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7章相依
冷司臣看到冷光榮果然慢慢恢復了呼吸,最後身子也平穩了,禁不住嗤笑一聲,聲音里全是譏諷:「早這麼想不就好了,非得要受這個罪,還要麻煩我。真是瞎折騰。」
冷司臣的嘴巴向來毒,對自己這個名義上的父親更是不假辭色。
冷光榮閉著眼睛躺在那裡,似乎像是什麼都沒聽到似的。而他的身子在被子里縮成一團,頭髮全部成了灰白之色。
冷司臣根本沒打算和冷光榮說話,亦或者是聽他說什麼,而他看著他蠟黃灰敗的臉,慢慢低下頭,離他很近,涼涼的聲音中夾雜著若有若無的幸災樂禍:「你愛的伏連凝已經死了,過幾天你好了之後親自宣布她死亡的消息,自然,死亡的借口你隨便挑。」
冷光榮聽到這消息,只是臉色微微以肉眼看不到的僵硬了一下,就再也沒有了任何反應。
冷司臣看到他這個反映,再次開口:「怎麼?這幾天水米不進,是想要陪著伏憐凝一塊死?亦或者是受了如此重的情商打擊,覺得自己很蠢,無臉見人,故而在這裝死?亦或者是真的覺得受了如此重的欺騙和打擊,生無可戀了?」那聲音中的嘲諷尖銳而咄咄逼人,毫無掩飾的惡劣。
可惜的是,躺在病床上的冷光榮聽到自己兒子這話,只是眼睛半睜開又閉上了,彷彿這一瞥根本沒有看到冷司臣的表情如何,臉上的痛苦一閃而過。隨即又恢復了平靜。似乎根本沒有聽到這奚落,亦或者是毫不在意。
而冷司臣看到冷光榮這個反映,臉色逐漸變得難看,陰沉不定,臉部線條綳得緊緊的,眼睛里如同淬了冰似的,一字一句在冷光榮耳邊道:「難不成你是覺得這些年瞎了眼,把魚目混做珍珠,在知道當年的事情真相之後,愧對後悔當初害死了母親。所以想要這麼死了去給母親賠罪。一命抵一命?」
冷司臣話剛落,猛然,病床上的人就呼吸急促,胸膛起伏的厲害。如果有心跳圖的話。可以遇見他的心跳如何的激動劇烈。而他消瘦的臉更是因為激動,表情大動,所以臉部有些扭曲。就連嘴巴都一張一合的翕動著,甚至連他整個身子都劇烈的蜷縮著。
冷司臣看到他這個反映,就知道自己說對了!
冷光榮自從昏迷過去之後,對伏憐凝的欺騙很快就反映了過來,也無奈的接受了。
但是,對原配妻子的死,卻是越發的內疚,耿耿於懷,因為自己老婆的死亡是他造成的,他的手上染了他老婆一條命,而且這些年他還一直自認為自己沒有錯,對冷司臣更是不聞不問。
他錯了,他老婆那是他的髮妻啊,他有什麼權利害死她還平靜以對呢?那是他的罪,他的孽,是他這輩子無論如何都補償不了的,而且,晚了三十一年。
這種想法一直凌遲著他的思想和大腦,讓他日夜難安,所以他不想醒來,而他就想這麼死去,把這條命陪給她來贖罪算了!
可惜的是,冷司臣那魔鬼似的聲音卻傳來,在他耳邊幽幽,帶著點悚然的響起:「你有什麼資格去死?我母親同意了么?告訴你,你要是覺得把這條命陪給母親就了卻你的罪孽的話,那你休想去死!你不要死了髒了我母親輪迴的路,她不稀罕!你的罪孽哪裡是你一條命能還得清的?你倒是算的清楚,你要是真想賠償母親,那就好好活著吧,每日每夜都活在痛苦,內疚,自責中,日夜難安,讓心魔一****侵蝕著你的血脈,骨髓,那才是對母親最好的補償!所以,從今天起,你給我好好活著,而且活的很好才行。希望爺爺生日的時候,你會儘快恢復,還有你老婆的後事等你操辦呢。」
花雲颯看到這裡總算知道了冷司臣今天來的目的,就是讓他活著,心魔難安,凌遲他的心理和神經,生不如死,這才是最大的懲罰!
死對他來說太容易。一條命算什麼?
果然,這才是他的手段,換做是她的話,她也會如此做吧。因為他們這些年的父子感情早就在彼此的隔閡,還有冷光榮一次次磋磨,作死中殆盡了。而冷司臣做了家主之後,沒找過他麻煩,讓他活得好好的,該有的榮譽一點都沒少他的,在多次場合中冷光榮都端著父親架子為難他,他也沒有和他計較什麼。
要不是這次他軍情處的勢力還殘留他的勢力,而他更是把一切交給了冷司燁,差點讓這次任務有未知的危險發生,還有歸亦之的身份他也一直縱容隱瞞著,如同他所說的那樣,他絕對會把這個消息等他死的時候告訴他,容他再繼續蹦躂著。
真是一直在作死的路上狂奔,如今終於到了盡頭,好好享受吧。
冷司臣說完之後,笑了笑,站起,揣著口袋,居高臨下:「好了,好好養著吧,希望你儘快恢復,畢竟你的事情還很多呢。走了,雲颯。」
最後一句話他轉過了身子,順勢拉起了花雲颯的手。隨即,兩人默不作聲的走了出去。
走廊里,冷司臣的步伐走的很快,大步,而他手中拉著花雲颯的手,渾不覺然的往前走著,而花雲颯磕磕絆絆的隨著他的步子攆的辛苦。
花雲颯知道他的心裡並不如他表面上那麼平靜。所以,花雲颯一聲不吭的隨著他走,儘管,手腕被他不知不覺中越捏越緊,疼痛隨之而來,儘管,她要努力追趕著他的步伐......
可是,那又如何?其實,現實中她不也是努力追趕著他的步伐,試圖能站在他的身邊和他齊驅,配得上他么?
兩人進了車子里。擋板悄然落了下來,把他們兩個隔在了後面的空間里。花雲颯摟著他,柔聲道:「司臣,心裡難受么?」
冷司臣啞聲嗯了一下,聲音低低的,似乎只有兩人能聽得到:「嗯,我母親懷著我,最後因為因為他的推搡而難產,而母親最後毅然決然把生還的機會給了我,她就那麼死了。這一切都是他的緣故。而他這些年活的那麼好。沒有一點內疚,要說我不恨是不可能的。而這事情,每說一次,我的心裡就如同被揭開一次傷疤。挺疼的。」
他對冷光榮的恨。對母親的內疚心疼。而這一切他都深深壓抑在心中,這些天卻提了兩次,不疼才怪呢。他是凡人,不是七情六慾不沾的神仙吶。
此時的他,沒有崑崙雪山似的高冷,淡漠,就那麼實打實的讓人摸得著,看得見,然而此時的他,讓她心裡內心最柔軟處那麼的疼惜。所以,她主動把他高大的身軀摟了過來,讓他平躺在她的腿上,而她微微低下身子,把他的頭還有上半身摟在懷裡,盡她最大的柔情,可能的包裹著他,給予他溫暖。
冷司臣沒有拒絕,反而把身子調整了一下,以一個舒服的姿勢躺在她的懷裡,儘可能的往她懷裡鑽,兩人就這麼繾綣的依偎在一起,而兩人沒有說話,沒有進一步的親密動作,反而那麼的和諧,比任何的動作都要甜蜜,心,更是緊緊地貼在一起,密不可分。
療養院那邊,葉灝景來的頻繁了,做為妹控的哥哥姚清歌不知道才怪呢!
所以,即使那些保姆看護沒有把消息告訴他,他還是知道了。而他看著桌面上關於朱君的資料:男,二十七歲,英國劍橋大學畢業,還有他的職業,工作記錄,家庭情況等等,一切清晰,一目了然。
似乎是一份再簡單不過個人高職資料。而姚清歌卻是思索了半晌,最後,竟然笑了。那笑容爽朗中帶著一抹若有若無的陰鷙。
而葉灝景再次來療養院陪著姚沐歌說話后,告辭出了療養院的門之後,自然而然的遇到了堵在那裡正等著他的姚清歌的車子。
葉灝景笑了笑,很識趣的上了姚清歌的車子,車子緩緩到了一個清靜的咖啡吧里,姚清歌坐下后,帶著濃濃書卷氣息的臉上直接開門見山:「打我妹妹主意的人很多,不過都沒有成功,我倒是有些佩服朱先生竟然和我妹妹很聊得來。」
葉灝景像是絲毫沒有聽出姚清歌話中的意思,反而輕輕一笑,丹鳳眼中風情自現:「令妹是個很好的人,而且很健談。她只是有些寂寞而已。」
姚清歌話語忽然變冷,文靜的眸子中變得鋒利:「你這意思是我們對她的關懷不夠,需要一個外人來置喙么?」
葉灝景卻笑著搖頭,溫文爾雅:「我只是說實話而已。我只是很單純的交你妹妹這個朋友而已。當然,如果要是姚先生從中阻撓讓我離開的話,我會二話不說,馬上照辦。不過就是可惜了......」
說到這裡,他端起咖啡喝了一口,而後面那句未說出的話是可惜了他和姚沐歌的友情還是可惜姚沐歌又要自己一人了,就不得而知了。
而葉灝景這話說的好像對姚家沒有任何的巴結,不卑不亢的,而且人家和姚沐歌也就只是朋友而已,並沒有對她表現出任何的愛慕好感。
但是姚清歌是什麼人?下一代的姚家家主,男女之間有純粹的友情么?貌似都是有友情到曖昧,再到情人吧?
而且這朱君為何就出現了療養院?而且他那個姑母還恰好兩天前搬走了?他就不知道她的電話,來的時候不聯繫一下?太扯了。
而且最最詭異的是,竟然和自家的妹妹說上了話。怎麼看,怎麼都是來看姑母是虛假,趁機搭上自家妹妹才是事實,而且貌似此人對自己妹妹的性子竟然還頗有研究,竟然被他給成功搭訕了?
所以,此人的話,怎麼看,怎麼扯淡。
姚清歌想到這裡,眼睛微微眯起,突然道:「我妹妹以前曾經欠了一個人救命之恩,而我在兩個月前更是幫了他一次大忙。不知道他現在如何了。」
朱君卻貌似不解,覺得這事情壓根和他無關,但是基於紳士風度,沒有搭話。
而姚清歌好像也沒有打算這個男人接話,只是徑自說了下去:「雖然他現在被通緝,但是他要是需要我幫助的話,我肯定還是會幫助他的。儘管上一次因為幫助他,我付出了不小的代價,甚至去監獄里呆了一個月。」
說到這裡,姚清歌漫不經心的看向對面的男人,而那人卻是依然微笑如皓月,似乎就事論事道:「要是那樣的話,那人的確不應該再來煩你才好。」
而心裡卻警聲大作,這人在他面前說這話什麼意思?難道是想讓他承認自己就是葉灝景?但是,他現在的處境卻不想告訴他,因為他多疑,他不相信他。
就如同他所說的那樣,這人都去監獄里呆了一個月,如此大的忙在他的心裡是不是早已經償還了他對姚沐歌的救命之恩?那麼他承認自己是葉灝景,那人會不會把自己換掉身份的事情告訴冷司臣?
那樣他就危險了!
現在,除了他自己,他誰都不相信。而他自然不相信姚清歌會無緣無故的說這話,難不成他發現了什麼么?
姚清歌聽到這話,心剎那間冷了起來,眯起眼睛對葉灝景道:「言歸正傳吧,我希望朱先生和我妹妹不要聯繫太頻繁,她身體不好,也不適合說太多話,而每次朱先生去我妹妹說的話都太多了。我覺得朱先生能做到不是么?還有,你的事業在國外,你是不是應該回去了?」
說到這裡,他拿出支票,放在葉灝景的桌子面前:「這裡面的數額你可以任意填寫,就當我謝謝你這些天陪我妹妹的聊天費。以及我送朱先生的路費。」
意思很明顯:拿了錢離開吧,路費都給你了。走吧。
葉灝景沒有看桌上的支票,但是也沒有被侮辱的惱羞成怒,反而淡淡的一笑,唇邊的酒窩很深:「看得出來你是個很好的哥哥,也罷,既然你不想我靠沐歌太近,那我就如你所願好了。再見。」
說罷,起身還對姚清歌禮貌一笑,隨即轉身毫不猶豫的離去。
只餘下那張白色的空白支票在桌面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