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熟人過後有生人
被雙風貫耳擊打是什麼感覺？讀者如果想試，請由輕到重慢慢來。
金庸曾經在《神鵰俠侶》第九回說：「須知每人耳中有一半月形小物，專司人身平衡，若此半月形物受震，勢不免頭重腳輕，再也站立不穩。」翻譯成末世文語言，就是物理攻擊轉化為精神打擊。
林笑受此精神打擊，不僅站立不穩，而且眼睛發黑，趨近暈倒。林笑暗中用力把舌尖往牙齒上刮蹭，獲得一絲疼痛，用以減輕暈厥，以期儘快清醒。上一世三叔沒殺自己，並不等於這一世仍然不殺自己，因為這一世多了懷剪一刺。
三叔右手反轉，把插在後背的懷剪拔出。看了一眼，判斷刺入深度。兩厘米，有可能傷肺，絕對不傷心。這樣的小傷，也沒多少血；放在末世之前，不管它，一個星期自己就能長好。當然，其間需要戒煙戒咳。
末世已經降臨，就不同了。一是血腥味兒會吸引喪屍，二是會接觸到傷口的衣服很難確定會不會沾染喪屍病毒。因此，必須包紮。
三叔踢了一腳，踢在林笑左小腿。踢得不算重，但林笑體弱，感覺腳像要斷了。林笑裝死裝暈強忍，不敢有絲毫動作。三叔以為林笑暈了，就走出林笑房間，還順手把雙肩包拖走。過客廳，轉回大卧室，找葯，包紮傷口。
林笑聽到三叔腳步聲遠去，掙扎著坐起身來，揉了揉小腿。用緩慢的動作，把長褲、鞋子穿了，盡量不發出聲音。
挪到門邊，林笑注意傾聽三叔那邊的動靜。聽到瓶蓋放在桌案上的聲音，猜想三叔正在取葯。林笑深吸一口氣，迅速跑了出去，四秒過客廳，一秒到玄關，兩秒打開大門，一秒出門並關門，「砰！」的一聲，就算是暫時擺脫三叔了。
——
盤點這次交鋒。
雖然三叔最終沒有奸到林笑，但吻了，而且還是舌吻。
放在和平盛世的法庭，三叔或許會聲稱自己根本不想奸，只是沒有把握好親人之吻與情人之吻的度。
但末世了，沒有法庭了。林笑直接判決，那就是奸的前戲。奸，只是被懷剪刺殺中止了。出手中止的人是林笑而不是三叔，所以三叔應該是強殲未遂。
再加上雙方有血緣關係，彼此一貫仇視，所以還要附帶喪盡天良的凌-辱未遂。
這樣的罪行在末世前該判多少年，林笑不知道。林笑直接判處並執行的是：懷剪刺殺。
因林笑體弱、三叔強壯，懷剪刺殺，輕傷的可能佔七成，重傷兩成，斃命一成。結果是輕傷。
那點傷的本身，算不了什麼。但那點傷的血腥味，會在隨後十來天時間裡給三叔帶去麻煩，也夠了。
確認自己沒有做錯，林笑就把這件事拋在腦後了。至於懲罰稍輕還是稍重，就不再斟酌了。
——
三叔家在二樓。林笑出門，往樓上跑。上到二樓半，見消防栓箱只剩下框。再上，到三樓半，見消防栓箱裡面只有水帶、滅火器等，並沒有消防斧。下樓，出門，拐到旁邊單元二樓半，仍然沒有發現消防斧。
因小腿疼痛，就坐樓梯上休息了一會兒，再出來，換了幢樓房，再上二樓半，還是沒找到消防斧。又換一幢樓房，終於有了。
用鞋子打碎玻璃，取出斧頭，再穿好鞋子，這樣就可以上街了。
第一時間尋找消防斧，其實不是林笑想出來的行動方案，而是前世若干人共同想出來的。
人，總愛回憶過去，總愛後悔嘆息。末世多年之後，經常有人感嘆說，當初若是怎樣怎樣的話，也不會落得今天這樣的下場。無數這樣的信息集合之後，就成了林笑此時的行動方案。
——
「林笑，你在這兒呀。你三叔呢？」
林笑轉身一看，那邊過來兩個男人，一中年一青年，面熟，是附近的鄰居。便答道：「三叔這會兒在家煮飯、收拾東西。要找的話，趕緊趁早。」
「謝了！」中年男人說了一聲，扯了男青年就走。
這兩人有可能認識三叔，至少應該聽說過三叔會武術，因而在末世來臨的這一刻，想跟三叔結伴同行。
小事一樁，像風一樣吹過，不留痕迹。不過，這一陣風卻給林笑提了個醒：路上要注意熟人。
原本林笑想的是我行我素，對於無關的熟人不加理會。但實際上現在的林笑還不夠強大，隨便來個男子，或者來兩個女人，就可以拉了林笑轉向自己不願意走的方向。因此，能夠躲開那些熟人，是最好。
——
走了一段路，林笑發覺喪屍並不危險。
末世剛剛降臨的頭三天，喪屍都是初級的。就只是力氣大，但動作慢，關節不靈活。一般成年男人，很容易斬殺喪屍；除非被喪屍包圍，否則並沒有危險。當然，如果硬要把喪屍當作親人，上前噓寒問暖並妄圖把其送往醫院，那就怪不了旁人了。
林笑是女人，只有二十二歲。性、性格基本成熟，體力還不算成熟，並且還缺乏鍛煉。比起成年男子，體力要差很多；躲開喪屍容易，斬殺喪屍困難。
但此時的林笑又重生自末世六年，除了不會懼怕喪屍之外，戰鬥經驗又是非常豐富的；從這個角度看，林笑又比一般成年男子，強了許多。
只不過，現在還不是殺喪屍的時候。現在的首要任務，是走出去。對於喪屍，能躲則躲，實在躲不開的，才殺。
迎面就來了一隻躲不開的喪屍。接近到相距五米，林笑突然加速起跳，落在喪屍身前一米多的位置，並借著下落之勢，身體左轉下蹲變成僕射步，右腳朝喪屍左腿脛骨一蹬，最後彈身後退。
喪屍被這一蹬，失去平衡，向著林笑的方向摔倒了。林笑則直接跳了過去，並沒有斬殺這隻喪屍。
就這樣一路前行，除了躲喪屍，還要躲熟人。慢了許多，也穩妥了許多。另外，還得到休息，保持了體力。被三叔踢傷的左小腿，慢慢的也不痛了。因而總體上林笑感到滿意。
——
終於出了小區大門，萬里長征走完第一步。
小區大門外接一條公路。此時，公路上沒有正在行駛的汽車。路邊行人稀少，要麼是急於回家的，要麼就跟林笑一樣是出來闖蕩的。一眼望去，暫時沒看到喪屍。
左手邊，是一長溜小門面。有批髮捲煙的、出售滷製食品的，還有理髮店、小食店等。小門面的盡頭，還有一家小超市。
林笑首先尋找的是口袋。是啊，無論要找什麼東西，都不能一直捧在手裡吧。方便戰鬥的登山包，暫時就不妄想了。
林笑專門往無人問津的門面走。
在理髮店裡，找到一個口袋。是環保無紡布袋，裡面還裝有蔬菜，可能是某個客人落下的。林笑倒出蔬菜，收了口袋。雖然沒有雙肩包好，但總比lv包適用多了。
有了口袋，就可以尋找食物了。
「林笑，你一個人？」
剛出理髮店，就傳來一聲招呼，還是沒能躲開熟人。
——
林笑認識這個人。這人名叫任成周，也是鄰居。跟三叔同一幢樓房，單元不同。
此時的任成周，身穿一件碎花短袖襯衫，牛仔長褲下面蹬了一雙冬天的皮鞋。一頭喜鵲窩般的亂髮下面是炯炯發亮的眼睛。單邊嘴角上翹，帶著玩世不恭的微笑。全身上下，都洋溢著撲面而來的混混氣質。
經過六年末世，林笑已經記不起跟任成周的關係如何了。林笑記得的，只有那些相對緊密的關係。但任成周對林笑則是印象深刻的。
別的不說，在任成周眼裡，此時的林笑就是光彩奪目的白富美！
皮膚白晰是有的，七分美麗也是有的，缺少的就只有富了。但現在不是末世了么？末世了，再富等於不富，不富也等於富。所以，白美不富，可以等於白富美。
任成周是個典型的吊絲，倒也不怎麼丑矮，關鍵是窮了。工作之後一個女朋友都沒有交到，眼看二十七了，還是單身狗。末世，對於其他人是災害，對於任成周則是結束單身狗生涯的福音。
任成周也是第一時間走出家門的人，另外還有三個狐朋狗友一起。剛出小區大門，就看見一抹亮色——女人，而且是年輕的女人！任成周立刻像發春的獒犬那樣竄了過去。
發現從理髮店出來的女人是林笑，任成周立即聯想到林笑的三叔；那是練過武術的，那是惹不起的。不過，萬一林笑沒跟她三叔一起呢。因而任成周問：「林笑，你一個人？」
「嗯？」林笑只詫異地嗯了一聲。
「林笑，我們有三個，加上我四個人。正好我們幾個同學聚在一起，末世來了，就一塊行動。你也加入我們臨時小隊吧。人多力量大，相互間也能有個照應。」任成周說。
「不了。」林笑冷然拒絕，懶得說理由。
任成周感到很奇怪，今日的林笑咋個這麼冷冰冰的呢？莫非一眼就看出我居心不良了？如果是這樣的話，她只是冷眼拒絕而沒有破口大罵，是不是說明她三叔沒在身旁呢？
任成周喜出望外，很想立即按倒林笑。但這是大街上，是否羞恥無所謂，關鍵是還有行人，不知道是否會被制止。另外，萬一做到忘我境界，喪屍來了，麻煩就大了。
「成周，居然敢跟美女搭訕了，膽子不小啊！」這是任成周的狐朋狗友過來了。
「別這麼說，這位是鄰居，本來就認識。超市就在那邊，你們先走一步！」任成周解釋。解釋完后，感覺還是正經點，先確認林笑的三叔在哪裡才好。就對林笑說，「末世是人類共同的災害。作為人類的倖存者，相互扶持，天經地義。你三叔武藝高強，我們都願意追隨。」
「要吐了！成周你太高大上了！拜，我們先走一步！」狐朋狗友忍不了任成周，走了。
這邊，林笑完全沒反應，根本就不回應任成周的說辭，面無表情地拐進旁邊空蕩蕩的小食店。看上去有恃無恐，似乎帶了點寒氣。任成周心想，她依仗的是什麼？莫非她三叔真在附近？
說小食店空，主要指沒人沒喪屍。食店裡鍋碗瓢盆都在，並且還有餃子抄手等原料。林笑一陣翻找，發現一把兩公斤規格的挂面，裝進了口袋。
「你怎麼收集挂面？過不了多久肯定停電停氣，根本煮不了。」跟在後面的任成周說。他沒有想象過生吃挂面的情境。
「與你無關。」林笑冷冷的說。
任成周沒耐心了，乾脆直接問：「對了，你三叔呢？」
林笑說：「三叔先走一步，到那邊小超市了。」總算是多說了幾個字，給出了相對完整的假信息。
「那正好，我等你一塊兒過去。」任成周說。心想，到了小超市，如果三叔在，自己就是護送了林笑，立一小功。如果三叔不在，林笑就是我任成周的了。反正牢子就跟定林笑了。
「隨便。」林笑態度淡然。任成周讓狐朋狗友先走時，林笑已經知道其目的地是小超市。因而任成周的等待跟隨，在林笑意料之中。
林笑又拐進旁邊的複印打字店。這種門市，末世一來，就沒人光顧。任成周也就沒進，站在門邊瞧著。
林笑東翻西找，瞧店裡有沒有適合末世的東西。找到一打塑料袋，收了。一隻打火機，收了。一張抹布，收了。還找到一個礦泉水瓶子。林笑用門市裡的自來水洗了瓶子，裝了自來水；順便還喝了幾口。
林笑出來，旁邊兩門市捲簾門是關著的。再往前走，是一家滷味食品店。林笑逛了一圈滷味食品店，什麼東西都沒拿，再出來，掉頭往回走。
任成周問：「咦你怎麼還往回走？不跟你三叔會合了？」
林笑冷冷地看了任成周一眼，沒有回答。
任成周恨恨地想，這眼神，又是與我無關的意思吧？牢子就跟你耗上了，等到找到機會把你壓到身下，再看你跟牢子有沒有關！
林笑回到那家小食店，動手煮抄手。
任成周心想，這是想拖延時間嗎？拖吧！任成周同樣不慌不忙。
嗯？公路對面是什麼？喪屍！
還好，喪屍沒朝這邊走。林笑這個小妮子，還不快點。門口的任成周像下午四點半的狼那樣，有點緊張了。
抄手煮好了。當然只煮了林笑自己那碗。林笑慢慢地吃，輕嚼緩咽不聞飲食之聲，顯擺著良好的修養。
糟糕，對面的喪屍朝這邊過來了！不能再跟林笑耗了，我去，我跑！
——
林笑明白，一定是喪屍來了。
不知道有幾隻喪屍。如果有兩隻喪屍堵門，就有點危險了。
林笑迅速閃到門口，一看，的確是兩隻喪屍。只不過那兩隻喪屍還在公路對面，距離至少三十米，要走五十步……呃，差不多就是五十秒。
林笑轉回桌邊，端了碗，拖了凳子，坐在門口吃。用這五十秒，吃完了剩下的抄手。
喪屍到了。
林笑摔碗，大步前行。兩隻喪屍跟在後面。活像帶了兩個保鏢，威風凜凜。
任成周呢，咋不來邀請結伴了？
真是的，原來要有喪屍才有安全啊。
——
盤點已有物資。背包，無紡布袋代替；食物，兩公斤挂面；水，一瓶自來水。此外還搜集了一打塑料袋，兩隻打火機，三張抹布。
接下來該尋找武器了。一把消防斧是不夠的。
有印象的刀具店，賣的都只是菜刀、西瓜刀之類的東西，不適用。因而林笑只能找五金店。
五金店大約在另一條街，距離五百米，相對較遠。這樣過去，自然會遇到不少喪屍。
還好，都是初級的。身後的喪屍，還跟不上步行速度，基本不用理會。只需要注意前方，不要陷入喪屍的包圍，就行了。
快走到五金店了，但喪屍越來越多，不能往前再走了。
林笑拐彎，上了旁邊一幢樓房的樓梯。直接衝上到三層半，坐下休息。三層半這個位置，是不吸引樓下喪屍的最低點。喪屍們因為關節不靈活，上不了樓梯，就堵在下面。
林笑呼吸還未平順，四樓的門開了，一個十五六歲的男孩伸出頭來：「這位姐姐，要不要進屋休息？」
男孩臉不大，帶了嬰兒肥。鼻子小巧帶翹，略顯俏皮。嘴唇紅潤，像十八塊錢一斤的草莓。眼睛相對較大，黑白分明。眼神純凈，彷彿不帶一絲雜質。正太一隻！
如此純真無邪的正太，如此睦鄰友好的場景，畫面太美好，老娘受不了。
乃乃的，根本就不符合國情！
事出反常必有妖。不是有所求，就是有所謀。
求什麼？求林笑救他？林笑像身強力壯的漢子嘛？
那就只剩下謀。
謀什麼？林笑身上的錢？笑話！謀物資，林笑只提了個乾癟的購物袋，也不像有多少東西的模樣。
所以，男孩圖謀的，只能是林笑本身。跟任成周的目的一樣。
躲過了熟人，又遇到生人。末世一來，滿大街的荷爾蒙都散發了出來。
男孩年齡較小，但不能因為他年齡小就應該原諒或者順從他的不良行為。反而正是因為年齡小，男孩行事會更加衝動、方式更加直接、更加不考慮後果，危險性更大。
男孩是陌生人，並不知道林笑的三叔。就他算知道三叔，因為年齡小，他也不會像任成周那樣有所顧忌。前面針對任成周的辦法，並不適用於這個男孩。
林笑緊了緊握著斧頭的手，這就要殺人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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