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出喜迅

傳出喜迅

枇杷看著這兩個人在自己面前動手,卻沒有阻攔。

論理,曲七也是該被十六娘打上一頓,只是十六娘總是抓不到問題的關鍵,又吵又鬧有什麼意思?明明十六娘完全有理,可卻鬧成了曲七高風亮節不與她一般見識了。

一則王家長輩本就是厚道之人,另一則世人本就對男子寬容,所以曲七到了德州就置下外室的事情在曲七的與外室分開的保證下很快就平息了。曲七還討好地跪坐在岳父身旁一邊一倒酒一邊道:「岳父,我想囡囡已經大了,不好再囡囡、囡囡地叫著,應該起個名字了,可是一時又想不出,十六娘也拿不定主意。岳父學問好,還是求岳父給囡囡起個好名字。」

國主自己只一兒一女,現在又只有囡囡一個外孫女兒,所以一向喜歡囡囡,又見曲七伏低做小地奉承,也是他從沒有沒有在兒子身上感覺到的,所以一時心情大好,便答應下來,「好,既如此,我就越俎代庖了,囡囡行幾?這一輩的女孩名字又都是什麼?」

曲七便笑道:「我們家孫輩的孩子太多,尤其是女孩子,排行並不准的,岳父只參考囡囡姐妹的名字就可以了。」說著便將曲家他知道同輩女孩的名字一一列出來。

王家人豈不能不知曲家一直沒有將囡囡排入孫女輩行中?只是這事自家理虧,又管不得,現在見曲七想到給女兒起名,便也算是喜事,國主想想便道:「叫茵姐怎麼樣?茵字在古書中是極常用的,讚揚美貌之意,《萬葉集》中就有『苓光照世明,茵勤敬愛情。美人傾心獻,麗曲金玉聲。』我看囡囡長得粉妝玉琢的,這個字正配得上她。」

曲七點頭不已,「岳父學問果然高,茵字果然好,囡囡以後便叫囡姐。」

國主見曲七十分情願,便又笑道:「《石氏星經》上說,姓名用茵字,最宜佩戴和漢三才、故實除蝗、五音分金的結印,除災免難,你們明日便去道觀里求來給茵姐掛上,保佑她一生順遂,平平安安。」

曲七笑得眼睛眯成一條縫,「岳父高明高明,明天我就帶十六娘和茵姐去求。」又殷殷地為岳父倒酒勸酒。

枇杷在一旁瞧著,覺得曲七未必真懂得國主的話,因為自己聽了也覺得頗為難解,只是如今囡囡總算得了夫家的認可,又有了名字,總算是好事,便也替囡囡高興,畢竟囡囡再大一些,便會明白這些名義上的東西其實也是非常有用的。

曲七自留在了王府,很快就與大家熟悉起來,他這人紈絝了點,卻也有討人喜歡之處,第一便是從不講什麼原則,一味地討好王家人,第二是他空閑時間多,時常在外面弄些新奇的東西來逗大家一笑,什麼會街旗子的小鳥,會作揖的小狗,兩隻眼睛顏色不一樣的白貓……讓王府內氣氛一時都輕快不少。

國主和梅夫人見女婿一改前過,對女兒和茵姐兒都十分用心,便每日都是笑臉相迎,曲七也十分巴結親近。

可是他唯獨對王淳這個小舅子卻親近不起來,甚至見了王淳便躲開。枇杷有一日想起來便問:「曲七為什麼見了你象是見了貓的老鼠?」

王淳一笑,「前些天他出府去了春風院,剛叫了人唱曲,我的小廝便帶了幾個大漢立在屋子一側,嚇得他趕緊跑了回來。再以後他出門時,每每回頭看,總以為我派人跟蹤他,並不敢再肆意妄為了。」

「原來如此。」枇杷一笑,曲七若是想與王淳斗,還差得多了,幸好他知道自己的斤兩,沒有再挑戰王淳的底線。要知道王淳雖然與姐姐不睦,但其實對他唯一的姐姐還是非常關心的,現在既然他們在德州生活,定然不能讓曲七欺負了。

王淳亦笑道:「曲七突然天天叫著要修身齊家,是不是聽你的勸告了?」

枇杷笑著將那日他們見面說的話講了,又道:「沒想到曲七竟然聽了進去,發願要改過,也不知道我做得對還是不對。」

「他們兩個,」王淳也只是嘆氣,「誰知道以後又能怎麼樣呢?我們也只得走著看吧。」又想起來問枇杷,「現在我姐姐和曲七都在王府里住,你會不會覺得不好?」

枇杷自小在營州長大,對於很多規矩其實並沒有王家人在意,便道:「如果我們回了營州,嫂子不許我們住在玉家,我一定會難過的。同樣道理,姐姐既然願意在娘家住著,就由著她住吧,家裡人多一些反倒熱鬧。」

王淳一面放寬了心,一面又有些吃味,即便知道枇杷根本沒有把曲七當成一回事,只是看在過去認識的情份上禮貌相處而已,但是每見枇杷被曲七帶回來的小玩意逗得哈哈笑時,他還是不開心的。因此便道:「我們成親已經有一個多月了,現在你也將府里的事情理順,不如有空時我們也四處逛逛?」

枇杷哪裡能不愛玩,一聽便道:「我聽曲七說東城外天皇觀那裡熱鬧得不得了呢?逢初一十五打醮的日子裡,不只是觀里人山人海,就是外面擺攤賣小吃的,小玩意的,還有打把式賣藝的,都排出幾里地了!」

「明日就是十五,我們早些辦完公事,騎馬過去時間一定能來得及!」

兩人又悄悄商量瞞住公婆,第二日果然將公事安排妥當便騎了馬出東城,不到午時便到了天皇觀,將馬寄在觀外家家,一路逛去,又吃又買,正是有趣,枇杷眼尖又在人山人海中看到了曲七一家,便拉住王淳道:「你瞧,曲七帶著十六娘和囡囡在那裡!」

王淳低聲道:「怪不得十六娘最近心情好得很,也不再與我吵架了。」便拉了枇杷,「我們走那邊。」並不讓曲七和十六娘看到他們。

兩人偷得浮生半日閑,竟然樂不思蜀,隨後又陸續去了幾處德州有名的地方,甚至枇杷還纏著王淳帶她去了春風院聽曲,當然是換了男裝的。

新婚小夫妻,正是蜜裡調油的時候,又有這樣的樂趣,又怎一個「好」字了得。就在他們日日情濃時,卻被費嬤嬤看出一件事來,找了大夫上門,「我們少夫人進門后一直沒有換洗,是不是有了身孕?」

那大夫摸了摸脈,便笑道:「正是喜脈,已經很清晰了。」又問:「少夫人沒有喜酸犯嘔的癥候嗎?」

枇杷身子一向極好,月事也准,這一次沒有換洗她卻忘記了,現在一想果然過了半個多月,猛然聽到喜脈竟然怔住,又聽大夫的問話,便道:「也沒有什麼癥候。」

王淳在一旁早喜不自勝,便笑道:「雖然不曾犯嘔,但卻是喜酸,昨日在外面見了那青青的杏子便喜歡,一口氣吃了半盆子。」

大夫笑道:「喜脈已是無疑,只是少夫人身子強健,所以並沒有嘔吐的癥候。若是過些天有了,也不要怕,只是再過些時日就自然全好了。」又叮囑他們一些事項,笑道:「少夫人的脈相是極好的,再加以保養,定然平安生子。」

費嬤嬤一一聽了,趕緊吩咐丫頭們拿錢賞診脈的大夫,又讓給院子里的下人放賞,見王淳還在那裡拉著枇杷笑,就推他道:「淳哥兒,還不趕緊扶了少夫人回床上歇著,再去正殿給國主和夫人報喜啊!」

王淳便伸手來扶枇杷,「你回床上歇著吧,我去前院報喜。」見枇杷躺下,又捨不得離開了,便叫費嬤嬤道:「還是勞煩嬤嬤親自跑一趟吧,枇杷這裡總要我親自照料才是。」

費嬤嬤看兩人難解難分的樣子,也只是一笑,誰不是打年輕時過來的,自然懂得,便笑道:「既然如此,我便去報喜也好,只說少夫人這裡有事,少主不得空兒。」說著又特別回了屋子換了身大紅的綢衣再去了正殿。

沒多久,國主帶著夫人親自過來了,因公公不好進兒媳的屋子,就在外間囑咐,「想要吃什麼用什麼只管說,我們家裡什麼都能弄到,淳哥兒要是照顧不好你也告訴我打他,一定要養好身子,平安地生下孩子。」

枇杷聽了心裡暗笑,知公公盼孫兒盼得太緊,言語失常,只得趕緊在床上答應。坐在她對面榻上的梅夫人也道:「國主說得是,你想吃什麼用什麼就派人告訴我,家裡虧不了你的。」又向外面向國主道:「至於我們淳哥兒,本就是好的,你為什麼要打他?再有,哪裡有讓他照顧兒媳婦的道理?」

國主在外間便道:「我也不是說讓淳哥兒照顧兒媳,我的意思是萬一淳哥兒惹了枇杷,驚了我孫兒,我一定打他。」

這時十六娘也聞迅趕了過來,正聽到這段話,便道:「父親,你也太過了,哪個女人不生孩子?你竟然要因為這個打淳哥兒?我懷茵姐時,曲七根本就沒在家中幾日,現在茵姐不也長了這麼大了。」

曲七也隨著來了,便站在岳父身邊道:「我那樣是錯的,現在我都改了,不信你再生一個試試?」

十六娘哪裡肯讓,馬上道:「你說生就生啊,你沒生過孩子哪裡知道生孩子多難。」

曲七現在對十六娘十分忍讓,便陪笑道:「你說生就生,說不生就不生。」

沒想到十六娘卻依然不滿道:「你還不是因為已經有好幾個庶子,才不急著要嫡子的?」

曲七依舊好脾氣,「不是,我現在正在學習修身齊家,哪裡不知道嫡子與庶子的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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枇杷花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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