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我們家都沒東西吃的了
「砰」......
施寧玉整個身子抖了一下,施候府的大地都震動了一下。
「哪有閨女家像你這樣的?」施盛安氣的眉毛都要氣飛了。
「爹爹,女兒.....女兒看那樹上的果子長得好,想摘顆吃吃。」施寧玉越說越小聲,她偷偷的翻過圍牆,悄悄的潛入自己的院子,哪料被正過來找她的父親撞到。她只好借口圍牆旁那棵李子長得茂盛,看著嘴饞就爬樹摘李。卻沒想到自己撒了個這麼弱智的謊言。
「我們家都沒吃的了嗎?要你去樹上摘吃的。」施盛安也不拆穿,順著他家寶貝女兒的謊言教訓下去。他氣的用手掌一拍桌子,那力度,能清清楚楚的感覺到肉擊木的聲音,「還有,你這裙子怎麼回事?」他指著施寧玉下擺撕開了一個大口子的裙角,眉眼幽深。
施寧玉呵呵的笑著,手已往裙裾上移去,摸到布料的兩個角,利索的打個結,算是「補」起來了。
「你想說李子太多了沒地方放,撕塊布盛李子?」
「爹爹,您怎麼知道的?」施寧玉滿臉崇拜狀。他女兒什麼心思,他會不知道?
一聲悶笑聲傳到施寧玉的耳朵里,那聲音很輕很輕,輕到一般人都聽不到,但施寧玉習得是上乘心法,武功不怎麼樣,內息卻是比一般人好的多,所以這聲音還是被她捕捉到了。
不看她也知道那人是誰,是她的表姐劉惜兒,豐州姑姑家的女兒,長她兩歲。父親常常拿她跟她比較,說什麼閨女家理當如惜兒這般溫雅端莊,謙慧有禮。施寧玉對此常一甩頭髮,不屑一顧。可心底里卻很不喜歡她,她覺得她在這,成了她爹爹讓她學習她的模板了。若哪天真成了她那樣,她就不是施寧玉了。
少女坐在花廳旁的一張桃木椅子上,桃腮杏面,肩若削成,腰若約素,淺淺一笑,似三月春緋。
施寧玉睨那人一眼,無聲的說,有什麼好笑的。
劉惜兒笑似寵溺,微搖搖頭,這動作語言讓施寧玉看來好像是說:你這長不大的孩子啊!
她哼一聲,朝她吐舌,便不去看她。
她從來很少不喜歡人,自己也是隨性人,可是回來的第一天她就開始不喜歡她了。
也許是因為赤英颯故意認錯小姐的緣故,再加上府中上下的人看劉惜兒的目光,滿眼崇敬喜愛,在他們心裡,劉惜兒好像就是他們的小姐一樣。好吧!施寧玉承認了,她有些嫉妒,嫉妒劉惜兒有大家風範,容貌美麗,性子溫雅,這些都是她沒有的,也是現在這世道的審美觀點。
眼見自己的四大丫鬟被侍衛按在地上,舉著高高的板子要往下打去,施寧玉跳起身來,指著侍衛道:「你們打死我算了。」
侍衛手中的板子停在半空不敢落下。
施寧玉見此跑過去護著妙言。
「你......」施盛安見施寧玉如此舉動,氣的說不出話來,他心裡突然有種對自己這位寶貝女兒無能為力的感覺。卻沒注意到施寧玉的眼裡閃著異樣的光。
施寧玉再把眼睛朝花廳的側門撇去,心裡又一陣失望。
正失望之際,感覺側門有一人影朝她這邊走來,她興奮含笑的望去,翻翻白眼,低下頭去。怎麼是他啊!
來人膚色偏黑,一臉剛毅,表情冷酷,他是爹爹的貼身護衛關州。施寧玉還記得自己好奇他怎麼整日頂著冷酷表情不笑,不管她說什麼笑話,他一點反應都沒。後來她偷偷對他下了「十笑散」,結果卻是,施寧玉豎起大拇指贊道,「冷臉兄,夠毅力。」
「父親。」
施寧玉驚喜的望去,是他二哥,也不知他何時來的,此時已經站在施盛安身邊,附耳說了著什麼。
施盛安點點頭,指著施寧玉道,「你去抄《女則》六百遍。」人已站起來和施寧興往後院走去。
施寧興轉過頭來朝施寧玉眨眨眼,施寧玉對他豎起大拇指,又笑著對他點點頭。
見二人身影遠去,她似想到什麼,整個人軟倒在地上,皺眉撅嘴,喃喃道:「每次抄抄抄,不膩啊!」又回首對身邊拿板子的侍衛喝道:「人都走遠了,你們還想打給誰看?」
那幾位侍衛看著自家小姐,就呵呵笑著放下手中的板子。
妙詩妙言得到自由馬上上前,捏肩的捏肩,捶腿的給她捶腿。
這一切,一旁的家僕和侍衛看在眼裡,面容平靜,見怪不怪。
「幸虧二哥適時出現,我才有機會免了你們的杖刑。」施寧玉早早就跟施寧興合謀好,讓施寧興的丫鬟蘭草每日在施寧玉的院子里走動,一有什麼風吹草動就趕去搬救兵。
至於施寧興會和施盛安說什麼,無非是朝廷中的事之類說不完的事把他支走。
「對了,你們看我爹爹入院時怎麼不知道把他引開呢!害得我被當面撞著,罰你們晚上不準吃飯。」施寧玉指著四婢挑眉道。
「小姐,不是我們不攔啊,是我們攔不住啊!」妙歌說著流出了兩行清淚。
「想想也是,爹那麼精明的人,你們在他面前多說一句話都會被他找出破綻。」施寧玉無奈的嘆口氣。
「小姐,坐椅子上來,地上的濕氣太重了。」一旁的妙言欲扶施寧玉起來,但施寧玉擺擺手拒絕,還是覺得地上涼快,舒服。
妙畫端來一碗冰鎮綠豆湯,遞到她面前,她接去喝了一口,清涼甘甜入心扉,讚歎道:「真好喝。」
她總感覺有一道熱熱的視線還在注視著自己,她向視線來源看去。
「表姐,該不會是你告密吧?」施寧玉睨她一眼。
劉惜兒站起身來,輕移蓮步,在施寧玉面前站定,笑容依舊,蹲下身子:「玉兒,看你滿天大汗的,先去沐浴吧!」她不說是也不說不是,更不為自己辨解,她也永遠都這般好脾氣,面帶帶微笑。
在劉惜兒心裡是明白施寧玉是故意這麼說的,所以她更沒必要去辯解了,她最了解她的表妹最愛說笑了。
施寧玉想,什麼時候她的表姐會生氣,會發火,會傷心,會衝動呢!她的印象中好像還沒見過吧!
等喝足了身心涼爽夠了,她放下碗附在妙詩耳畔說了什麼,妙詩會意的點點頭起身離去。
施寧玉微挑嘴角:「休息夠了,我要去書房前跪著。」她說著拍拍身子站起身來。
「小姐,老爺只讓您抄《女則》,沒讓您跪到大太陽底下啊!」這麼熱的天氣,在室內都汗衫濕了一大片到外面不是成了烤肉嗎?妙歌不解,連忙勸阻。
「傻啊!這叫苦肉計,難道你們想被扣月錢嗎?」施寧玉一點妙歌的額頭,人已經大搖大擺得向後走去。
一行人到了後院,偌大的院子里熱氣上騰,院中一口井,井旁一顆老樹倒是蔭著一大片,但施寧玉卻走到書房前陽光正盛的地方跪下。
妙歌連忙用袖子給施寧玉遮陰,施寧玉朝妙言瞟去一眼,妙言點點頭拉著妙歌妙畫退下。妙歌妙畫也沒問妙言拉她去幹嘛?因為妙言向來聰慧,在他們幾個婢女中算是有主見的人。與小姐算是心意相通。
烈日炙烤著大地,膝蓋下的沙石擱得生疼,但這一點疼痛和烈日算得了什麼,她越發覺得絕塵谷把她磨得體膚強健了。
「你這丫頭,快點。」蜿蜒迴轉的迴廊上,一位十一歲左右墨藍色錦衣少年飛快的奔跑著。後面跟著一位十六歲左右,頭梳垂髻一身水藍色衣衫的少女。
妙詩扶著柱子大口大口喘氣,心裡嘀咕,我都比你大,還丫頭丫頭喊著!望著跑遠的小公子,妙詩含笑搖頭,這小公子人小卻總愛表現出一副老成的模樣,但站到小姐面前,卻是一位聽話的小弟。
施寧奇停下腳步望著前方的青影,她昂首直腰,如石像屹立不動。他在額頭抹了一把汗,心裡不無佩服,姐,你真行啊!
烈日好似眷顧她般,她一點不適都沒。
他想到她讓妙詩帶給他的話,他嘴角微微勾起,怎麼樣?這回還不是需要我的時候,等這事成了他要好好敲詐她一筆,這樣想著他嘴角弧度更甚,眼眸含光,昂首踏步朝那書房走去。
施寧玉在烈日下曝晒雖只有半個時辰,但她的額頭已密密麻麻布滿汗珠,粒粒滑落衣襟里,青絲都濕涅一片,被烈日烤得面頰微微的白中透著粉紅。眼睛銜滿細珠,看不清眼前的視線。
在這院子周圍所有人視線里,那嬌俏的身影依舊如石像般屹立不動。
站在走廊上的劉惜兒,望著太陽下的施寧玉,再把目光移到已經走到書房旁的施寧奇,嘴角的笑容已收斂,她的眼裡沒了往日的笑意,卻涌動著一絲似羨慕的光澤,只一閃而逝,眸低又涌著笑意,那笑中還有一點抑鬱。
急亂的腳步聲傳來,施寧玉抬頭,一少年慌慌張張的跑來,他本是如冠玉的面龐因跑的關係泛上紅暈,喘氣聲重,施寧玉見情況不對忙問:「怎麼了?」
男孩氣喘噓噓的說不出話來,額頭汗珠淋漓,兩頰通紅,他在施寧玉面前站定張嘴呼吸,又抬手抹了額頭一把汗才道:「不好了......哬......」接著又大口大口喘氣,後面的話說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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