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決絕的背影
施寧玉背著竹筐采完藥草回來,剛倒了一杯水喝,就有人興緻沖沖的掀開帳篷的帘子。
「施小姐,碧月姑娘醒了。」解安氣喘吁吁的道。
施寧玉聞言連忙咽下口中的茶水,由於咽得太急,被噎著了,她拍拍胸口,好不容易緩過氣來,轉身欣喜的道:「你說真的?」
解安那黑溜溜的眼珠子閃著星光,他很用力的點點頭,施寧玉的心更加雀躍,她能從解安的眼神里看出那是喜悅的光芒。
她用袖子一抹嘴角,道:「去看看。」
施寧玉提著裙裾興奮的往醫帳跑去,她的葯雖然能剋制毒性蔓延,但始終醫治不了他們,這幾日她想破腦袋,研製解藥,試驗了好幾次,還是未成功。
她日日抬頭望著軍營門口,多麼希望一襲灰衣的大師兄能出現在他們的面前,解了目前的危機啊!
可是次次抬首,次次失望低頭。
這幾日沿途燃燒的「驅毒膏」克制了官道上的毒性蔓延,蕭旬也派出好多士兵把守重地,不讓過往的商旅通過,但是,沒有解藥,不管怎麼做終究都不是辦法。
施寧玉興沖沖的掀開帳篷,發現碧月正坐在一張椅子上休息,她也未顧及旁邊有誰在場,她跑過去,手搭在她的手上,她的一雙烏眸先是驚訝,再是不可以思議,接著蹙眉疑惑。
碧月擠開那蒼白的唇瓣,笑道:「小姐,我沒事。我很好。」
施寧玉放下碧月的手,雙眸真誠的望著她。道:「碧月,這幾日你受苦了。」
碧月抿嘴而笑。搖搖頭,道:「沒什麼的。」
施寧玉突然想到了什麼,對一旁的雲生道:「雲生姑娘,謝謝你這幾日照顧碧月。」由於施寧玉最近忙著採藥、研製解藥,照顧碧月的事就有雲生來做。
對此,施寧玉打從心裡還是感激向陽公子的,不管向陽公子對自己存有什麼目的,但對於他吩咐雲生來照顧碧月,這一點上。她還是很感激他的。畢竟軍中都是男子,附近毒霧蔓延,也找不到適合的女子照顧起碧月。
「姑娘不去看看我家公子?」雲生滿眼閃著希望,看她表情特迫切希望施寧玉能去拜訪她家公子。
施寧玉張張嘴不知道如何回答的好,卻被一個人的說話聲打斷。
「施小姐若要感謝,應好好謝謝鄔公子。」那清麗的聲音傳入施寧玉的耳朵里,吸引了她的視線,此刻她才發現醫帳里發生了大變化,一個她意想不到。做夢都做不到的變化。
施寧玉望著趙綺裳,向其施禮,趙綺裳很端莊的擺手道:「不在宮裡,這些禮節就免了吧!」
這話讓施寧玉聽著怪怪的。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心裡把她當成情敵,所以她說什麼,做什麼。給她感覺都深有含義?
還是她太敏感了?
施寧玉很有禮貌的含笑點點頭,她發現醫帳中中毒的士兵。此刻各個都和碧月一般解了毒,他們都坐直身子。用很感激的眼神,望著站在他們面前的一位身穿絳紫衣衫的公子。
這回施寧玉才很好奇的打量起他來,他膚色白皙,一雙瑞鳳眼顧盼神彩,唇若點絳,一雙如玉的手對著眾兵士擺手,道:「各位不必客氣,在下不才,只是運氣好,最近正好研究此類的毒藥而已,天運而已。」
說到此他又微微一笑,走到趙綺裳身邊,道:「各位應該謝公主,如果不是公主識才,在下的皮毛功夫也無處施展。」
他一語畢,有位士兵率先跪地磕頭:「謝公主救命之恩。」
其他士兵見此也跟著跪地磕頭,山呼:「謝公主救命之恩。」
絳紫衣衫公子嘴角抿起笑意,那笑意在施寧玉看來怪怪的,他不僅笑得很怪,整個人看起來都怪,難道是因為他是公主請來的人,她對他有敵意嗎?
施寧玉拍拍腦袋,心道:我這是怎麼了?什麼時候嫉妒心這麼強了,她甩甩頭帶著碧月離開……
……
這個夜晚,施寧玉的心很不安,總感覺將會發生點什麼,躺在床上,輾轉反側的睡不著。她想起日間那位絳紫衣衫少年的眼神,她嘴角輕抿的笑意,總感覺怪怪的。
她的眼睛漸漸的眯上,又猛地睜開雙眼,那翹長又濃密的睫毛輕扇幾下,眼臉下的黑瞳突然閃著精光,彈坐起身,心道:「糟了!」
她披衣出了帳篷,往公主的帳篷疾步而去,到了帳篷前,用內息感知,發現裡面沒有聲息,她的臉色驚變,變得異常蒼白。
她隨手抓住一位巡邏士兵:「你們可知公主去哪了?」
一位個子高挑黑瘦的巡邏士兵那張黝黑的臉上擠出笑來:「公主帶著譚先鋒出去驅解毒霧。」施寧玉在軍營里忙活著研製解藥救人,又是姑娘家,所以,一般巡邏士兵也認得她。
「這事蕭將軍可知道?」施寧玉的聲音徒然變大,瘦黑士兵先是一愣,見面前的小姑娘一副很是嚴肅的神態,立馬回過神來,道:「傍晚時分蕭將軍帶部隊出去了,好像有什麼事情。」
施寧玉的黛眉蹙得更深了,運起輕功,從這隊巡邏士兵面前消失了。
施寧玉的這一俊俏輕功惹得這一隊的巡邏士兵都瞪大眸子,等回過神來時,有人喃喃自問:「是我眼花了嗎?」
……
施寧玉一路疾奔,黑夜的官道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她憑著感覺一路摸索,終於見到前方火光閃閃。
她屏息靜聽,前方響起雜亂嘈雜的聲音,心底本是隱隱躍動的不安感浮上心跳,果真如她所想的那般嗎?
離火光越近,那雜亂嘈雜的聲音更加清晰。她聽清了,那聲音是一句句罵人的話。還有好幾十人的哀嚎呻呤之聲。
那聲音聽得越清晰,施寧玉的步子變的更加緩慢。她該如何是好?
她隱在黑暗之處,隨著步子的前進,前方的情景看的也越加清晰,當她看到有一白衣身影時,那本是不安的心變得更加緊迫和不安,甚至帶著點不知所措的惶恐。
那一襲白衣的他是那麼惹眼,他臉色蒼白,手捂著胸口,微微弓著的身子。告訴她,他受傷了。特別是嘴角那未乾的血跡,更加直白的告訴他,他受了很重的內傷。他,就是蕭旬,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會變成這樣?
「你們考慮的怎麼樣?」聲音陰邪,甚至帶著得意。
是他,公堅朗。他手執一把劍擱在蕭旬的脖子上,那話問的是對面的幾人。
赤英颯、匡星文。詹正陽,還有中了毒的公主——趙綺裳,她臉色青灰,靠在譚軍的懷裡。
「你們沒時間考慮了。」公堅朗把劍往蕭旬脖間移近了點。蕭旬臉色蒼白,沒一絲血色。
「英颯,把東西給他。大哥的生命安危更重要。」匡星文表情嚴肅,沒了往日嘻哈模樣。多了份嚴肅,掩不住擔憂的神色。
赤英颯的那雙桃花眼。透著危險的光芒一直盯著公堅朗,對匡星文的話仿若未聞。
「你們都中了我的毒,不照我說的,也很難活著回去,現在,你們只能聽我的,把東西交出來,你們和蕭大將軍或許能活著回去。」公堅朗一字一字緩緩的說著,他的聲音在這黑暗的夜裡,無不透著陰邪詭異,感覺像似從地府下傳上來似的。那火把微弱的火光只照清他的半面臉,那一言一笑無不透著森森邪氣。
赤英颯嘴角勾起,手悄悄的搭在腰間的一隻碧玉笛子上,他這一舉動,讓離他最近的匡星文變了神色,他只微微蹙眉,再看被公堅朗挾制住的蕭旬,眼裡波濤暗涌。
譚軍覺得此刻氣氛變得異常,抬頭恰好見到詹正陽眸光深沉,眉峰皺起,他突然想到了什麼,往赤英颯的腰間望去,他那雙異常修長的手指,執著碧玉笛子一端,往外拉出……
他驚恐的望眼懷中的公主,立馬阻止:「英颯不可,公主未曾習武……」雖然他後半句話沒說,但離他近的幾人聽到了,都明白他的意思,公主不是習武之人,沒有一點內力,可抗制不了他的笛音啊!
天色黑暗,大家都看不清赤英颯的神色,只見那雙修長的手在譚軍說的話后,停頓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放下手。
一陣咳嗽聲響起,大家都把目光投向對面,只見那一襲白衣的衣襟此刻已被血染紅。
「蕭將軍。」
「大哥。」
赤英颯等人異口同聲,那聲音里無不透露著焦慮,而就在他們喚出聲后,蕭旬閉眼倒地。
「大哥。」匡星文見此,神色驚慌的往前走去。
「星文。」譚正陽上前,手搭在匡星文的肩膀上阻止他再邁前一步,「現在人在他手上,我們不可自亂陣腳。」他朝他微微搖搖頭,示意他不可衝動。
「別過來。」公堅朗指劍阻止匡星文的步子,「我沒時間和你們耗了。」他陰邪的聲音更加尖銳,讓膽小的人聽了,忍不住會打個寒顫。
但赤英颯一群人,什麼恐怖地獄式的情景沒見過,所以,公堅朗的森冷陰寒,未吹顫他們一根寒毛。
「現在你們救他還來得及,但過了最佳時機,神仙也救不了……」
「好,東西現在就給你。」赤英颯打斷公堅朗的話,那雙桃花眼旁的肌肉崩的緊緊的,他嘆一口氣,手探入懷裡……卻被面前的突變停止了動作。
在他手伸入懷裡時,有一身影從公堅朗面前一晃,只那麼一眨眼的功夫,地上的蕭旬已消失不見了。
「是誰?」公堅朗怒喝。
「哈哈……公堅朗,你以為就你的毒藥讓人無解嗎?今日,我也讓你嘗嘗中毒的滋味。」那狂妄的笑聲打破這寂靜的黑夜,再加上那帶著調笑意味的說話聲,讓人的好奇心更足,在場的人無不巡視四周,想看看,是誰打破了這劍拔弩張之勢。
大家的視線聚焦在赤英颯身邊的一位黑衣人身上,那消失不見的蕭旬正被他扶著,他昂首而立,一副自信得意的模樣。
公堅朗捂著嘴巴睜大眼睛,驚恐的望著黑衣人,問:「你給我下了什麼毒?」也許中毒關係,他說話變得口齒不清,但緊接著,大家就發現他為何口齒不清了。因為在他說完話后,那捂著的手被黑血染紅,那黑血源源不斷的往外流,他顫抖的彎著身子……
「阿焱,小……」那清亮帶著恐慌焦慮的聲音,傳到眾人中間。
緊接著便聽到刀刃入肉的聲音,那聲音在這異常寂靜的夜色下是那清晰的,無不在眾人耳畔響起。
那黑衣人疑惑的瞪大眸子望著蕭旬,剛剛還受重傷的蕭旬,此刻站直身子。眼睛里燃燒著怒火,表情冷酷嗜血,見對面的人被自己傷的不清,一副疑惑惱怒的表情,她的嘴角盪起一小弧狠辣森冷的笑。
「大哥?」匡興文舉步上前,卻被一直手臂攔住,他疑惑的的望著赤英颯。
「他不是蕭大哥。」施寧玉急速走到黑衣人身邊,「阿焱,你不會有事的。」拿出止血的葯雙手發抖,怎麼也開不了瓶塞。
那邊,赤英颯、匡興文、詹正陽等人已舉劍圍攻假蕭旬,
「小魚兒,你怎麼還這麼膽小?」阿焱拿過施寧玉手上的葯,撕了自己胸前受傷地方的衣服,邊給自己上藥邊道:「你這暈血的毛病什麼時候才能克服?」
那邊赤英颯三人對假蕭旬和一群白衣少女,顯然已經佔了上風。
公堅朗盤膝而坐,比起剛才滿口吐黑血,已經好多了,他吃了自己研製的丹藥,雖然還不能解毒,但毒還是被克制住了。
他戰起身子,那雙邪氣的眸子一直盯著那位一身夜行衣的少年看,那眼神好似地獄里的冤魂,惡毒仇視的眼神,讓施寧玉都感覺自身周圍繚繞著寒氣。
「你覺得就你這毒能傷得了我?」公堅朗一身白衣已被黑血弄髒,但他挺直的身軀,那微仰的腦袋,已經表現出他對阿焱的毒很不屑,他伸出左手的中食指道,「兩次了,兩次你都敗在我手上。」
阿焱不信的眼神中帶著疑惑,公堅朗哈哈大笑:「你現在難道沒感覺到不適嗎?」
「就在剛才你從我手中帶走蕭旬時,你就悄悄的中了我的『奪命催魂散』,這奪命催魂散你可是知道的,你的命只剩一炷香時間了,該交代的還是交代下吧!」
「若論救人,你絕塵谷可是天下第一,可是你別忘記了,這毒術,我毒門可是天下第一,在我面前施毒,你還嫩了。」
「醫術天下第一又如何,如果現在你的師父在此,可以救你一命。」公堅朗說著很是得意的笑著,那張狂的模樣,飛舞的髮絲,無不讓人想到妖邪的惡魔,「可惜啊!遠水救不了近火。」(未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