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九七章 不說
要弄清雅雅和林子娢打架的真相併不難,雖然當時只有兩個孩子,但周圍那麼多服務人員,這些天接待林家人的工作人員又都是沈國棟安排的,稍加註意就能找到蛛絲馬跡。
而且,林家還有一個林瑪麗,她七八年才去新加坡,在此之前都生活在本省農村,不可能跟家鄉完全斷絕關係,衣錦還鄉怎能不聯繫故人?
所以沈國棟很快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其實非常簡單,只是小孩子嫉妒之下的口不擇言而已。
林子娢甚至對雅雅並沒有太大的敵意,她只是嚇唬雅雅,林子舒是個腦子有問題的啞巴,發起脾氣來會打人,讓雅雅不要跟他玩兒。
還煞有介事地告訴雅雅,她媽媽以後會把林子舒關到籠子里,讓他再也不能出來搶他們家的東西。
雅雅聽完一個字都沒說,直接上手,拿起桌子上的托盤一下就先把林子娢給拍蒙了,然後啪啪扇了她好幾個耳光。
後面的事大家就都知道了。
沈國棟摸摸下巴很驕傲地笑,在上次雅雅把芸芸給揍了以後,他們父女很學術地討論了一下打人技巧。
他給雅雅提過意見,打架一定要盡量避免自己被傷害,出手力求穩准狠,爭取第一下就把對手打到沒有還手之力,接著快速下手,在對方沒反應過來之前打完就撤,然後觀察形勢再伺機出手。
看來雅雅在這方面也非常有天賦,很得爸爸的真傳。
周晚晚一看沈國棟的表情就知道他又開始不著調了。只能自己去找女兒談心。
她能理解雅雅為什麼揍林子娢。卻還是想不明白,她為什麼寧可埃罰也不肯說出事情的真相。
他們家對孩子的教育一向以放養為主,這種大人聽了都會生氣的話,雅雅為此出手打人最多也就是溫言軟語地教育她一下,絕不會因此而怪她。
可雅雅就是閉緊了嘴巴一個字都不肯透露,到底是為什麼?
雅雅聽了媽媽的疑問,很認真地告訴媽媽。「媽媽,你不要說。」
周晚晚想了一下才明白,她是不想自己重複林子娢說林子舒的話。
「我們都不說,我埃罰之後就誰都不知道她說了什麼,哥哥就聽不到了。」雅雅小小的面孔上有著從未在她臉上出現過的憐憫和悲傷,「哥哥聽到了會難過。」
原來,她寧可埃罰也一個字不肯說,只是怕哥哥聽到那些話會難過。
周晚晚的眼睛忽然濕潤起來,把雅雅抱在懷裡輕輕親吻她的頭髮。慢慢拍著她的後背安慰她。
這個小人兒,從小在家裡所有人的千嬌萬寵中長大,得到的關愛和物質嚴重過盛,脾氣倔強火爆,甚至傷人見血都一點不知道害怕,讓她一直擔心。怕她不知道珍惜。怕她失去感恩之心,怕她被寵壞。
今天她才了解到女兒的另一面,為了保護她在乎的人,這個小傢伙竟然可以做到這個程度。
「媽媽,你和爸爸不要告訴哥哥。」雅雅還是不放心。
周晚晚摸摸雅雅的小捲毛兒,「一開始你跟爸爸媽媽說了,我們也會幫你保密,你要相信爸爸媽媽,我們也想好好保護哥哥,不讓他難過。」
周晚晚以為雅雅是不相信爸爸媽媽。可是她又一次錯了,「媽媽,我不想重複那些話,對你和爸爸也不想說。說了我會很生氣。」一說起這件事,雅雅的大眼睛里還是一片憤怒。
她寧可埃罰一周不吃肉,也不肯從自己嘴裡說出那些話,即使只是複述,還是會很生氣,為哥哥難過。
周晚晚抱著這個小傢伙,不知道應該驕傲還是擔心,只能跟她保證,「爸爸媽媽一定不會跟哥哥說這些話,可是,你應該知道,我們不說哥哥也有可能知道。就像你不說,爸爸也想辦法知道了一樣。」
這麼敏感又倔強的孩子,作為母親,周晚晚要保護她的一片赤子之心,更要讓她慢慢懂得這個世界的規則,沒有誰能讓所有的事都心想事成,即使你努力了,即使你付出代價了,也有可能會失望……
雅雅把小腦袋埋到媽媽懷裡,知道很多事她控制不了,可還是很失落,「媽媽,我不想哥哥難過。」
……
在房間里談心的母女不知道,門外站著的小小少年眼裡已經含滿淚水,眼睛刺痛酸澀,心卻被淚水滋潤得一片柔軟。
自從母親去世,他再未流過一滴眼淚,醫生甚至懷疑他可能失去了這項生理功能。
原來,不是他不能流淚,而是沒有一個人能給他這樣無私純凈的愛……
沈國棟把林子舒拉走,心裡非常彆扭,這小子到底哪裡得了那母女倆的眼緣了?讓她們這麼護著他?!
「你給我崩住了!敢讓雅雅難過我把你扔太平洋去!」沈國棟幾乎是咬牙切齒。
雅雅一向是個開朗的孩子,用周晚晚的話說就是心大,再難過的事解決了就不會再去想它,而且還非常會趁機給自己謀福利,「媽媽,那我晚上可以吃肉了嗎?」
周晚晚正對她又心疼又感動,哪還有心思罰她,「可以吃了,待會兒我們跟爸爸去上次那個賣好多大魚的地方,雅雅今天隨便挑!」
雅雅還沒來得及高興,小汪就興沖沖地跑回來了,嘴裡叼著一隻鳥,是它給雅雅找的肉肉。
自從偷魚被教訓,小汪現在非常熱衷於打獵,這幾天已經帶回家裡過兩條更小的魚——柳浪河裡實在是沒什麼魚可以抓、一隻大老鼠、兩隻大綠青蛙和一隻胖松鼠了,今天又給雅雅開發出了新食譜!
沈國棟和周晚晚看著那隻毛色鮮艷血跡斑斑已經斷氣的八哥,心裡有著非常不好的預感,其實他們是不想面對現實,那鳥爪子上可是帶著信息環的,這絕對是有主兒的呀!
小汪肯定又闖禍了……
果然,還沒等雅雅圍繞著「雞可以吃,這隻鳥為什麼不能吃」的十萬個為什麼問完,就有人打上門來了。
老大爺拎著空蕩蕩的鳥籠子把他們家的大門敲得哐哐響,鬍子都氣得翹了起來,「我訓了三年啊!跟它說話比跟我老伴兒還多!馬上就要開口了!都養熟了!就放出去一會兒!眼睜睜看著給我咬死了!撲上來一口就蹬腿兒了!」
老大爺痛心疾首捶胸頓足,「你們家這養的是狗嗎?!狼都沒它狠!」
小汪張著大嘴搖著尾巴跟在林子舒身後,沖趴在他肩頭的雅雅笑,今天它又找到肉肉啦!
它一點兒不覺得自己闖禍了,這鳥兒可是它打獵來的,在它心裡,公園跟它熟悉的小寒山一樣,不用鏈子拴著沒裝籠子里的,都是獵物,可以隨便抓。
周晚晚不敢讓沈國棟靠近老大爺,就他那張嘴,幾句話就能把大爺給氣出毛病來,自己又是道歉又是承諾賠償,就是不接要打一頓小汪好好教訓它的話。
老大爺發泄一通,不肯接賠償的錢,撅著鬍子帶著他的寶貝八哥屍體走了。
沈國棟對著老頭兒大聲叮囑,「大爺!明兒個我就給您找只比它漂亮比它聰明的!教了三年還不會說話,那得多笨吶!」
周晚晚想阻止都沒來得及,老大爺氣得臉都黑了,回頭怒瞪沈國棟,「三年不說話我也稀罕!你們家那狗土匪似的!我拿只不闖禍的跟你換!你換?!」
沈國棟忽然覺得這老頭兒挺有意思,跑過去拉著人家不讓走,「咱爺倆逛逛鳥市去,保證給您淘換回來一隻滿意的!您說您抓著只死鳥兒有什麼意思!咱找只會說話的買回來!」
老大爺氣得幾乎要爆血管,可力不如人,被又拉又拽帶上車,雅雅拉著林子舒也要去看,幾個人都走了,小汪拿大腦袋蹭周晚晚,趁家裡沒別人爭寵,要抱抱要摸摸。
周晚晚目送車子離開,轉身戳戳它的額頭,不理這個為了達到目的裝傻充愣的傢伙,「不許給我裝糊塗!你是故意的!肯定是故意的!」
小汪緊緊跟著她,在她身邊跳來跳去地撒嬌,偶爾拿爪子拍她兩下玩兒。
周晚晚不理它,「撒嬌也沒用!必須罰你!」
小汪笑眯眯地蹦蹦跳跳,它只是一隻貪玩兒的小狗,它什麼都聽不懂。(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