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期盼

這天，時雨城的百姓是很失望的。

之前，一大清早，嵐國人就殺氣騰騰地在外頭戒嚴了起來，惹得根本就沒有人敢出門。可是這一次，時雨城的百姓們卻一點都不害怕，反而悄悄地趴在窗口，迫不及待地等著下面的事。

「你們就等著瞧吧，斗笠神一定能把他們全都打得落花流水！」有人興奮地向家裡人道，「你們還不信？我可是親眼看見了的！」

「還巡邏？巡邏有什麼用？送上門讓斗笠神揍？」

「斗笠神快出來吧，等不及了等不及了！」

傳言因為一層層的傳遞而變得越來越神，幾乎所有人都相信，斗笠神一定能輕鬆地戰勝所有的嵐國士兵。只要有她在，就根本沒有什麼可擔憂的。

時雨城一定會得到解放的。

每個人的心裡都充滿了期待。

然而，隨著太陽一點點的升起來，嵐國人的戒嚴仍舊在持續，時雨城內卻一點意外的動靜都沒有。

斗笠神並沒有來。

眼見著日頭上移，時間已經接近了晌午，斗笠神還是沒有來。此時，已經有不少感到無聊的嵐國人開始高聲地談笑起來，嘲諷起所謂的斗笠神，說他也不過就是個探一次頭就縮回去的烏龜，竟然還被時雨城裡的蠢貨給傳成了神仙。

有幾隊士兵認定斗笠神一定不會再出現，甚至已經順勢列隊奔向各個飯館砸門了。有飯館的掌柜聽見砸門聲，連忙迎出來，點頭哈腰，準備上菜，當然沒指望能拿到錢。在抬起頭來時，他懷著最後的期待地看了一眼門口。然而，那裡卻什麼都沒有。

斗笠神也許不會來了。

漸漸地，不光是嵐國的士兵，就連時雨城的百姓也慢慢地失去了希望。

「他怎麼還不來啊？是不是有什麼事？」

「神仙能有什麼事？」

「我看，他今天是不會來了。也對，嵐國人滿城都是，一個個殺氣騰騰的，他肯定不敢來了呀。」

「去你的，你們怎麼能這麼說斗笠神！」

「就是，就沖他昨天給咱們出的一口惡氣，我就不能讓你們說他不好！」

「你們怎麼還愣說他是神仙？我早就說嘛，肯定就是個身手不錯的人而已，愣讓你們給說成神仙，還說的跟真的似的。」

「散了吧散了吧，他肯定不來了。」

「結果也就是空有名氣嘛，虧我聽你們說成那樣，還當是有多厲害。」

所有人的希望都跌到了最低點。原來他們所推崇的救世主並不是什麼救世主，徒給人虛假的希望罷了。

日頭升高，時間已經到了晌午。

一個提前吃好飯的嵐國士兵摸著鼓鼓的肚皮，踢開飯館的桌椅，從飯館中走了出來。他仰頭打了個哈欠，整個人都懶洋洋的，卻怎麼都沒想到，脖子前忽然就橫了一把寒光凜凜的匕首。

就在他還沒有意識到發生了什麼的時候，他已經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來、來了……」第一個看到這個情景的是飯館的掌柜。他看著門口戴著掛紗斗笠的兩個人，整個人都驀地激動了起來，恨不得馬上就迎上去。只是，他卻又懼怕還在飯館里坐著的五六十個嵐國士兵，最終就還是默默地蹲到了櫃檯下，偷偷地看著外面的情況。

此時，飯館里的嵐國士兵也注意到了外面的異動。一見到「斗笠神」竟然真的來了，頓時，所有人都拔刀站了起來。

實際上，如果說之前他們還對斗笠神很戒備的話，那麼在經過了一上午的沉寂之後，他們就不自覺地對斗笠神生出了幾分輕視。

城裡已經鬧出了這麼大的動靜，他卻縮頭縮腦了一上午，想必就是厲害，也沒有厲害到哪裡去。

只是，如果他們知道清鳴沒來的一上午只是因為睡了個懶覺，不知道會作何感想。習慣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人-大概是不會理解清鳴這種不小心賴床到中午的人的。

清鳴握著匕首，一言不發地站在門口，等著他們過來。這一來是為將要持續一下午的戰鬥保存體力，二來則是想要把他們從飯館里引出來，免得弄壞了人家的桌椅。

見到嵐國人真的沖了過來，清鳴就守在門口，來一個就是利索的一刀，然後馬上推到一邊。這麼來了幾次，飯館里的嵐國人就不敢輕舉妄動了。

見到他們不動了，清鳴也不想等，就飛快地進了飯館，手中的匕首橫掃，又結果了幾個人。這個動作她特意練過幾次，原本，她習慣於用捅的，可是那樣顯然會折損速度。所以現在，她刻意讓自己習慣一刀滑過一圈的動作，身體的位置和匕首的位置協調，儘力用連貫的動作一次應付多人。

她並不懂什麼格鬥技，卻勝在反應和速度都極快，因而有遠超常人的應變能力，能避開別人，也能讓別人怎麼都避不開自己。

於是，對於嵐國士兵來說，全然不懂什麼格鬥技的清鳴就是像鬼魅一樣的人了。在他們看來，斗笠神的攻擊簡直毫無章法，沒有任何規律可循。他摒棄了所有花哨的動作，以令人難以置信的速度直取目標，招招斃命。而與此同時，己方的人卻連他的一根頭髮都摸不到。他真的太快了，那是一種和普通人根本不處於同一層面的快。普通人遇上他，就像是驢子遇上了赤兔馬，絕對不可能追上，絕對不可能躲過，快得令人絕望。

剩餘的嵐國士兵冷汗涔涔。傳言真的不假，斗笠神鬼魅一樣的身手也好，被抹了脖子的人莫名其妙的下跪也好，傳言也許誇張，卻竟然沒有半句是假。

也就是在這時候，這些輕視斗笠神的嵐國士兵才總算見識到了斗笠神此人——或者恐怕真的是神——的不同尋常。難怪時雨城百姓會對他如此推崇，甚至認定他能解救時雨城——這絕不是什麼不可能的事。

剩餘的幾個嵐國士兵反應了過來，自知絕對抵擋不過，便忙打算在斗笠神攻擊自己之前跳窗而逃。然而，他們還沒有來得及接近窗戶，就已經被斗笠神從背後趕上，捅了背心。

只有一個人幸運地趕到了窗子前，卻怎麼都沒想到，剛剛推開窗，撞上的就又是一個戴斗笠的人……斗笠神不是在他的身後嗎！這樣的想法閃過了一秒，他就瞬間意識到，這個人顯然就是傳言中那個斗笠神的侍從了。

只是一個侍從，應該還是可以逃掉的吧！這個嵐國士兵馬上揮刀，想要迫使面前的人躲開，卻沒想到，眼前的這個人和斗笠神的風格完全不同。他不躲不閃，忽然抬手，只用了兩根手指，就抓住了他的刀。嵐國士兵愣了一下，忙用力抽刀，卻不料自己的刀就像是釘進了這個人的指縫，怎麼都抽不開。

而在此時，斗笠神已經從後面追上了他，一刀捅進了他的脖子。

不知名的士兵（等級16）被馴服。

解決掉了最後一個人，清鳴收了匕首，掛紗斗笠下的臉興奮得通紅。她真的太愛這種感覺了。她曾經空有過於靈敏的反應速度而無法施展，如今，她卻因升級而有了超於常人幾倍的速度。儘管這種程度的速度仍舊跟不上她的反應速度，卻可以讓她能夠周旋於許多人的刀鋒之下，體驗那種不同尋常的刺激感。如果不是體力不夠，她真的恨不得連續體驗幾天幾夜。

在成功馴服了所有人之後，清鳴很想馬上去找下一隊人，卻還惦記著飯館里的桌椅。剛才，因為考慮不周，她最終還是在飯館裡頭鬧了起來。儘管好像沒有弄壞什麼東西，卻還是把別人的桌椅弄得東倒西歪，給別人添了麻煩。

所以，清鳴下意識地彎下腰，開始扶正桌椅。而賀塗則從窗外翻了進來，要她去坐著休息，自己來扶。

這時候，飯館的掌柜看著清鳴的舉動，頓時在櫃檯後面瞪大了眼。他愣了一下，這才反應了過來，連忙衝過去，制止了清鳴和賀塗的動作，連連道：「這怎麼敢，這怎麼敢……您快放下，不妨事的！」

嵐國士兵來吃飯，弄倒桌椅還是小事，不隨性砍壞已經是給足了面子了。可斗笠神來，解決了嵐國人不說，弄倒了幾張桌子還要扶一扶，真是一點神仙的架子都沒有。掌柜誠惶誠恐，又感動得不行，一個沒忍住，眼淚都快下來了。

見了斗笠神，他原本就很是激動，如今更是感動，一把抓住了清鳴的袖子，連聲道：「您可算來了，我們等您好久了！我可崇拜您了，沒想到竟然能見您一面！」他正說著呢，卻不料旁邊那個傳聞中斗笠神的侍從忽然拉了一把他的手，很堅決地把他的手從斗笠神的袖子上扯了下來。

「啊，失禮了，真是失禮！」掌柜的馬上把手收回去，心想著自己真是太激動了，神仙怎麼能是隨便亂碰的呢。可是，難得碰上了斗笠神本尊，他怎麼都不捨得就這麼放他走了。於是，他激動地握了握拳，忽然沖回櫃檯去拿了根筆，然後又沖回來，道：「您有大恩大德，能不能給小人賜個字。唉，這一時也找不到好紙，要麼……要麼，您就寫在小人的衣服上吧，求您了！」

清鳴看著這個掌柜，原本還被他崇拜得有些不好意思，如今卻忽然被他逗笑了。原來這古今中外的追星方法可真是沒什麼不同，都是索要簽名，無師自通。看掌柜一臉熱忱，清鳴猶豫了一下，一時沒忍心拒絕他，就接過了筆，想了想，寫了個「生意興隆」上去。還好她曾經練過幾年字，寫得不說多好，起碼能看。

掌柜收了字，一臉激動地看著自己的衣服，也不捨得穿了，忙脫下來，當寶貝似的收了起來。「多謝，多謝您誒！」他不住地道謝。

「不用。」清鳴順口回道。

而掌柜聽了清鳴的聲音，這回才真是，整個人都忽然愣住了。

「您……」半晌，他才呆愣愣地找回自己的聲音，無比驚訝道，「您是位姑娘……啊，啊不，仙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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