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孝順
杜夫人並沒有聽見她說的話,幾位臨近的夫人便盯著小袁氏,看她有什麼反應,小袁氏卻是自顧自地喝酒吃菜,像是沒有聽到一樣,叫想看熱鬧的幾人心裡一陣失望。
永城侯夫人王氏不冷不熱道:「我看吶,不管是皇后還是皇后家族主持宮宴都算不得是大事,就連咱們那樣的小家子都最重子嗣傳承,若是皇後有了兒子,他的地位才算是穩了。」
王氏出身不高,談吐粗俗,往常在這些貴婦中是沒有多高地位的,她今日這話說出來,卻得了不少贊同,她說的話杜夫人也聽見了,側身看過來,王氏挺著腰背視若不見,男子生育艱難,當上了皇后又怎麼樣?說不得一生無子,就老死冷宮了。
有這意思的不只是王氏一個,廖夫人先前的話頭沒有人接,她眼珠子一轉,似模似樣地嘆道:「幾位太妃都是生育過兒女的,皇后大概是不明白女子生產養育孩子的苦楚,等過上幾年,皇后說不得就能體恤太妃們了。」
這差不多就是說新后不孝了,杜夫人卻渾不在意,只淡淡笑了笑,小袁氏正欲開口,武定侯夫人眼波流轉,笑道:「廖夫人,宮中事咱們不好妄議。皇上皇后前幾日才大婚,日後皇後生下麟兒,是天底下最大的喜事,等那時咱們再一同來賀喜。」
這一個「前幾日才大婚」把一群人都驚醒了,子嗣不子嗣的話現在可是說不準,說不得皇後幾個月後就有了,那樣可就打臉了。
王氏見無人再應和她,撇撇嘴不說話了,王氏也有一女,正是青春年華,王氏左挑右選,竟沒有找到一個青年才俊能配得上她,若是以自己女兒的容貌進得宮來,封個貴妃也不在話下。
前朝寶和殿中群臣觥籌交錯,袁如珩略飲了幾杯后側身對朱獻道:「臣與兄長去說幾句話。」
「好。」
袁如珩離開后不久,一個小太監引著袁如煜去了偏殿,兄弟兩個相對而坐,袁如煜看著小弟溫潤的臉,終於忍不住笑道:「我看你這樣子,在宮裡過得也還不錯。」
「是很好,才幾日我就覺得我胖了。」袁如珩拉扯了下自己的衣裳,笑眯眯地說道。
袁如煜端著一杯熱茶,道:「你既然過得好,我就放心了,我方才在外面,看見歧王與秦王也在,我聽說這兩位前幾天一直被軟禁在宮裡。」
「是啊。」袁如珩坦然承認。
「這是為何?」袁如煜皺起眉來,短短几天,京中不好傳言就傳遍了。
袁如珩笑道:「大哥,你不必擔心我們,我有分寸。」
「僅僅是歧王也就罷了,你難道不知道秦王......」
袁如珩打斷他道:「我剛進宮,太妃們不知我的深淺,還不敢貿然出手,可是經過這幾天觀望,她們就要有動作了,我把歧王握在手裡是牽制婉太妃,至於秦王......我弄著玩玩兒。」
袁如煜無奈道:「這叫什麼?」
袁如珩笑眯眯地看著他,「大哥回去以後跟母親和祖母說,我在宮裡很自在,叫她們不必擔心。」
兩人不能離席太久,袁如煜點點頭道:「我明白了。」
袁如珩住在紫宸宮裡,又悠閑地過了幾日,每日所做的事情,就是賞賜東西下去,蕭家、袁家和其餘臣子、勛貴家中都有份兒,他還在庫里找了幾個精緻的長命鎖送給雲郎,留給自己未來的小侄兒。
婉太妃又一次來求見時,袁如珩想了想,笑道:「本宮說好過幾日去拜訪太妃們的,你叫婉太妃回去,明日一早本宮親去她宮中拜訪。」
月蟬心裡一動,道:「奴婢知道了。」
袁如珩因為修行宮的事情與太妃們有過一次交鋒,這算是第二次了,他走進去的時候,七八個太妃還在坐著說笑,婉太妃、裘太妃兩個心不在焉,其餘人便以穆太妃為首,她率先起身,笑道:「君後來了,姐妹們怎麼還坐著?」
大概沒有一朝的太妃們在皇後面前還這麼囂張,先帝到底還是把她們寵太過了,又在駕崩前留下遺命叫朱獻妥善照顧太妃們,袁如珩一個男人,她們並沒有把他放在眼裡。
這些太妃們許久不向人低頭,早就把禮儀忘之腦後了,袁如珩看著她們稀稀拉拉地起身行禮,笑道:「諸位都是長輩,本宮可不敢當。」
這是婉太妃宮裡,婉太妃心裡有些慌亂,她請君後上座時,其餘太妃們卻不是很樂意挪地方,只往下移了半位,袁如珩坐下來后,掃了一眼姿態不同的太妃們,問道:「方才幾位娘娘聊什麼呢?」
婉太妃道:「正說起君後進宮后,短短几天就把宮中內務理算得極好,昨日本宮收到了君后所賞賜的玉如意,正想與您謝恩。」
婉太妃慣常跋扈,二皇子被拘禁后,她心如死灰,乾脆破罐子破摔,仗著先皇旨意多次給朱獻沒臉,這次歧王進宮來,卻一下子給了她希望,叫她把脾氣全收了起來。其餘妃嬪們還沒有見過她這麼低聲下氣的樣子,不過一想歧王情境,倒也瞭然幾分。
袁如珩笑了笑,裘太妃不動聲色,她雖然與婉太妃一個心思,可是不知這位男后秉性前,她也不會主動示好,畢竟秦王是正經王爺,就算是皇后,一時半會兒也動不得他。
穆太妃眸中一片不以為然,甚至對婉太妃還有些嘲諷,她輕咳一聲,道:「本宮這裡,正有一件事要請示君后。」
袁如珩看著她道:「穆太妃請講。」
穆太妃淡淡笑道:「往常本宮叫家人進宮,與大總管通稟一下就是,前幾日本宮姐妹來請安,遞的摺子卻被君后駁了,不知這是什麼規矩。」
另一位田太嬪也道:「本宮家人的摺子也被君后駁了,現在正是過年團圓的時候,本宮在這宮裡,卻不得與親人相見,就算是先帝在時,都沒有這樣的規矩。」
鈺太妃抿了一口茶,眸帶自嘲之意,道:「前幾日本宮的母親進宮來赴宴,原想來見本宮一次,母女說說話,誰知卻被宮人攔了,本宮剛還和姐妹們戲稱,怎麼君后一進宮,就把咱們拘起來了?」
這幾人話里藏針,幾個膽子小的太妃心下惴惴的,袁如珩坦然笑道:「原來太妃們說的是這事啊,這事情說起來簡單得很,本宮查過宮廷記錄簿,先皇后在時,每逢初一十五,若是妃妾們家人要進宮,都會報與她,先皇后憐惜各位娘娘,自來都是準的,可是先皇後去得早,此後後宮......好像是四位太妃執掌。」
婉、裘、穆、鈺四位太妃都是眸光微閃。
袁如珩笑意一斂,「說起來,四位娘娘群策群力,該是把後宮治理得井井有條才是,本宮看了前些年的賬冊,卻發現賬目混亂不堪,宮規也是朝令夕改。今時今日,本宮問一句,娘娘們覺得後宮妃嬪家人是不拘時日隨意進宮的好,還是遵循祖制,按規矩進宮請安的好?」
穆太妃心下一凜,其餘太妃們雖是自在慣了,不願意受約束,也難以說出是家人隨意進宮好的話來,可是要她們甘願認了新規矩,她們心裡卻難受得厲害。
袁如珩淡淡道:「本宮的意思就是這樣了,日後仍舊是初一十五,娘娘們的親眷遞摺子送往紫宸宮,本宮若是覺得合適,便會准許其進宮探視。」
穆太妃壓下胸中火氣,問道:「那敢問君后,什麼才是合適?」
袁如珩看她一眼,頗有深意道:「自然是安守本分,讓皇上不必為後宮擔憂的娘娘們,可以見家人得多。」
穆太妃臉色鐵青,冷冷道:「君后這是什麼意思?」
袁如珩輕笑道:「本宮的意思本就很明白。」
穆太妃冷笑道:「君後進宮十幾天,就要給我們這些人一個下馬威了,就連皇上登基時,對我們也都是畢恭畢敬的,皇后真是好大的威風。」
袁如珩不以為意,繼續道,「不僅如此。」
太妃們都是一愣,穆太妃胸中火氣更盛,鈺太妃輕輕拍了拍她的手,笑問道:「還有什麼事?君后一起就說了吧。」
「既然穆太妃說起皇上對太妃們的恭敬,本宮倒是有些話講,皇上生母乃是國母,身份高貴,其餘庶妃難以與其比肩。按理說皇上原不必對太妃們孝敬太過,可是咱們皇上是天底下最仁孝之人,看在先帝的份上把太妃們好生供養著,登基后更是把後宮讓出了一大半給諸位居住遊樂,自己就在一小塊兒地方起居,鈺太妃,您熟讀經史,您說哪一朝皇上是這樣對待庶母的?」
鈺太妃啞口無言,臉上紅紅白白,好不熱鬧。
袁如珩繼續道:「雖然委屈,不過皇上卻不會把話說出來叫太妃們心裡不舒服,原本本宮也無所謂住的地方狹窄,只是本宮一想,我們夫夫二人都是青年男子,與太妃們混居也是不便,本宮又怕哪個不懂事的史官言官亂說太妃們雖是為先帝守寡卻舍不下安逸,叫太妃們受言官攻訐損害名譽,乾脆啊,以後在後宮劃出幾個宮殿給太妃們,外牆隔開,皇上與本宮日後只在牆外請安,太妃們住在一起,既可每日親親熱熱地說話,也留住了清名,太妃們說,這樣豈不妙哉?」尋常百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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