不知道的。」周尚宮肯定了眾人的表現後繼續說道。
「嬤嬤是什麼我們不知道呀？」瑞雪第三次打斷了尚宮的話，焦急的問道。
見瑞雪再次打斷自己的話，周尚宮面帶責備的看了她一眼。感受到尚宮那譴責的眼神，瑞雪立刻意識到自己那毛躁的老毛病又犯了，便俏皮的吐了吐舌頭，羞愧的低下了頭。
看瑞雪的表現，周尚宮知道她已經明白自己的錯處，便不在理會她，而是繼續說道：「其實這個比賽，雖為太后、皇後主持，但是真正決定勝負的還是皇上。而太后和皇后在這比賽中並不能真的決定什麼。
你們可能會問為什麼我會如此說。那是因為比賽的前兩項本是筆試，通過的人是由六局主事者共同投票決定的，而尚宮局為六局之首，故我有兩票的表決權。皇后和太后在這個環節里是鮮少過問的。到了其它三個環節，那便是公開比試了，各位皇子和嬪妃均有表決權，皇后和太后只是比別人多了一票而已。故我剛剛才那麼說。
不過你們也不要因此就小看了太后和皇后的作用，這宮中大多數人還是以她們馬首是瞻的，而皇上也不太會正面反對她們。這個從上幾次勝利者均是皇后和太後宮中所出，便可看出一二。
我今日同你們說這些，就是想告訴你們，雖太后和皇后很重要，但也不要輕易的就放棄，你們如果足夠優秀的話，還是有可能會取勝。」說完周尚宮還有意無意的看了一眼站在最後的張悠然。
聽到這裡大家不由得暗「噓」了一口氣，除了是因為聽到的太后及皇后在這次比賽中並非如她們想象中的那般握有實權以外，更是因為尚宮那剛剛的話語中所對自己位置的肯定。
不算悠然，其她三人到這尚宮局已足足三個年頭了。在這三年裡，她們從未見尚宮對任何人發過脾氣，更是再三叮囑她們不要與其他各局的人發生口角，也未曾見她在其他各局人面前擺過六局之首的架子。今日猛然間聽她這麼一說，才發現原來尚宮大人平日里是多麼低調的一個人。
見眾人那略帶驚訝的表情，周尚宮便知眾人此時的想法，不由再次開口叮囑道：「尚宮局雖為六局之首，但是你們依然要記住，在這皇宮中，無論是我們這些有品階的女官，還是你們這些本是官家小姐的宮女。在皇上、太后、皇后及各嬪妃娘娘的眼中都與奴婢無差，故做任何事的時候，要先想想自己的身份。否則若是在這宮中有半分的行差踏錯，那便有可能陷入萬劫不復之地。你們可要記得。」
眾人見到尚宮那突然嚴肅的表情，心下均是一震，心底剛剛升起的一絲絲驕傲之情，瞬間便消失殆盡了。她們齊齊的施了一禮回答道：「喏，婢子們知道了。」
周尚宮看到眾人的表情，知道她們已然領會了自己的意思，便放心的點點頭說道：「好，你們明白了便好。但明白是其次，更重要的是要做到。行了，明日便是宮女大賽開賽的日子了。你們四個便代表咱們尚宮局去參加吧。今日你們也都早些休息，明日去宮正司考較筆試的時候，都莫要遲了。」
聽到周尚宮的吩咐，眾人均回答了一聲「喏」后，便轉身離開了周尚宮的住所，向自己的房間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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