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9章 再見，小蘭

老人們常說時間是最無情的怪獸，隨著時間的一點點流逝孩子們視乎也默許了這種說法。

2000年6月的一個早晨，天剛蒙蒙亮一輛銹跡斑斑的拖拉機順著山路緩緩駛進村子！

待拖拉機挺穩后，一個中等身材，皮膚微黑且西裝革履的中年男子一躍從拖拉機上跳下，然後將幾張零散的鈔票遞到拖拉機師傅手中。「真是謝謝你了師傅！！」

「呵呵，客氣啥咧！我就住在這鎮上，下次要搭車就直接來找我。」司機接過錢，咧嘴笑道。

「好的，一定再找你！」

閑聊幾句后中年男子這才提著他那黑色的皮箱緩步朝村裡走去！

…………

「這，這不是建軍嗎？？」拐了幾道彎后，男子突然被一個聲音叫住。轉身一看，竟然是含著長煙桿，扛著鋤頭正要往田地里去的老村長。

「四……四叔！」男子急忙放下皮箱，激動的一把將老村長緊緊抱住。「四叔我回來了！！」

「有四年了吧！！！」

「是……是啊！四年了！」男子只覺得臉上有些發燙。

「呵呵，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四叔，您身體還好吧！」

「還行，只是年紀大了難免有些腰酸腿疼毛病啥的，不過也不礙事，年歲大了沒毛病才不正常……」老村長呵呵答道。原來這中年男子名叫孟建軍是孟小蘭的父親，老村長的親侄子；話說這孟建軍從十四歲起就隨村裡的大人去廣州的深圳東莞等地打工，做過建築工人當過廚師，為人誠懇工作也算得上是兢兢業業，但是不知道是什麼原因竟然已經有四年沒回家了！

…………

「王二嫂，你聽說沒有，建軍這小子發財了，這次回來是要帶小蘭娘兩去廣州的！」

「真的呀？」孟傑媽王二嫂聽的雙目發直。

「那可不，聽說建軍這小子現在做鋼廠生意，可賺錢了！」

「哎！瞧瞧人家建軍多有出息，出去混幾年竟然就敢回來把全家接過去！我們家那個死鬼要是能有這樣的出息，那我睡著都要笑醒！」

「得了，你們幾個是光看著人家發財，就沒看到人家吃苦的時候！就拿建軍不在家的這四年，建軍媳婦可是沒少受罪！」

「這……」被孟起媽這麼一說，大夥還真是沒話說了！這人可不都是這樣的嗎，見著人發財的時候眼紅，但是從來沒有看到別人發財背後的苦累！！！

…………

「建軍，四叔有話要問你！你可別嫌老頭子我啰嗦！」傍晚，吃過晚飯後建軍陪同老村長在村口的石凳上閑聊。

「四叔，您這是哪裡的話，您有話就只管問吧！」在四叔面前，建軍一向是畢恭畢敬！

「聽說你此次回來是要把小蘭她娘兩接到廣州去跟你一塊生活？」老村長猛的吸了兩口旱煙然後吐出長長的煙霧。

「是啊四叔，我不在家的這些年真是苦了她們娘倆，我不想讓他們再留在這裡受苦！」建軍將頭望向天空，這四年的苦對他來說是刻骨銘心的記憶，平心而論，他是虧欠她們娘倆的！

「你心裡能裝著他們娘倆，四叔我就放心了！這幾年她們娘倆過的確實不容易，也該跟你去過幾天好日子了！」老村長語重心長的說道。

「是啊四叔，從今以後，不管再苦再累我也不會再讓他們過苦日子！而且我準備讓小蘭去那邊上學，這些年我才慢慢體會到讀書的重要性！！！」

「上學好啊，就是要讓娃多讀書，將來才能有出息！」老村長贊道，對於孩子的教育問題老村長一向是贊同的，但是無奈村裡人把錢看的比什麼都重要。「對了建軍，聽說你小子現在出息了，都做起大買賣了！「

「四叔，沒有的事情，只是胡打亂撞開了間小門店，勉強糊口罷了！！」對於發財二字，建軍斷不敢接受。

「哦？」

「不瞞四叔，我之前工作的那家鋼材廠在四年前倒閉了，因為發不起工資，老闆就將廠里的鋼材抵押給我們當作工資！」點上一根煙，微微吸了幾口之後建軍這才開口說道。「當時玩的好的幾個兄弟說等著拿錢回家娶媳婦，為了拿錢回家，他們紛紛找我說要把鋼材低價轉讓給我！「

「賣給你？「

「是啊，都說要賣給我！其實我又何嘗不想低價將鋼材賣給別人然後拿錢回家過年，但是見他們一個個哭的稀里嘩啦的模樣后我一心軟就答應了下來……四叔你不知道，那時候真是窮的連回家的路費錢都沒有！！」

「原來是這樣，難怪那年你爹去世你都沒有趕回了！！！」

「我…………」

「那後來呢？」見自己說錯了話，老村長立即轉移話題！「後來賣出去沒有？」

「說來也巧，後來這鋼材價格突然猛漲，然後接二連三有人主動上門找我要鋼材，沒多久我手裡的鋼材就全部賣了出去。我見這行情不錯，加上自己對鋼材這行還算了解，所以就用賺來的錢租了間門面做起這鋼材生意！」建軍笑道！

「呵呵，看來這好人還是有好報的！」

「算是踩狗屎運了吧！」

「那你這次準備幾時走？「

「下周一吧！」

「好，那明兒個晚上就來四叔家陪四叔喝杯酒，我們叔侄兩好久沒一起喝酒了，到時我讓你四嬸多做幾個你愛吃的菜！」

「好！」

…………

一周后的早晨，天剛蒙蒙亮小蘭就被媽媽從被窩裡叫醒。

「媽，我們真的要走嗎？」小蘭揉了揉紅腫的雙眼，並用那有些沙啞的聲音盯著母親問道。

「嗯！現在你爸掙錢了，等我們去了廣州就給你找個小學，到時候你也能像城裡小孩一樣背著書包去學校讀書！」小蘭媽一邊替小蘭整理衣服一邊高興的說道。「按你的年齡來算的話，你都該上三年級了……」

「媽！」沒等媽媽把話說完，小蘭就一把撲倒在媽媽懷裡，然後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流！「媽，我們可不可以不去！」

「小……小蘭！！」小蘭媽被小蘭的突然舉動弄的有點不知所措！「媽知道你是捨不得勤勤姐和樂樂她們。」

「嗯！媽，我們不要去廣州好不好，就讓爸爸一個人去，我們就在家裡等著他！」

「傻孩子，你看看爸爸一個人在外有多辛苦，白天忙晚上忙，連個洗衣做飯和說話的人都沒有，小蘭，我們不能那麼自私，我們也該為爸爸好好想想！！」

「可……可是……」

「別可是了，你就好好聽媽的話吧，要是繼續待在這裡的話，那就真是一輩子也沒有出息了！」

「媽……」

…………

簡單吃過早飯後，小蘭爸媽就將已經收拾好的行李箱挨個搬到門口！

「走了，小蘭！」待所有都準備好后，小蘭媽這才去屋裡叫小蘭。「小蘭，小蘭……」

「不走，我不走！我不去！！」被母親緊緊拽拉出來的孟小蘭拚命掙扎，說什麼也不肯走！

「小蘭，媽剛剛是怎麼對你說的！你怎麼這麼不聽話？」見小蘭掙扎的厲害，母親有些生氣起來。

「媽，我們就留著這裡好不好，我不要去廣州，我也不要讀書，我只要和勤勤姐還有大家在一起……」

「住嘴！」啪的一聲響，小蘭媽的五個手指印清晰的印在小蘭臉頰上。

「阿瓊，你這是在幹什麼！」建軍見狀立馬上前將小蘭媽推開然後一把將小蘭抱在懷裡。「你怎麼能這樣打孩子！！」

「建軍，你不在家你是不知道，這丫頭野慣了，越來越不聽話了！」

「瞎說，我自己的女兒我還能不知道？而且再怎麼樣你也不能打孩子！」

「我…………」被建軍這麼一說，小蘭媽頓時感覺心裡酸酸的，再看看小蘭臉上清晰的巴掌印，竟忍不住濕了眼眶！

「爸爸！！」這一刻，小蘭再也控制不了自己悲傷的心情，撲倒在父親懷裡就放聲大哭！！

「小蘭乖，爸爸向你保證，明年過年就帶你回來，到時候你就可以回來繼續和大夥一起玩！！」

「真的嗎爸爸？」

「真的！」

…………

「起哥、起哥不好了！」

「怎麼了孟威？」

「小……小蘭姐要被他爸帶去廣州了！」

「什麼？小蘭要去廣州了？」

「嗯，我出來的時候看見她爸媽正在搬行李……哎呀，總之你們趕快去看看吧，要不小蘭就真要被他爸帶走了！」

「走，快！」

放下手中的農活后，孟起和大夥拔腿就朝小蘭家趕去，但是當大家趕到時，屋裡早已是空無一人！

「小蘭！！」望著已經緊閉的大門，孟勤勤猛的癱倒在地，難掩內心悲痛的她頓時失聲大哭！（自從兩年前父親去世后，孟勤勤就輟學回家成了家裡的頂樑柱，她不僅要照顧年邁的奶奶和患有精神疾病的母親而且還要忙著田裡的農活，幸虧那段日子有小蘭和大夥的陪伴和幫助才能讓她挺過來並重新找回生活的曙光！多年來的相依相偎早已讓兩人成了最親密和無話不談的姐妹，而如今小蘭離去兩人不僅相隔千里，甚至還不知道今生還能否再相見！！）

想到這裡孟勤勤哭的越加傷心，一旁的孟起和孟翼等人見狀后也忍不住跟著哽咽和傷心起來！是啊，從小一起玩到大，並每天生活在一起的妹妹就這樣離開了，那樣的滋味和痛苦恐怕常人是無法理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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