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 再遇梁王(一)
是夜,悠然獨自一人來曾常去的小花園。在她意外重生入宮的頭三個月里,每當她心情不好的時候,都會到這個小花園。只有在這裡她才能攫取片刻的寧靜,讓自己真的全身心放鬆下來。最近是因剛剛到尚宮局,又恰逢趕上要準備宮女大賽,這才久久不得空前來。
今夜,只因白天的那場鬧劇,雖最後自己仍順利的完成了宮女大賽的第一重賽制,但內心還是久久不能平靜。她也知道在這宮中,擁有一個永遠平靜的內心,及一個永遠冷靜的大腦是多麼的重要。
但每當夜深人靜之時,她那一直壓制的情緒波動,竟好似大海般波濤洶湧起來。今夜更是如此,她只得起身,獨自來到這個小花園,希望借著此地的幽靜,能令自己迅速平靜下來。
剛接近園心位置,她便意外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赫然站立在湖邊的梨花樹下。借著月光,她看到此人那隨意挽起的頭髮,竟如黑玉般的澤澤放光,斜飛的英挺劍眉,細長銳利的漆黑色眼眸,皆在彰顯著他不凡的出身,稜角分明的臉龐,配上修長高大卻不粗獷的身材,使得他宛若黑夜中的雄鷹般,冷傲孤清卻又盛氣逼人,在那波光粼粼的湖水映襯下,給人一種孑然獨立間散發出了傲視天地的強大氣息。
即使是在黑夜,悠然也依然馬上就認出了此人,他便是梁王諸葛正。當不巧看到諸葛正時,悠然不禁微皺雙眉。她如何也沒有想到,自己竟然再次在這個小花園中遇到了他。看著他,悠然的第一反應便是轉身離開,可當她剛剛轉身,準備邁腿離開時,耳邊便傳來的一個渾厚卻不容反抗的聲音,使得她一隻邁起的腿,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就只得那樣玄玄的架空著。
「站住,怎麼剛來就要走,難道本王很嚇人嗎?」自悠然剛走進園子沒多久,諸葛正便發現了她。長期的軍旅生活,令他不但有了鷹一般的視覺,也有了豹一般的敏銳。他一直不說話,只是不想嚇到她,最重要的是,他想知道這個女孩在見到自己后,會有怎樣的反應。
其實自從上次在這個小花園中遇到這個女孩以後,諸葛正便三五不時的來到這個裡逛逛。其實連他也不明白,自己為何會對一個如此普通的小女孩念念不忘,或許只因她那如娘一般清冷的身影吧。可幾次前來,皆未遇到她。今日見她終於出現,自己內心還是很高興的,這才會生出了幾分孩童之心,想逗逗她。可誰成想,這個該死的丫頭竟然在見到自己后立刻便要轉身離開,這個舉動令自己內心怒火中燒,這才忍不住恫嚇出聲。
當悠然聽到諸葛正的命令后,頓時懊惱的不能自已。她泱泱的放下了高懸的退,無奈的轉過了身,迅速的換上了一張面帶些許微笑的臉,朝諸葛正行了一個宮禮,謙卑的說道:「婢子給王爺請安。」
諸葛正好笑的看著面前女孩臉上那勉強擠出的笑容,不覺壓下了大笑的衝動,佯裝生氣的說道:「好你個小小的宮女,見到本王不但不行禮,還避之如蛇蠍般的轉身便要走,你是不是也太不把本王放在眼裡了,也太不拿這宮規當作一回事了。」
規矩,又是規矩,為何這宮中的每個人張口閉口都是規矩,而這些規矩就彷彿都是為了陷害她而制定的一般,自己好像一直都陷在這規矩的漩渦中不得自拔。悠然想著諸葛正的話,心裡頓時升起的熊熊的怒火。她實在想不明白,為何這個平日里傳聞那般冷然的一個人,竟會同自己這般的過不去。自己今日已經很倒霉了,被人無端端的陷害,差點丟了性命。好不容易死裡逃生,現下竟還被他如此編排,不覺即惱怒,又委屈,眼淚頓時不受控制的滑了下來。
諸葛正沒想到自己幾句玩笑話,竟讓這個小宮女一下哭了起來。遙想上次見面,自己明明記得這個丫頭甚是個牙尖嘴利的呀。今日為何表現的如此膽小。頓時心下有了一絲慌亂,且沒了主意。只得換上一張自認為最是慈祥的臉孔說道:「你,你,你怎麼了,怎麼好好的說哭便哭了,本王也沒有說你什麼呀。」
當諸葛正磕磕絆絆的說完這段話時,他那剛毅硬朗的臉龐竟一下子紅了起來。其實他也不明白,為何自己在面對數十萬敵人的時候,都能那樣的泰然自若,可今日只是面對一個流淚的小丫頭,便會如此的手足無措。
悠然聽到諸葛正的話,不覺收住了眼淚。她微微抬頭,用眼角餘光看向對面這個偉岸的男子,竟意外看到了,他那略顯紅暈的臉龐。悠然如何也不曾想到,這樣一個男子,竟會因為同自己說話,而變得臉紅。心裡不覺吶喊道:「看來傳言還真是不可盡信呀。傳言中那麼冷硬到有些可怕的男子,竟是一個同女子說話都會臉紅的可愛少年。」想著這些,她不覺收住了眼淚,嘴角也溢出了一抹笑容。
諸葛正發現面前女孩已經停止的哭泣,正用一雙滿是水汽的大眼睛看著自己,臉上未及擦去的淚珠使得她那白皙順滑的皮膚,竟如雨後春筍般的嬌嫩欲滴。真沒想到,幾日未見這個丫頭竟變得有些漂亮了,特別是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彷彿會說故事般,令人不覺有些迷失。只是那臉上的淚珠,雖給她增添了幾分嬌柔的美,但也煞是礙眼。想著這些,諸葛正竟不由自主的伸出手,下意識的想抹去那惱人的水珠。
悠然被這突如其來的手,嚇了一跳,第一反應便是側身躲了開。而她的動作,也令諸葛正猛然間清醒。他迅速收回了自己的手,略帶尷尬的咳了兩聲說道:「你哭什麼?」
諸葛正的問題,也把悠然從剛剛尷尬的境地拉了回來,且迅速讓她恢復了往日的冷然。而這個問題,悠然也一下竟有些回答不出。其實她自己也不知,今日為何會這般哭泣。
想五個月前,當發現自己重生的時候,自己未哭;當自己險些被派去浣衣局的時候,自己未哭;甚至當自己今日遭人陷害,馬上便要沒命的時候,自己也未哭,可自己竟因對方几句玩笑式的恫嚇,而留下了眼淚。
其實她也明白自己的眼淚,更多的是在這些日子裡,甚至前世積壓下來的委屈,與面前的男子並未有什麼大的關係。可如今對方問到自己哭的原因,自己又應該如何回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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