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柳氏在武昌府呆了大半個月,理順了各家送的禮,將需要特別注意的與程長清說了,又赴了幾次宴會,才得以清凈。雖程長清希望她長留在武昌府,可是柳氏惦記著家中兩個孩子,手上事情剛剛了結,便想著渡江而回。看柳氏熱火朝天收拾著東西,程長清無奈道:「何至於這般著急,一天都不多留?」
柳氏笑道,「再不回去,梳妝台就快被珊兒珀兒的書信淹沒了,才不過大半個月,他們兩便遣人送了七八封信過來。再說,我若是走了,老爺納妾不是更便捷?」
程長清搖著頭道:「我這般年紀,還納什麼妾?」
柳氏輕笑了一下,並不說話,男人的心哪有老的一天?
看柳氏一臉不以為意,程長清心裡也不好受,嘆了口氣,說道:「我知你現在不信我了,是我沒好好珍惜我們的緣分。只是,來日還方長,我還有時間彌補一二。」
柳氏心裡傷了,對程長清的情誼再不相信,也不看重了,便是程長清說的再動容,她也仍只是輕笑著,一點兒不放在心上。不過對程長清情誼不看重,柳氏卻很是信服他能耐的,將王家的事又與程長清商量了一遍,「若是王家能分家,是再好不過的。你若是得空,不如去王家拜訪一趟。」
「對了,你不說我還忘了,今日里又收到了王家的信。」
柳氏連忙問道:「是哪一房?」
「大房。我拒了他,又將禮物送還,他怕是想出了別的招。」程長清說著,從懷中掏出信,與柳氏一同瀏覽。二人湊近一起瞧著,待看完,雙雙面色發寒。程長清將信往桌上一丟,怒道:「他王大爺好大的膽子,居然給如此算計我程長清的女兒。」
柳氏氣得臉色發白:「真是好大的打算,居然想要珊兒給王老爺子沖喜,若是咱們拒了,王老爺子又有個不好,只怕這頂不孝的帽子便要落在珊兒和女婿頭上。不知王家二房知不知道大房的算計?若是二房也參合到其中,我看與王家這親不結也罷。」
程長清想了片刻,說道:「想來是不知的,若是二房同意了,王家的人肯定便是要直接來程家商議婚事,將這事鬧得上下皆知,我們不想同意都得同意。」
柳氏好歹鬆了口氣,「那沖喜進門的,天生便矮了別人一頭,若是教他得逞,以後珊兒可怎麼跟婤娌相處?這王大爺活該千刀萬剮,為甚就禍害我珊兒?」
「所謂無利不起早,他冒了得罪程家的風險想出這招,自然是有利可圖,想必那王老大想要靠這件事拿捏我呢。」
有了這一出,柳氏也顧不得收拾東西回去了,不將這事好生解決了,她還哪有臉面見女兒啊。柳氏心中擔憂,睡覺也不安穩,左右翻轉,程長清被她吵醒,柔聲安慰:「勿擔憂,我明日上午將衙門的事安排下,下午立刻啟程去汝南,與王老爺子好好商議這件事。若是不好解決,我便做那小人,將王家的婚事悔了。」
柳氏嘆氣道:「人無信不立,老爺拿了這婚事換了好處,哪裡能輕易反悔?便是王閣老知道了,怕也是對老爺觀感不好,影響老爺的前程。」
「王閣老身子欠佳,很久不上朝,如今朝中得勢的是太子一脈的人,郡王世子很是受太子信任,有他周旋,於我前程倒是無礙。」程長清安慰道。
柳氏這才略微放心,「這就好。」
安慰了柳氏,程長清心中卻沉重,柳氏不懂朝中事,他不過說些好聽的哄他,王閣老便是不理事,王閣老一派也是勢力深廣,禍害他也是容易的,而程流珅來信更是言明宗原慶被聖上不喜,不連累他便是好的,哪裡還有心思給他周旋。一切只看與王老相談的結果了,不到萬不得已,這婚是萬萬不能退的。
程心珊接到柳氏的信,說是要再需幾天才好,心中很是不高興,柳氏不在,她便覺得沒主心骨一般,渾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麼。意識到自己的問題,程心珊不免在心中自嘲,可不是沒斷奶的,怎麼不能離了娘?她左右想,這忒的不行,得找點兒事情做。
不過若是想要忙起來,也並不是全然無所事事,第一樁便是照看程流珀小弟,程家一堆熊孩子,她弟弟剛回來,可別又給哪個欺負了。程心珊帶了棗兒去弟弟的小院,進門就見著程實又蹲在大門口數螞蟻,見著她們,連忙站起來請安,因蹲得久,站起來一個踉蹌,差點兒摔在程心珊身上,還是棗兒眼急手快,從旁扶了他一把,才避免了這悲劇。
棗兒狠掐了程實一把,才放下扶著他的手,訓道:「你這小廝毛毛躁躁,若是讓姑娘摔著了,可是有你好看。」
程實被掐得疼,眼裡含了淚水,紅了臉,怯懦道:「都是小子毛手毛腳,姑娘莫生氣,棗兒姐姐不如再打奴才一頓出氣?」
程心珊懶得理他,越過他直接往程流珀書房去。她進屋時,程流珀正坐在凳子上寫大字,見她進來了,抬起頭喚了聲「姐姐」,又繼續練字。
程心珊拿起他寫的字一個個瞧了,連連點頭,寫的真好看,不過她嘴裡說道:「寫的馬馬虎虎,好歹沒偷懶。」
程流珀鄙視瞧了程心珊一眼,將她手裡的紙都搶下來,小心好生疊放在一旁,嘴裡嘟囔道:「別弄亂我的東西,爹回來要看。」
程心珊氣道:「你個沒大沒小的小子,怎麼對你姐姐呢?誇你還不高興,小心我揍你一頓。」
程流珀嘟著嘴說道:「我才不要你誇,你寫的還不如我。」
這又不是她第一次誇他字寫的好,以前不是這樣的,程心珊盯了程流珀,見他氣鼓鼓的樣子,奇怪道:「吃錯藥了?對我這麼不耐煩,我哪裡得罪你了?」
程流珀低著頭不說話,奮力寫著字,都快把紙寫透了,程心珊知道他彆扭,連忙哄到:「姐姐比你笨,你不指點,我也不知道哪裡做錯了,你便是生悶氣到死,我還是不知道。」
「你給娘寄信,為什麼不跟我說一聲,我只給娘寫了二封信,你都寫了十封,娘回來的信,你也不給我看。」說著,滾大的淚水落在紙上,將字都暈濕了。
程心珊連忙將他摟在懷裡,這小子想娘了,在跟她發脾氣呢。正好程心珊也挺想的,提議道:「不如我們兩個坐船去武昌?」
程流珀抽抽噎噎說道:「可是我要讀書,若是我逃課,爹娘肯定會生氣。」
「那怎麼辦,旬休還要好多天呢。」看程流珀眼淚越流越多,程心珊感覺十分頭大,又提議,「不如你現在寫封信吧,我把娘寫的信給你拿過來,明日就讓人送去。」
程流珀眼淚總算止住了,只是仍瞪著程心珊,「你不準走,有些字我……不會寫。」
「好吧,好吧,我執筆,你說,總行了吧?至親至愛的娘親,我是你的寶貝兒子程流珀,我想你想到眼淚鼻涕流直流……」程心珊拿起筆,壞心眼地寫道,氣得程流珀追了她打。
不止他們兩個,在蒼涼的沙漠里,程心玥也在想柳氏。邊疆里沒有華服錦食,漫天的黃沙讓肌膚乾燥又粗糙,驕陽晒黑了她賽雪的肌膚,可是程心玥心底卻十分快活。她在這裡自由自在,不必拘在後宅里繡花,天氣好又無戰事的時候,賀時觴會帶她騎馬射箭。天氣差的時候,他們在室內下棋看書,日子格外的逍遙。賀時觴是個好男人,對她寵溺又縱容,程心玥覺得心中敞亮。她喜歡高高的藍天白雲,喜歡大街上不拘束的少女,喜歡騎馬射箭,也喜歡賀時觴。若是唯一美中不足的地方,便是她有些想家。她想程長清對她的縱容,想弟弟妹妹對她的關愛,最想的,還是柳氏。
「在想什麼?」賀時觴看程心珊在發獃,問道。
程心玥露出個笑容,「在想我娘。」
賀時觴有些心疼地說道:「有時間我們一起回去祭拜一下吧。」
程心玥搖了搖頭,「不是生我的,是柳氏。」
賀時觴笑道:「是我弄錯了。這倒好辦些,總有見面的時候。」
程心玥說道:「我不敢見她。在齊州的時候我爹納妾,而那個妾是我引進門的,可是我什麼都沒做,而我弟妹兩人給我爹製造了很多麻煩。她真心待我,可是我卻辜負了她。」
賀時觴將她摟在懷中,安慰道:「無礙,你那個時候還小,做娘的心軟,總會原諒兒女的不孝順,以後你知道改過便行。」
程心玥看著賀時觴真誠的眼睛,笑道:「你說的對,只要我們知道改過,娘總會原諒我們。好吧,讓我現在就來孝順一番,這邊疆雖然荒涼,可是有許多是別的地方沒有的東西,我整理一番,給爹娘寄過去。」
賀時觴攔住了要起身的程心玥,說道:「你只能有這番心意,便是一根羽毛也不能寄出去,我們是重兵屯疆,嚴禁跟朝廷命官私自來往。」
程心玥恍然大悟,「怪不得我到這裡許久,都沒人給我寄信呢,我只當家裡都忘了我。看來我想要孝順的心又要延後了。」
賀時觴說道:「也不盡然。只要東西過了明路就無礙。過段時間,朝廷只怕又要派官員到邊關巡視,到時託了巡視官帶東西到江城便可。」
程心珊問道:「可知朝廷會派了誰過來?」穿越之繼室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