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破殼而出
她討厭自己現在這樣子,真的討厭。
「嚇到了?」很好聽的聲音,低醇中帶著溫柔,仿若天籟之音。把她帶上九天之上,沉溺於雲朵之中。
她的耳朵里只一聲又一聲的心跳聲,眼前是一團又一團雲朵,身子是上下漂浮,好似躺在雲朵上般。
「真嚇到了。」那如天籟之聲穿過雲層,柔柔地盪在她耳際。
接著她感覺那雲朵散了,一股溫暖襲來,她眨眨眼,確認了自己正貼著一個溫暖結實的胸膛。鼻尖嗅到一股淡淡的清醇之香,那是什麼味道呢?她說不上來,她聞過眾多草藥的香味還是沒有一樣和這味道相同,難道這就是所謂的男兒香?
她的鼻尖,臉頰,嘴巴與他的肌膚只隔了一層衣衫,但她清晰感受到那裡一下一下緩緩跳動著的心跳聲,還能更加清晰得感覺到肌塊分明的肌理。她甚至還能想象到他褪了衣衫那結實的胸膛,那模樣讓人無法用言墨表述,只會直接讓她血氣上涌。
她感覺自己的腦袋發暈,發沉,又感覺自己整個人在漂浮,她這是怎麼了?
不行不行,不能再這麼皮膚細微的觸摸下去了,於是她的臉與他胸膛拉開了點距離。
「沒事了。」他像感覺懷中的人動了動,連忙安慰道,「現在沒事了。」
施寧玉很不好意思的沉默著,她不是被趙惠的拳頭嚇呆傻了,而是被蕭旬迷的獃痴傻愣了。
施寧玉怕他看到自己此時樣會是多麼花痴。而把目光聚到別處,她可不想讓他覺得她和京都的女孩是一樣的花痴呢!也不敢有太大的動靜,怕吵了這一刻的幸福甜蜜。
他把她放在一張舒軟的大床上。然後轉身往外走去,但不知是不是出帳篷了,因為床前是一面很大的屏風把她的視線擋住了。
多少個日夜盼望著這一刻,此時此刻此景出現了,她卻那麼不爭氣的渾身酥軟下來。
施寧玉終於可以長長吸氣吐氣了,整個腦子,身體的細胞都還沉寂在那做夢都沒夢到的幸福一刻。
雖然那一刻是那麼短。短到一刻鐘都沒,可她細細咀嚼著他那每一下的動作,話語。神情,觸感......
她閉著眼,鼻尖有淡淡的味道傳來,那是他身上清醇的味道。她動了動鼻子。是布料的觸覺。呵呵是他被子啊!他的味道連他的被子都是,她感覺自己還是置身在他溫暖的懷抱中,滿足的勾起嘴角。
這一刻她終於悟到,她的蕭大哥為什麼那麼喜歡把軍營當家了。將軍府前黎明未到就開始守著的少女,見到蕭大哥出現,那豈不是要暴亂?那麼受歡迎的蕭大哥肯定為了京都街道秩序而遠離京都吧!因為太受歡迎,為了不給京都製造混亂而離開家人,那真的很清涼。很悲哀,這麼想著。他為他的蕭大哥感到難過。
「想什麼呢?一會笑一會悲?」低醇的聲音中帶絲笑意。
施寧玉豁然睜開眼睛,對上的是一雙如墨的眸子,墨瞳中流動著溫柔的光澤,他嘴角含笑手中托著一木盤,。
「蕭……蕭……」她真想拍自己一巴掌,怎麼面對他就成了結結巴巴呢!他沒記錯的話,這是第二次遇見他變得結巴了吧!
他坐在床旁一張凳子上,打開錦盒,食指從中挑了點白色膏狀塗抹在她額頭。
那清涼又帶著花香滲入她的皮膚,和著那指尖暖暖的溫度,這膏體被吸收的更快了。
「百花膏?」施寧玉一聞到香味,就很自然也習慣性的把這能消腫和癒合傷疤的膏藥說出名來。
百花膏從百種含苞待放的花苞中取之精華,再加上名貴罕見的藥材提煉而成的,這膏藥稀有珍貴,具有愈疤生肌之功效,素有「千金難買」之稱。在愈疤生肌的膏藥中排名第一,更是得到宮廷貴婦的鐘愛,也更是成了身份的象徵。
「對啊!」如果不是已經知道他是位行軍打仗的將軍,真的很難會把這麼好聽溫淳的聲音和叱詫戰場的威武將軍聯繫在一起。
施寧玉把自己的心跳平復下來,想找些話和他聊,想多聽些他的聲音,可是又找不到什麼話說。沒見面時日盼夜盼著想見到他,然後問他這幾年過得可好?再和他聊聊自己這幾年裡的趣聞。可當真的見面了,卻腦子一片空白,也許這就真的應了那句「千言萬語盡在不言中。」
她看著他收拾好東西端出去,那背影是那麼夢幻飄渺的,直到衣擺從視線了消失,她才收回眼神。她呆愣了好一會兒,也不見他進來,她心急了,後悔了,剛才就該拉著他說什麼,起碼那樣他陪在身邊就久點了啊!
她拍拍臉,什麼時候變的這麼花痴了,又閉眼搖頭,又是嘆氣。
她躺在他的床上,望著上方的帳篷頂,盯著幾根梁木發獃……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的心莫名的開始焦躁起來,眯眼翻個身子側躺著,又翻過身子,這又應了那句成語「輾轉反側」。
匡星文進來時看到的卻是一張被她躺亂的床,被子掛了一半在床沿,床上的人呈大字形,那雙如玉的手正拍捏著她那張肉嘟嘟的臉蛋,本是瑩嫩雪透的雙頰印著紅指印,他忍不住笑出聲來。
施寧玉聽到笑聲,看見來人,一個旋身拉被,那小小的身子消失在被子下。
匡星文看著她那滑稽的動作,忍不住笑出聲,笑過後他把不受控欲上揚的嘴角「拍下來」,努力使自己的聲線平穩:「是不是很後悔惹怒了七王爺啊?」
原來他是覺得剛剛在床上和自己「打架」,是因為和七王爺打架而後悔啊!這句話讓她聽來好似自己衝撞王爺而後悔的發狂呢!她掀開被子嘟起嘴。火氣從鼻孔噴出「那是他錯先,我怎麼可能會後悔。「」
見匡星文一副不相信的模樣;「我最後悔的是我當初怎麼不好好練功,導致今日被人壓著打。」
匡星文能聽到她說這話時咬牙切齒的聲音。孩子不愧還是孩子,居然連「壓」那麼曖昧的字都說的那麼大聲。
「他不就占著他人高馬大,身強體壯嗎!有什麼了不起。」是沒什麼了不起的,她想起他那副嘴臉恨不得再揍幾圈。
匡星文回應她的是呵呵笑聲。
「蕭將軍現在去哪了?」施寧玉見他出去那麼久也不見回來。
匡星文撓撓頭,乾笑兩聲:「在辦點事情。」
施寧玉突然想到,難道是自己是女子的身份被大家發現,給他帶來麻煩了?她再想起自己衝動的與一位王爺打架。這趙惠追究起來,她真的很難脫罪,難道蕭大哥在為自己解決這事嗎!
「你別害怕。蕭將軍會把這件事處理好的。」匡星文看她蹙眉以為她害怕了,忙安慰道。
她低頭思索,辰國自古以來,女子是不得入軍營的。哪怕是無意中闖入都要被砍頭的。
「其實這也不是什麼大問題。」見施寧玉疑惑的望著她。他道,「軍隊只要不是出征,『女子進軍營,砍』這一條是不成立的。」
施寧玉的心中燃起一絲希望來。
「那你們這次可是出征?」她想起那日下午,在城牆上目送他們遠去,聽城中的百姓說,好像是出征吧!想到這,她的心恐慌的厲害。
她的兩隻手緊緊的握在一起。右手的手指甲都要嵌入左手那雪白的皮膚內,這一緊張擔憂的動作被匡星文看在眼裡。勾起嘴角算是安慰道:「只是掃平盪亂而已。」
施寧玉的心算是平靜下來了,只是掃平盪亂而已,那麼『女子進軍營,砍』這一條在她身上是不成立的了,可是蕭大哥……施寧玉問出心中的疑問:「那我不是沒事嗎?那蕭將軍......」怎麼還要去處理她的事呢!
「七王爺不罷休,以你女扮男裝潛入軍營企圖刺殺他之罪,要蕭將軍將你交給他。」匡星文想起剛才七王爺赤紅著雙眼,語氣冷硬,一定要蕭將軍把施寧玉交給他的情景,他雙手抱胸,跺著步子。
「什麼?好個趙惠,不僅包庇私己,而且還心胸狹窄,公報私仇。」施寧玉目光如箭,如果趙惠此時出現在這,一定會被萬箭穿心。
「聽你的話今天你們兩人不是第一次動手了?」匡星文饒有興緻的問,趙惠平時最注重面子,遇到施寧玉哪有一個王爺的威嚴了。
「還不都是薛蘭心.....不說她了。」她想起薛蘭心就來氣,掀開被子下床穿鞋子。
「玉兒,你這是......」
施寧玉穿好鞋子,眼裡流露出堅毅的光芒:「我自己闖的禍,還是自己去面對的好。」不能每次都連累關心自己的人。
出了蕭將軍帳篷,外面幾堆篝火熊熊燃燒,驅趕了好些黑暗。面前還有一團發出「嗡嗡」聲的蚊子。
施寧玉隨著匡星文走到一個白色帳篷面前,裡面傳來談話聲。
「蕭將軍,施寧玉在京都跟蘭心郡主有私怨,這大家都知道的,當日在璽珍閣偷盜,被本王撞見,本王只是稟公處理,她對本王存有怨恨,今日她潛入軍營刺殺本王,那是報復。」
「王爺,這當中是不是有什麼誤會?」這聲音宏亮,不是蕭將軍的。
「誤會?誤會的話進軍營為什麼女扮男裝,她不就是不想讓人知道她的身份嘛!」
「還有在場的士兵都看到施寧玉攻擊本王,難道本王有冤枉她嗎?」
「難道......蕭將軍,你想包庇她嗎?為一個刁蠻粗俗的丫頭而把你一世英名破壞掉嗎?」趙惠咄咄逼人。
「王爺,旬剛剛看到的卻是你在動手打她,如果她真的要刺殺你,那麼,旬想問,她孤身一人又不帶兵器闖入軍營不是送死嗎?」
「蕭旬.....你......」趙惠氣得說不出話來。
「王爺,她只是個孩子,你何必跟個孩子過不去?」
「好啊!蕭旬,你意思是本王是個心胸狹隘的人了。」
「旬,不是這個意思。」
施寧玉示意要進去,匡星文讓侍衛進去稟報。
施寧玉跟在匡星文進去時,首先看到的是蕭旬一身白衣昂然立於右側,氣勢威嚴,施寧玉不敢看他,她怕她的心又會亂跳。她的正前方是一位錦衣公子玉立,施寧玉感覺有一股熱氣從他身上襲來。
蕭旬的左邊站著一位身材魁梧,手持兩把斧頭的就是老陣,剛才那聲如洪鐘的想必就是他了,想起他對自己說好話,她多看了他幾眼。
在這氣氛暗沉的情況下,施寧玉深深吞口口水。
「我聽說松承將軍中毒了,想過來給他把把脈,就請匡大哥帶我來,為了方便就穿男裝過來。」施寧玉聲音朗朗清亮,絲毫沒有因為害怕而唯唯諾諾之意。「匡大哥曾告誡我不要隨意亂走動,但我這人生來喜愛熱鬧,得知各位將軍為百越城的士兵訓練指點,我就偷偷去看熱鬧,所以才會有剛才那狼狽的一幕……」說到後面聲音越發的小,沒仔細傾聽,根本就聽不到。
「不想遇到了七王爺......」施寧玉抬頭望著他,呵呵笑著,「王爺記性真好,把玉兒記住了,只是玉兒向來記性不好,不知站在面前的是王爺您,對您衝撞了些,還望您大人-大量不記小人過。」偶爾服下軟,又不會少兩肉,教訓他有的是機會。施寧玉心裡是這樣打算的。
施寧玉這話哪是服軟,明明話中含諷。
趙惠哪能聽不出她話中有話,但又沒理由發作,氣得臉一陣青一陣白。
「王爺,您寬宏大量,怎麼會跟我這麼一位無知小娃計較呢!」
「你……哼……」趙惠一甩袖子往外走,蕭旬有意護著施寧玉,他也拿她沒轍,現在施寧玉服軟了,他就踩著這『台階』下去。施寧玉,今後有的是時間教訓。
二人都是想著今後如何再來報復對方。
趙惠抬步走到帳篷門口時,身後傳來,「王爺,當日之事我是被冤枉的,以您的智慧應該是明白前因後果的。」
趙惠轉過身看著施寧玉那小小的身子,表情含笑......
「你.....」他指著施寧玉說不出話來,甩開帳篷的布簾走了出去。他的確知道當日璽珍閣,施寧玉是被誤會的,不然他也不會叫自己侍衛帶她去京兆尹。後來遞錢袋給阿三,是因為他想起自己的表妹薛蘭心和她的恩怨,他突然想藉此機會侮辱下施寧玉。
施寧玉也不知道為什麼在他走到帳篷門口時,突然想說這句話,也許這句話是想暗中解釋給蕭旬聽,她沒有偷盜,那是個誤會。她悄悄的望蕭旬的方向望去,卻見他依舊嘴角含笑,只是這回目光是望著帳篷外的。她立馬低下頭,怕自己過炙熱的視線,會引起他回首望她。
她感覺自己面前的氣場好重,她悄悄抬起頭望去,一身白衣飄飄的他立於她面前,嘴角含笑,墨眸溫柔,那低醇溫潤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聽聞小玉兒解毒功法了得,可是真的?」(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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