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回來

夕陽西下，風光無限好。

青石鋪成的街道上，一高一矮，一灰一青，他們的步履輕快。

「我不是說了嗎？這京都我認識，不用你送的。」施寧玉跑到智淵面前，晃著腦袋道。

「......」

「你知道嗎？你就那麼眨眼功夫把我從那人面前帶走，估計現在他的臉都綠了。」

「......」

「那你可知道，我父親突然喚我回來何事？」施寧玉不管對方是否聽見自己的話，是否回答自己，自顧自己的問著。

......

問了好多問題，說的自己的嘴都幹了，那人依舊未言語，施寧玉黛眉蹙得更深了，這回她生氣了。

她一眨眼功夫，人已經站在智淵面前一丈開外。這速度若是別人看見肯定會瞪大眸子，然後是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但智淵直接無視，腳步不停。

施寧玉伸開雙手橫在他面前，一邊倒退，一邊說：「你不回答我的問題，我就不讓你過去了。」

智淵好似根本沒看到自己面前有人圍著自己，他的步子很快，施寧玉停下步子，智淵加快步子就如穿布的梭子從施寧玉那隻手臂穿過去。施寧玉抱著右手皺眉呻呤一聲，嘀咕道：「這下手就不能輕點嗎？」

他師兄的武功已經練到如火純青的地步，不，這個成語顯得太平凡了，而應該用出神入化的境界。一般的人若見到剛剛那一幕，一定會以為智淵是位神仙。

在這個世上有一個地方是世人的禁地，卻又是人人嚮往的仙地。它的名字叫絕塵谷，是的，絕塵谷只是一個小山谷，一個很平凡的幽谷。

可是這裡的武藝卻是不平凡的，哪怕是最低級的武功秘籍，練成了都能受益終身，一人抵過千軍萬馬。

提起絕塵谷，有些見識遠聞的人最先會說，那是個能讓人成仙的地方。

成仙，是真的嗎？

真的，施寧玉確實聽她師父說過，兩百多年前有位祖師爺的確在谷中修鍊成仙。這也是世人所說絕塵谷是能成仙的由來吧！

有了這麼個修鍊成仙的事實人物存在，她也因此明白了師父和師兄們為何表清淡漠，那是因為他們真的六根清凈，有著成仙的慧根。因此施寧玉常常會摟著阿焱抱怨道：「阿焱，我們註定俗世身纏身，不是成仙的料。」阿焱是她的小師兄，一有空閑就會帶著施寧玉斗蛐逛窯子，

施寧玉揉揉發麻的右肩，心裡罵道，還真下手不留情啊！她轉過身去，見智淵腳步輕盈的踩在青石板道上，那灰色的背影總給人蕭瑟寒涼之意。她深嘆口氣，連忙跑上前去，拉著他袖子，手使勁的搖晃著：「我的好師兄，我問了你這麼多問題，你難道就不能回答我一個嗎？」

見他又是一張千年不變的臉，甩了他的袖子道：「你還真無趣。」

智淵依舊未語，腳步不停，施寧玉氣得瞪眼咬牙，跺跺腳道：「你如此，師父也如此，二師兄稍微好那麼點，也很無趣，我真想不通我這七年時間是怎麼過來的。」

她似想到什麼樂呵呵笑著說：「還是阿焱好。」

「哎呦——」施寧玉揉揉額頭，怒道，「你停下來幹嘛不說聲？」

「早點回去把體內的毒化了！」智淵終於停下腳步說出了剛剛從赤英颯身邊帶走施寧玉的第一句話。他冷淡的表情微有異色，只那麼一閃而過，他抓起施寧玉的手，搭上她的脈搏又放下她的手道：「師父叮囑你多少次了，不可用內息「吸毒」，你怎麼還亂用內息給人「吸毒」？」

「哈哈.....」施寧玉笑得眉眼彎彎，「原來大師兄是為這事而生自己的氣啊！大師兄放心吧！我現在已經能很好的控制體內那股氣流了。」

「你這樣不聽師父的話，將來會吃虧的。」智淵對於這位向來不聽話的師妹，實在是沒辦法。

施府，寬敞明亮的大廳。

三位少年圍著一位青衫少年轉。

而站在他們身後的施盛安，滿臉慈愛，那雙炯炯有神的眸子里能清晰的看見淚水。他微微笑著轉過身去，調節好情緒又轉過身來。

施寧玉摸摸後腦勺，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頭去。這三束目光不僅炙熱又十分怪異！難道自己變化很大？他們認不出自己了？

她正這麼想著，耳邊傳來她哥哥的聲音。

「七年前我們送了個美麗可愛的妹子出去，七年後怎麼回來個乾癟的弟弟？你們那的醫術高強到可以變性了？」施寧正指著施寧玉疑惑的問她大師兄，她大師兄給他一張清波無痕的臉。好似沒聽到他的問話般。

施寧玉一個憋不住就笑出聲來，她的三哥還是那麼的幽默啊！不過想到他說自己不像個女的，卻讓她皺起眉頭。

施寧正對於施寧玉大師兄面癱的表情，心裡閃過兩個字「木頭」，不過他想起玉兒所入的門派，心裡充滿了敬畏，對於這面癱師兄他也沒為他不理睬自己而生氣。他把視線移到施寧玉身上，雖然此時她穿著男裝，個子矮小，但那一雙水亮亮的眼睛，純潔靈動煞是可愛，還是有幼時的模樣，心裡暗幸，辛虧沒變成「木頭」回來。他長長呼的噓出一口氣，嘴角不自覺的勾起。

「出去幾年也沒見你變得多強回來嘛！」施寧奇上下打量完那位比自己矮半個頭的姐姐，眼裡閃過一絲不屑。

施寧玉微微眯著眸子凝視著一向愛在嘴上逞快的弟弟，嘴角挑起意味深長的笑意：「看來你想練練手了？」

施寧奇望著那雙微眯的眸子里閃著自信的光芒，又有一絲得意，再望向一旁「面癱」的灰衣人，想起大哥曾和自己提起的那個門派，後背森寒，故作鎮定的擺擺手：「本公子現在沒空。」

施寧玉在心裡樂得歡。

施寧興見自己妹妹那像兩個蘋果的臉蛋，上前一步，忍不住伸手亂捏一通。施寧玉被這一捏，整張臉都變形了，咿唔著連話都說不出來，伸手很不滿得拍拍那雙爪子。施寧興怕再揉下去，他的小妹就要翻臉了，連忙收手。施寧玉臉頰得了自由，歪著嘴假怒道「二哥，你還是這樣，你不知道這樣很疼嗎？」施寧玉白了他一眼。

施寧興見此，呵呵笑著就把施寧玉按入懷裡，揉著只到他腰腹過的腦袋：「哥，那是疼你！」

施寧玉滿臉黑線，有這樣的疼法？那也太暴了點吧！

這個給你。」施寧興像變戲法一樣變出個糖人到她眼前。

施寧玉看著那個金黃-色糖人，笑開了花，也忘了剛才的疼痛。

「表妹，我們日盼夜盼的終於把你盼回來了。」一位嬌俏少女走到她面前，她的笑如三月桃花。

施寧玉這才發現在這一群男人堆里還站著一位美麗的姐姐。

「呵呵....好好好。」這位表姐大施寧玉三歲，印象中只見過一面吧！與她的感情雖不及自己的哥哥和弟弟，但她還是很有禮貌很熱情應答著。

兄弟姐妹幾人許久未見，這一見面有好多話要問要聊，幾人坐在廳中興趣盅然聊著這幾年的奇聞趣事。

施盛安看著面前這樣一幅溫馨和諧的畫面，心裡匯起幸福和知足感，之後似想到了什麼又蹙起粗眉。

智淵雖然疏離冷淡但還是很有禮節的向施盛安告辭，施盛安也知道施寧玉的這位大師兄的性格，便沒多作挽留。

智淵也沒打算跟施寧玉告別，他的步伐輕盈悄然。

施盛安見此準備提醒施寧玉時，智淵轉過身來：「小玉，之前我跟你說的事，莫忘了。」

施寧玉這才被智淵的話吸引了視線，她愣了愣才明白，師兄這是提醒她記得運功把體內剛剛吸了胥槐的毒化解了，她點點頭。

智淵依舊是冷淡的表情，淡漠的轉過身去，後背一股重力撲來，一雙手摟住他的腰，身後傳來細聲嗚語，「師兄......」這一別不知何時再見。

施寧玉抱著智淵的腰，頭埋在他的後背，腦中閃過在谷中生活的一些深刻的畫面，有甜的，艱辛的......

雖然在谷中時常會抱怨師父太嚴苛，師兄們太無趣，學藝太累，但此時想起來卻是幸福的。難道是因為即將別離而產生的莫名惆悵嗎？也因為別離會覺得之前那些曾被自己埋怨無趣的生活，其實是挺幸福的？

一隻手拍了拍她的手背，這似一股巨大的安撫能量，頓時讓施寧玉心胸開朗。她咧著嘴笑了。

施寧玉目送他遠去，突然想到了什麼，走到施寧興身邊偷偷拉拉他的袖子。

施寧興低首附耳至施寧玉臉旁。

「二哥，爹爹這麼急叫我回來何事？」

那日師父收到父親的信，看完信后，她看到師父臉上有淡淡的笑意，也許那笑是她幻覺吧！他對她說：「今年年底你大哥要結親了，你父親喚你回去，今夜收拾收拾，明早就讓你大師兄送你回去吧！」

阿焱小師兄抱拳恭賀：「恭喜小魚兒，你終於可以回家了，想你師兄我不知還要熬過幾個年頭才能解放呢！」

聽到這消息，她的心莫名的恐慌，她總覺得好像有什麼事即將發生，可又說不出是什麼事。這難道就是所謂的「第六感」？

「當然是大哥娶親咯！」施寧興用食指點了點施寧玉的鼻子。施寧玉這才回過神來。

真的只為大哥娶親嗎？

她的大哥施寧浩，此時去了豐州劉家，準備迎娶劉家大小姐劉絮。雖然距離婚期還長，但由於兩家路途遙遠，所以施寧浩早早前去豐州，等兩三個月後把準新娘子迎到京都，在年底辦理婚事。

「老爺，蕭將軍府的赤大人求見。」門衛進來通報，打破了這溫馨的畫面。

施寧玉一聽蕭將軍府的人，條件反射的站到施寧興背後，施寧興眸子微眯。

施寧玉此時的表情實在是太難看了，她在心裡嘀咕：那位赤大人這麼神？能跟蹤師兄追至自家來？

她卻不知道，其實是自己掉的一方帕子，泄露了自己的身份。

「侯爺，英颯今日突然拜訪，實在是打攪了。」赤英颯在拜見侯爺，把應有的禮節做足時，銳目已把花廳巡視一圈，見到那個躲在施寧興背後的身影，嘴角挑起。

「英颯客氣了。」施盛安何等精明，見他從廳外進來，施寧玉的異樣，他就料到了什麼。

赤英颯說是替他們將軍來向侯爺慰問身體安康之類的話，施盛安也笑著與他寒暄著，眼裡閃過不意覺察的瞭然。

他這是沖玉兒來的吧！

二人說話施寧玉根本就沒聽在耳里，直到那人一句「這位可就是施小姐了？」

施寧玉一凜，雙手緊緊的拽住衣料。難道他看到自己了？

施寧玉把頭埋得更低了。

「呵呵！這位是我侄女劉惜兒。」施盛安改正介紹，見施寧玉躲在施寧興背後，語氣慈愛，「小女有些怕生。」他知道赤英颯此行是沖著玉兒來的，至於來幹嘛？等下需派人去查下。

做為一個父親，他怎麼會因為赤英颯是沖著施寧玉來，而自己怎麼會為了保護女兒，而不更正這錯誤呢！

施寧玉根本就不知道她父親的想法，心道，真希望他認錯。現在父親更正了，那麼他就會看向自己這邊，這樣就會被他發現了，他該不會是來抓自己進將軍府的大牢吧！完蛋了，要是被爹爹知道剛才的事，肯定會生氣的。

赤英颯沒有因此而尷尬，反而笑得意味深長：「恕英颯眼貧，聽聞施小姐是大家閨秀，溫婉典雅，今日一見......卻不曉也有愛好男裝，風塵僕僕的一面。」他語意有所指，在場人一聽，更加肯定他此行怕是沖著玉兒來的吧！也便明白施寧玉回京未回家前肯定闖禍了。

施寧玉手緊緊的拽著衣料，好個赤英颯，居然話中有話暗損我。下次別讓我見著你，否則，有你好看的。

施盛安眼裡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異樣，就跟他轉移話題，沒說幾句話，赤英颯以有事告辭了。

......

施寧玉盤膝坐在床上，鼻翼掛著細小的汗珠，她的額頭隱隱閃著微弱的淡黃-色光芒，一閃一閃的。約過了一炷香時間，那光芒漸漸的弱了，她的雙靨變的更加紅潤。

她睜開眼，右手搭在左手脈搏上，黛眉微蹙，「這毒幽門的毒可還真狠啊！」還需要一次才能徹底清了。毒幽門來京都了？該不會是沖蕭大哥來的吧！施寧玉腦海里浮現一張堅毅溫潤的臉來......

「玉兒，在嗎？」施盛安低沉的的聲音在屋外響起。

「在。」施寧玉下床，伸手在額頭上抹了一把，那細細的汗珠被清衫拭個乾淨。

夕陽西下，晚風輕撫，盛夏的傍晚跟炎熱的午後相比還是涼爽的。

「瞧你，天氣這麼熱把自己關在房裡，滿臉都是汗。」施盛安寵溺的從懷裡掏出一方藍色帕子，拭去施寧玉鼻子上的汗珠。

一別整整七年，今日父女倆終於團聚了，施盛安的心別提有多激動了。但想到這次叫玉兒回來的目的，他的臉色有些不大好看。

「呵呵！我在練功。」施寧玉呵呵笑著，抬手往額頭擦擦，她這很正常的舉動，卻讓施盛安盯著她額頭看。

施寧玉摸摸自己的額頭，平滑光潔的沒有什麼東西啊！她蹙眉疑惑的問：「爹爹，我額頭有什麼東西嗎？」

施盛安被她這一問才回過神來，道：「好些年沒見你，爹想好好看看你，看我的玉兒長得這麼漂亮，高興。」

「爹爹，哪有人像您這樣誇自己女兒的？」施寧玉被誇的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施盛安滿眼疼愛的揉揉施寧玉的頭：「明日家中有位貴客要來，到時候你可別失禮哦！」

「嗯！」施寧玉的聲音輕輕的，她猜想父親剛才肯定派人打聽了她下午的事，所以現在特意過來提醒自己。

她盡量讓自己音線平穩：「爹爹，是誰啊？」

「到時候你就知道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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