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4程珈瀾,我們兩清
程珈瀾火氣未消的瞪著被他擁在懷裡的黑色小腦袋,他不過出去倒一杯水,這個小女人就敢逃跑,難道她不知道逃跑首先需要,就是利索的腿腳嗎?
在那場車禍里,薄荷的右腿粉碎性骨折,雖然他已經請來了最好的骨科醫生為薄荷主刀,還有對這方面頗有建樹的幾名中醫給薄荷一起治療,但想要下地最快也得一個月的時間,而在這才做完手術的第二天,薄荷能做的就是躺在牀上靜養,而不是亂折騰!
這絕對是程珈瀾心裡最想說的話,只不過,他注意到薄荷因為固執,抿緊而鮮血崩溢的乾裂唇瓣后,再也說不出話來,先是無聲嘆了一口氣,再將手中的杯子放在一旁的小柜上,然後搖起牀頭,將柔軟的枕頭豎在薄荷的后腰,讓她舒服的靠著。做好這一切之後,才把水杯端過來,不過並沒有遞給薄荷,而是直接對在了她的嘴邊。
這種親昵的餵食動作,之前的時候她跟程珈瀾也沒有少做,這個外表冷漠,骨子裡很是邪-惡的男人,惡趣味如此之多,所以他怎麼會放過薄荷?
本來薄荷在程珈瀾的*之下,已經很是習慣,最起碼淡定的喝完這一杯水是不成問題,只是這種親密的動作,此時完全激起了薄荷叛逆心理。
她直接轉過頭,絲毫不給程珈瀾面子,儘管她本身已經很渴了,早就冒了煙的嗓子在看到能解救它的水之後,剩下的除了催促就是渴求。
程珈瀾感到薄荷的排斥,眼眸一暗,他沒有勉強薄荷,而是道:「你可以自己喝。」
薄荷本來還想拒絕,但是極度缺水的身體已經拒絕遵從大腦的指令了,於是這次她並沒有抗拒,選擇去接。手臂抬起的時候,薄荷又感覺到疼痛,她這才發現自己的手臂上纏著一圈的白色繃帶。
薄荷視線的停留,程珈瀾並沒有錯過,他同樣也望著薄荷手臂被纏住地方,「是一些較重的擦傷,已經處理了,不會有事的。」
程珈瀾說這話的本意是安慰,可是聽在薄荷的耳朵中,就已經變了味,她說,「我又不是你的心頭珍寶,受點傷算什麼。」
程珈瀾少見的被話語噎住了,不是沒有話說,而是在已經造成的傷害面前,語言顯得太過於的微不足道。
薄荷難得在語言上的交鋒中佔據上風,可是她一點都不覺得開心,因為她說的是實話。
實話就是,無論是她還是孩子,都比不上嘉禾一個人。
這樣的真相……讓她找不到開心的理由。
此時,薄荷完全忽視了程珈瀾根本不知道她還懷著孕,她腦海里一遍遍回放的,都是在兩車飛馳而來的時候,程珈瀾選擇嘉禾的畫面。
玻璃水杯已經被薄荷拿在了手中。
乾涸而裂開的唇瓣,被涌過來的溫熱淹沒時,蟄到的傷口火辣而尖銳的疼痛,好在嗓子被水滋潤後傳來一種很舒服的感覺。
薄荷這才一口接著一口的,把杯里的水完全喝乾凈。
程珈瀾在薄荷喝光之後,又送來一杯溫度最適合入口的水給她。
薄荷也並不客氣,徑自喝個痛快。
只是現在痛快了,一會可就是悲劇了……
喝水喝多了會有什麼反應?
尿急!
現在薄荷就是這種反應,她忍不住一再抬頭看時鐘,頻頻示意時間已經很晚了,而程珈瀾該滾蛋了!
也不知程珈瀾沒有注意到,還是遲鈍,總之是已經過了半個小時,他還沒有離開的意思。
薄荷一直忍著,沒有伸手去摸,但也知道自己的小腹一定是鼓鼓的,而且還脹的難受,她忍不住將小臉埋進枕頭裡暗自磨牙,要是她現在能夠動彈一定撲上去狠狠地咬他一口,她這輩子就沒有見過這麼討厭的男人!
就在薄荷暗自咬牙切齒的時候,她就覺得原本還趴在牀上的身體,忽然騰空而起了,她轉頭,看著程珈瀾那張俊美的臉龐,並從行走的路線來看,分析出了是去哪裡,她的小臉直接爆紅,心下的羞澀讓她不顧一切掙紮起來,「你放我下來!」
要是之前,程珈瀾肯定是雙臂用力直接將薄荷緊緊地困在懷裡,只是瞧著薄荷衣服下面大大小小的傷口,他猶豫片刻,根本不敢用力,生怕弄痛薄荷。
因此在薄荷掙扎的時候,程珈瀾有些慌了手腳,「別亂動。」
如果說薄荷現在最想做,最熱衷做的事兒,那一定是跟程珈瀾作對,所以聽到程珈瀾這麼說的時候,薄荷很乾脆利索的折騰的更加帶勁了。
程珈瀾無奈,只得在薄荷摔倒之前,先一步把她放在客廳里的單人沙發上,他手臂直接撐在沙發兩側的扶手上,對著薄荷怒聲道,「老實點!」
她難道不知道,一旦他不小心鬆了手,疼的還是她嗎?
薄荷當然知道,只是她寧願再疼一次也不願意被他抱著,她一個人趕不走這個男人,並不代表她妥協,被深深地傷一次就夠了。
於是薄荷抬起頭,仰視著這個跟她從來都不是一個世界的男人,語帶譏笑道,「程先生,程總,您喜歡的乖乖牌女人在那——」她一揚下巴,「喏!」
程珈瀾聞言並沒有轉頭,也沒有動作,只是靜靜地望著薄荷,那目光太過於複雜,在狹長深邃的眼眸中翻湧時,有種連人靈魂都吸進去的感覺。
儘管這次意外中,薄荷是無辜的受害者,可是當被程珈瀾的視線那樣注視的時候,她還是有種想要飛蛾撲火的感覺。當察覺到自己這種堪稱危險無比的想法后,薄荷心中大驚,她連忙移開視線,然後含著笑意道,「讓你的『女朋友』看到你跟別的女人姿勢如此親昵,真的好嗎?」
說這一句話的時候『女朋友』還有『別的女人』這兩個詞毫無疑問是加了重音的。
「我沒想過要打擾你們。」
剛剛推門進來,就被薄荷看到並且點名的嘉禾,有些急忙忙的解釋,本來她可以不用這麼小心翼翼的,但是從昨天的意外,尤其是程珈瀾聽說薄荷肚子里的孩子流掉之後,她就總得程珈瀾看的她視線里,蘊藏著說不出的冷意。
聽到嘉禾的聲音,程珈瀾這才移開視線,直起身子,轉頭淡淡的睨著門口身形消瘦的女人,「你怎麼來了?」
他的聲音冷淡,聽不出任何情緒。
嘉禾眼眸一暗,還沒有等她開口,跟她一起來的閻烈就忍不住了,「嘉禾姐是擔心你第二天沒有換洗的衣服,所以才給你送過來的。」
閻烈說這句話的時候氣憤難平,他不明白為什麼嘉禾姐跟瀾哥的感情,怎麼就變成了這個樣子,以前的嘉禾姐何須如此的小心翼翼?
嘉禾聽到閻烈的問題后,先是愣了一下,才淺笑道,「感情的世界本來就是這樣,誰先認真誰先輸,誰愛的深誰輸的一無所有。」
更何況她已經不確定,程珈瀾對她的感情還剩下多少了。
「阿烈!」嘉禾叫了閻烈一聲,阻止他繼續說下去,然後揚頭對程珈瀾笑著道,「我把乾淨的衣服放在玄關的柜子好了。」
說著,她直接把一個精緻的手提袋,放在門口的柜子上,又道:「時間不早了,我先走了。」
「等一下。」
薄荷在嘉禾轉身的時候,忽然開口叫住她,「嘉禾小姐,你似乎忘了一樣東西。」
嘉禾不解的回望著薄荷,「什麼東西?」
她這會連病房都沒有進去過,就是真的落了什麼東西,也不應該是薄荷發現的吧?
「男人。」
對於嘉禾的疑問,薄荷很快給出回答,她語帶輕笑道,「嘉禾小姐,你把你的男人忘了!」
嘉禾直接愣住,她真的沒有想到薄荷會這麼說,一時間,她摸不清薄荷話里的意思,反倒沒有開口。
薄荷才不管嘉禾心中翻滾的各種想法,她重新將視線移到程珈瀾的身上,「你走吧。」
程珈瀾聞言,忍不住蹙眉望著薄荷。
薄荷這次沒有迴避他的視線,而是緩慢卻堅定道,「程珈瀾,我們兩清!」
隨著話落,她能感覺到瀰漫在周身的氣溫,立時降低不少,隱隱間甚至有了冬天的感覺,比冬天溫度更加凍人的是程珈瀾的臉色。
程珈瀾狹長的眼眸微微眯起,「這句話我當做沒有聽到。」
薄荷卻笑了起來,眼眸里冷芒連連,語氣嬌嗔,有種撒嬌的意味,「你為什麼要當做沒有聽到?這樣我還得多說一遍呢!」
話到這裡,停頓了一下,才繼續,「程珈瀾,我們兩清!」
這句話跟剛才一樣,說的緩慢而堅定,並且更添一份冷意!
這話再次響起時,程珈瀾沒有動,只是用視線緊緊地鎖住薄荷!
而薄荷卻不耐煩起來,她還等著這群不速之客都走了之後,去廁所解決生理問題呢。
而越來越強烈的不適感,讓薄荷的耐心達到臨界點,要是一不小心『洪水外泄』,她還不如直接被車撞死得了。
因此,她的語氣越發不好,「我說程總,不會是想學那些敗類,弄什麼後宮吧?」
這是在諷刺程珈瀾想要將薄荷,嘉禾兩個人都收了。
當然她絕對不會同意,無論多麼愛一個人,她都不會讓自己卑微至此!
程珈瀾聞言,只覺得額角青筋在跳,幾乎隨時爆開!
「薄荷——」
程珈瀾喚著薄荷的名字,語氣里多了些咬牙切齒的味道,他什麼說過,他有這種意思了?
「如果我誤會你了,我跟你道歉。」
薄荷說,「當然,請你不要再做些會被人誤會的事情,說一些誤會的話,還有——」
她冷淡地瞭著程珈瀾難看至極的臉色,「你該走了。」
說完,薄荷就移開視線,然後就看到了楚珏,雖然不知道楚珏為什麼這會過來,但是她的出現無疑是解了薄荷現在的困境,於是她直接說道,「楚珏,你扶我一下。」
「嗯,好。」
楚珏聽到薄荷的話,就連忙走進來,與程珈瀾擦肩而過的時候,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她的力氣很大,薄荷強忍疼痛,在楚珏的攙扶下,單腿一點點跳到衛生間,雖說憑她現在的身體狀況,本來是不應該下牀的。
「對不起。」
衛生間的房門被關上之後,嘉禾走到程珈瀾的面前,滿懷歉意道,「我不應該來的。」
程珈瀾並沒有看嘉禾一眼,「走吧。」
嘉禾站在原地,望著程珈瀾離開的背影,想著剛才程珈瀾的態度,越發不安起來,不知道為什麼,她總覺得有什麼脫離了她的預料。
「嘉禾姐。」閻烈見到程珈瀾都已經走遠了,而嘉禾一直沒有動,這才忍不住出聲提醒。
「啊——」嘉禾這時才發現自己已經被丟下了。
「嘉禾姐,你最近好像精神不太好的樣子。」
回去的路上閻烈忍不住這麼問。
嘉禾扯了扯唇角,「最近休息的不是很好。」
「哦——」
閻烈點點頭,心裡卻浮現出疑惑,嘉禾姐只是因為沒有休息好嗎?
他記得當初嘉禾姐教導他的第一句話就是,哪怕快死了也要保持神智的清明,否則就只能去死了!
這句話,閻烈一直謹記,這也是他能夠活到現在的原因。
不過當他透過後視鏡看到嘉禾黯然的神色時,忽然就理解了——
剛才他們跟著瀾哥出來后,瀾哥只簡單的交代了一句話,就帶著閻修離開了,想來嘉禾姐是因為這件事心情不好吧。
閻烈忍不住嘆了一聲,感情果然是最傷人的東西。
……
市區,某小區居民樓,一處再普通不過的住宅——
正坐在客廳里鬥地主的兩個人,聽到房門被敲響的聲音后,先是一愣,緊接著大腦里,同時浮現出一個問題——
誰在敲門?
現在已經是晚上十點多了,最重要的是,應該沒幾個人知道他們在這才對!
兩個人對視一眼后,其中個頭稍高點的男人道,「去看看。」
說完這句話之後,兩個人一起站起來,向門口的方向走去。
透過房門的貓眼,他們看到了很熟悉的人,尤其站在前方,只露著一個側臉的男人,簡直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是程老大!」
確定是程珈瀾,兩個人立刻鬆了一口氣,位置接近門鎖的高個子男人立即說道,「給程老大開門——」
本來,來人是程珈瀾,他們作為屬下給程珈瀾開門是再正常不過的,可是另一個人男人,他總覺得某些地方不對勁,但是又想不起來。
一直等到門鎖被壓下去,咔噠一聲后,男人才猛然想到讓他覺得不對勁的地方——
陪伴程珈瀾來的人,怎麼都不應該是他!
於是他立刻阻止同伴的動作,「等一下!先別——」
先別開門!情況有些不對勁!
這是他想說的話,可是已經晚了,同伴的動作實在太快了,房門被打開了,甚至他想立刻的把房門關上都不行,因為已經有一股巨大的推力從門外傳來。
然後,房門在這股蠻力之下被推開,他拉著高個同伴連連後退幾步,這才避免被撞到。
這時,門外一行人也走了進來,他失聲道,「你們到底是誰?!」
……
程珈瀾跟閻修離開醫院后,打算去關著造成悲劇的肇事司機那好好審問一番,他絕對不相信,對方一開始說的,這只是一個意外。
可是偏偏突發了一場車禍,耽誤了時間。
本來車禍的發生,是對方忽然衝出來,自己生生的撞上車子的。從責任方面來講是不在他這邊的,當然就是責任在他這邊,說白也就是賠錢,賠多少錢的問題。
可跟受害人一起的女人,一口咬定他們故意撞了她的丈夫,並且打算潛逃,因此死抱著程珈瀾的腿不肯讓他離開。
程珈瀾不是不能用暴力強行拉開女人,但此時的人太多,這麼做的影響太過惡劣,聞風趕過來的執勤警察,又一再戰戰兢兢的懇求,他才忍了下來。
後來程珈瀾才知道,他果然不能忍,他當時應該做的不是強行拉開女人,而是直接踹飛她。
因為等他從這一場事故中脫身,到了市區某處,用來關押兩人,等待被他再次審問的男人的地方時,閻修先掏出鑰匙,打開了房門。
可是推開門之後,客廳里十分安靜,並沒有一個人,唯有一間朝客廳開的卧室門,微微的打開,此時正隨著夜風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音。
房門的門縫下,有暗紅色液體緩緩流出,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道瀰漫在空氣之中。
沒有錯過這一幕的閻修,心裡驚了一下,立刻一個錯身擋在了程珈瀾的面前,其他的屬下,也很快戒備的圍在程珈瀾身邊,他們的身體繃緊,手直接放在後腰處鼓起來的那一處,像是隨時都會掏出某種不可言喻的東西。
而被護衛在其中的程珈瀾,卻直接撥開身前的閻修,大步的走過去——
卧室房門被推開,房間里的擺設東倒西歪,看起來很凌亂,最引人矚目的,還是倒在地上的兩個男人。
他們並不是要被他審問的兩個男人,而是被他派來看守那兩個人的大陳和小陳。
此時,大陳小陳的手腳被反綁著,身體如同蝦米般蜷縮著,穿在身上的是不太合身的t恤,露在外面的手臂有著大片的擦傷,臉龐更是高高的腫起,唇角裂開,並有鮮血的流下……
這種模樣何其的眼熟!
這簡直就是在他聽說薄荷流產後,控制不住心底的暴怒,直接衝上去把開車造成這種意外的兩個司機暴揍之後的樣子!
他雖然沒有上前一步,但可以確定,大陳小陳的胸前應該是分別斷了四根跟五根的肋骨……
見狀,程珈瀾俊美的臉龐直接染上陰霾。
閻修走過去,手指分別放在兩人的鼻翼下,一片冰冷,沒有任何吹拂的感覺。他抬起頭看著程珈瀾,輕輕頷首:「已經死了。」
程珈瀾並沒有任何驚訝,他不認為對方搞出這種陣仗,還會留著他們的命。
「程老大,我們還找到這個……」
另一名屬下快步的走進卧室里,將一張紙遞給了程珈瀾。
雪白的紙張上面,印著一個血手印,顏色呈暗紅色,右下角的位置還有一個小小的圖案,圖形優美,認識的人會知道那其實不是什麼圖案,而是一個字——令!
「程老大!」
閻修知道程珈瀾以前的來路,加上最近又是第二次看到這個東西,心中不可謂不震驚,莫非最近不老實的是他們?
程珈瀾冷笑一聲,「一些見不得人的鼠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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