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像莫一凡這樣一開始就極端討厭他的女人，而且還是自己親自點頭請來的員工，唐曜從未遇過，所以格外的棘手。

兩人進了辦公室，唐曜關上了門，他們獨處一室，但鑒於莫一凡對他的態度似乎不太好，也不想讓門外的那些人有更多腦補的空間，所以他並沒有拉上用來保護隱私的窗帘，窗外的人還是能從兩人臉上的表情猜出兩人的情緒如何。

而此刻他們清清楚楚地看到莫一凡臉上的不耐煩，還有唐曜臉上的無奈與無辜。

不理會那些幾乎貼在玻璃窗上的好事者，唐曜坐到莫一凡對面的椅上，單手支著下巴，長指在辦公桌面上輕輕地點著。他並沒有立刻開口，而是等了一會，莫一凡差點起身拂袖而去之際，才不急不徐地說：「雖然我知道你並不太願意，但我們還是得談一談，為什麽你會這麽討厭我？」

見莫一凡張口，想口不對心地否認，他搖了搖頭阻止她，「別撒謊說你沒有，我有眼睛，其他人也有，大家現在都在傳言我曾經跟你交往過，在膩了以後狠狠地甩了你，讓你記恨至今，所以每次見到我都會板著一張臉。這期間不管我怎麽解釋，他們始終不相信，所以你不覺得你也有義務去澄清一下嗎？

而且我們都是在同一個工作室里工作，你不覺得這整天你看我不順眼，我也無法和你和平相處的風氣對工作環境不太好嗎？既然我們是長期合作的關係，中間如果有什麽誤會必定要先解開，否則影響的不但只有我們，其他人也會或多或少受到影響。

更重要的是，你是我的員工，而且還是我親自面試，招聘進工作室的員工，於公於私我都希望能跟你和平共處，這不單隻是對你，我對其他人也是抱著相同的態度。如果我曾經做過什麽讓你生氣，或者感到不舒服的事，我願意跟你道歉。所以，我們能來說說我們之間發生了什麽事嗎？」

聽到這番真摰而不虛偽的話，莫一凡終於知道為什麽這明明不算大的工作室，卻總能一再地創造奇蹟的原因。

只有一個像他這樣的男人，不推諉過錯、有膽量承擔的男人，再加上本身過人的才華，才可以將御臨帶到今時今日這個地位。

不得不承認，莫一凡被他這番說辭打動了。相比之下，她因為這樣的一個原因就生他這麽久的氣，那顯得她十分幼稚以及小氣，「其實、其實那天……」在這樣羞窘又不知所措的心情下，她支支吾吾地說出當天被他誤當成到處勾引男人的壞女人這事，越說越是覺得自己真的很難再擡起頭來面對他。

唐曜有些不可思議地看著眼前的女人。

他的記性很好，雖然不至於到過目不忘的地步，但人與事他大多數都會記得，所以他輕易地從她的故事裡想起當天發生的事。

爸媽家的庭園、背背、清涼打扮的性感美女，如果不是她說出來，他真的無法將眼前的女人跟當日那個性感美女連起來。他也知道妝扮可以輕易地改變一個人的外貌，甚至身材，但他沒想到那魔法般的化妝術居然會在自己面前出現。

如果他沒有記錯，那天的她似乎並沒有上濃妝，因為她的額上以及手臂還帶著一層的薄汗，如果是濃妝的話，那麽她的妝應該早就融掉才對，所以說那天的她才是真實的她，而現在眼前看起來只是個清秀可愛的女人是妝扮後的結果。

一個故意將自己變成平凡不起眼的女人，唐曜不得不覺得嘖嘖稱奇，再一次感嘆女人的化妝術真的一如網路上所言，是一種偽裝術。

「所以說，當天是我誤會你了？」一個故意把自己變醜，在自己身邊卻經常板著臉一點都不可愛的女下屬，說她是存了心勾引自己，唐曜也覺得聽到的人會把自己當成經神病患者，然後送到精神科醫院接受隔離。

唯一的解釋是她真的沒有說謊，她當天真的只想跟背背玩，而不是把背背當成墊腳石從而來勾引他。而從她這些日子對待背背的態度來看，也證實她真的是在說實話。

「對。」這一點她無法不重重地點頭，必須證明自己的清白，「我完全沒有別的意思，那天我真的真的只是想跟背背玩而已，而且還是牠先鑽進我家的花園逗我玩的。不信的話，你可以去庭院里看看牠的狗洞。」

真相大白了，找出了為什麽她會這麽不想見到他的原因了。這事乍聽上去，她好像有點小題大作了，但捫心自問，一個好女孩平白無故地被當成勾引男人的壞女人，而且那天他誤以為她在撒謊，所以他的話也不客氣且刻薄，她不生氣才怪。

而且事後知道他是御臨的老闆後，她想不來，卻還是被表姊，那個怕被他小懲大戒的女人逼著來上班，誰不會感到一口氣憋著。雖然他還是不得不說一句，她不是一般的小氣，但每個人都有底線，他只是剛好觸及她的底線罷了。

「我向你道歉。」有承擔的男人就得敢做敢當，錯了也得認，這一點從小爸爸就教導唐曜，而唐曜一直沒忘。

「其實也不用啦……反正、反正就是一場誤會而已，誤會解開就好了。」察覺自己小題大作的她已經感到很不好意思了，哪裡還敢去聽他的道歉。

「對不起。」真誠的，沒有半點敷衍、虛偽成分的道歉，沉穩地從他那兩片薄薄的唇瓣間道出。

莫名的，莫一凡的心冷不防地一顫，手腳有點虛軟的感覺，「沒、沒事了，我不氣了。」

「嗯，所以我們今後如果有什麽誤會就得馬上解決，你同意嗎？」

「嗯嗯嗯，我同意，我同意得不能再同意了。」她把頭點得就像啄木鳥，點得她都有點頭昏了。

「很好。希望我們以後合作愉快，凡凡。」他伸出右手，見她聽到他對她的稱號而愣了愣，「我聽到可可他們都這麽叫你，我以為我可以跟他們一樣這樣稱呼你。」

「噢，沒問題、沒問題，老大你喜歡怎麽叫就怎麽叫。」莫一凡忙不疊地伸手握住那伸出來的大掌。

兩人和好握手的這一幕看在窗外那群人眼裡，猶如外星人空襲地球一樣教人震驚，這代表他們一直以來辛辛苦苦腦補出來的情節全部都是錯的，這教他們情何以堪！

唐曜沒有注意到那些人震驚的表情，他只注意到她的手握在他的掌間，顯得格外的小巧以及白皙。

唐曜很快地便收起自己的想法，放開她的手，並從一旁抽出一疊的卷宗，放到她面前，「好了，誤會解決了，接下來我想跟你談談公事。這是我們最新的案子，我想將它交給你，是商業大廈的室內設計，你有信心嗎？」

看著那疊厚厚的卷宗，莫一凡眼睛都亮起來了。

進了御臨一個多月，她也只是跟著其他年資比她長的設計師去噹噹打手、做做實地考察等等的工作，這是她頭一個正式的案子。

「沒問題，老大，我保證一定會做到最好的！」

「嗯，我相信你，所以我還是不會撥任何助手給你，我要你所有的案子都由你一手完成，直到我認為你有必要多一個助手。你有問題嗎？」

「沒有、沒有，我一點問題也沒有。」沖著唐曜那句「我相信你」的話，莫一凡覺得，即使是有問題，她都會把這個問題給殲滅掉。

畢竟不管討不討厭唐曜，他還是她的偶像，他的作品集，她總是在翻閱，參考他的設計。而現在，她對他的景仰隨著他的道歉、誤會的解開而升漲到另一個層次了。

拚了她這條命，她也會將這個案子做到完美，給他一個驚艷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