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個矮子（11）

聽利威爾念完了全部的內容，唯諾暗自咬緊了牙關。真該死，她居然又被系統擺了一道……也怪她自己，因為一直待在利威爾的身邊便忘乎所以了起來，居然從沒想過艾倫家的地下室里可能會藏有關於她的秘密……

明明她想再等等的啊，明明只剩下不到兩個月的時間而已，明明到時限的時候她一定會向利威爾坦白的，明明……她只是想多留在利威爾身邊一些時日。

「現在，你還有什麼要做解釋的嗎，」利威爾抬起頭來，眼神冷的像一把泛著寒光的刀，「還要推說自己什麼都不知道嗎，這上面可是寫的清清楚楚，這是從一開始便存在的力量。也就是說，你從一開始便什麼都知道，呵，你的演技倒是真不賴啊。」

雖然利威爾也不願相信這是事實，但這白紙黑字寫的清楚明白，而眼前的唯諾也確實不需要自殘便可以巨人化，也只有她不需要。

唯諾默不作聲的站在原地，沒有反駁，也沒有解釋，只是靜靜的站在那裡。

現在這樣的情景，她已經在頭腦中設想過無數次了，想要獲勝的話要如何說如何做，她心裡清楚無比。可現在，她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確實，即便她是被利威爾拆穿的，她也有無數的說辭可以逆轉現在的情況，只要她想贏的話，方法多得很。

「嘖，我可以理解為你這是默認了嗎。說，你加入軍團又隱藏身份，到底有什麼目的。」利威爾的聲音透著些陰冷。

唯諾淡淡的笑了，終於開了口：「為了接近你。」

利威爾的兩條細眉擰到了一起：「接近我？」

對於唯諾的回答，利威爾有些想不透。接近他？為了殺掉他嗎？可如果真是那樣的話，唯諾可是錯過太多的好機會了，尤其是面對鎧之巨人的那場戰鬥。但如果不是為了殺掉他，又為什麼要接近他。想要竊取情報？可她那種能力，如果想要做些什麼的話，完全不需要任何情報的吧。畢竟按照筆記上所寫，只要她想，這個世界立刻就會被巨人佔領，別說艾倫剛補好的牆壁，甚至所有的牆壁都會在一瞬間崩塌。

唯諾點了點頭：「是的，為了接近你。利威爾，我喜歡你。」

想著這可能是她最後的機會了，唯諾沒有絲毫的猶豫，非常平靜的把她最真實的心意說了出來。

唯諾沒能對手冢說出來，沒能對藏馬說出來，沒能對俠客說出來……現在已經到最後了，她不想再留有遺憾，於是她終於說了出來。

但利威爾可沒因為這句話便對唯諾放鬆警惕：「哦？你喜歡人的方式還真是特別啊，你確定不是喜歡欺騙和玩弄嗎？」

該死的，她以為用這種說辭就可以解釋清這一切嗎？利威爾不禁越發的惱怒了起來。

面對利威爾的質問，唯諾再次沉默了，她不想用什麼好聽的借口與說辭來掩飾自己的行為。畢竟在利威爾的眼裡，欺騙就是欺騙，無論披上什麼樣的外衣，本質都不會發生改變。

她確實是那樣做了。

「沒話說了？哼，你這個借口可找的一點都不好，還不如……」

「也許其他的一切都是謊言，但只有這句請相信我，是真的。」

唯諾打斷了利威爾，她想，哪怕最後利威爾選擇殺了她，至少也不能讓利威爾把這句話一併當做她的謊言。

就算被利威爾嗤之以鼻也無所謂，她只想在最後不留下什麼遺憾，畢竟在前面的八個世界中，她留下的遺憾太多太多了。

利威爾盯著唯諾，不知為何，竟覺得她沒有說謊，但儘管這句話不是謊言，也不是說她隱瞞能力的這件事也可以一併揭過：「如果想讓我相信你的話，就把所有的事都給我說出來，這次如果再有所隱瞞的話，我會立刻殺了你。」

唯諾抿了抿嘴，然後格外平靜的說：「確實，耶格爾醫生筆記上的內容都是真的，我身上好像確實是有這種能力。不過我也沒試過，不知道使用起來會是什麼情況，大概會和筆記寫的一樣吧，世界毀滅。」

「所以我應該現在立刻殺了你對嗎，畢竟筆記里也有寫，只要殺了你，這種能力便會從這個世界上徹底的消失。」利威爾說著便拔出刀來，刀尖直指唯諾。

唯諾想，她終於知道出任務之前的不好的預感指的是什麼了，原來不是因為時限將近，而是因為利威爾做選擇的時間被提前了。

於是唯諾朝利威爾走去，靠近到他的刀尖抵在自己的胸膛上才停下腳步，然後直視著利威爾，微笑著問：「利威爾兵長，我的能力確實是可以在一瞬之間毀滅這個世界，人類也會因此而滅絕。如果兵長想要現在就殺了唯諾來以絕後患，唯諾也不會有半分怨言，畢竟我才是那個怪物。但是現在，唯諾只想問兵長一個問題，不知兵長可以回答唯諾嗎。」

「嘖，說。」利威爾也緊盯著唯諾，彷彿只要她一有什麼不正常的行為，自己立刻就會把手中的刀送進她的心臟。

唯諾深吸了一口氣：「利威爾兵長願意相信唯諾嗎。相信唯諾雖然向大家隱瞞了所有的事，卻並沒有打算對大家不利；相信唯諾雖然擁有這種能力，卻永遠不會使用。利威爾兵長，唯諾只想問，您是否還願意相信唯諾。如果您覺得唯諾並不可信的話，就請您直接刺穿唯諾的胸口吧。這樣，世間就再也不會有那駭人的能力，也再不會有什麼未知的隱患了。」

是時候讓利威爾做出選擇了，唯諾想。

雖然唯諾並不希望這麼早就來到這一天，但她也同樣很慶幸。慶幸利威爾選擇先來單獨問她，而不是直接殺了她，或者把她綁起來，當著韓吉的面一同對她進行審訊。

還好現在只有他們兩個人，還好她可以把自己最想說的話先說了出來。

等待進行抉擇的時光是最難熬的，對唯諾是，對利威爾也是。

利威爾細長的雙眼緊盯唯諾，眉頭依舊皺得老高。

他要選擇相信嗎？應該選擇相信嗎？

如果唯諾真的想要那麼做的話，完全可以隨時使用能力，哪怕是現在，在他們說話的功夫，唯諾也有無數次機會可以毀掉這個世界。

但唯諾並沒有，她只是隱瞞了這件事，只是沒有把她的能力說出來而已。確實，無論是誰擁有這種能力，也不會大肆宣揚的吧？看看一年前的艾倫就知道了，那個時候艾倫只是可以巨人化而已，就被送上了軍事法庭，甚至還有直接處死的危險。而唯諾身上所擁有的能力……如果被別人知道的話，大概會想都不想的就直接殺掉她吧。

所以說，唯諾的這種欺騙行為，其實也不過是出於自衛罷了。

更何況唯諾加入調查兵團以來，砍殺了多少巨人，又救下多少條人命，連他也被唯諾救過不止一次。

或許，唯諾和艾倫一樣，是站在人類這一邊的，畢竟她的種種表現都可以為此作證不是嗎。

如果唯諾真的有毀滅世界的打算，又何必拼上性命去和巨人為敵，也根本沒必要幫他們修補好瑪利亞之壁，甚至還險些為此而付出生命。

這件事還是從長計議吧，至少先把她帶回軍團，韓吉和埃爾文也不是會直接對她宣判死刑的人，利威爾想。

於是利威爾一邊收回刀一邊說：「我就勉強先相……喂！你幹什麼？！」

在利威爾準備收刀的時候唯諾就知道，自己大概又賭贏了——利威爾打算選擇相信她。

但她此刻卻一點都不想贏呢。

所以唯諾一把握住利威爾的手，讓利威爾手裡的刀貫穿了自己的心臟，趕在利威爾把他的選擇說出來之前。

這一刻，唯諾突然明白了系統的意圖：這最後一個任務，真正需要做出選擇的人是她，而不是利威爾。

隔著一柄刀刃，唯諾伸手撫上了利威爾的臉，然後臉上劃過一道涼涼的觸感。

是眼淚嗎，自己又能再次流下眼淚了嗎，原來流淚是這種感覺啊……

唯諾已經太久沒有流過眼淚了，無論再傷心再難過，也只能擺出一張放佛在哭泣的臉，而臉上卻永遠不會有眼淚。那樣子實在太過詭異了。

而現在她又重新找回了自己丟失了的東西，沒有依靠系統，不是完成契約，而是她最愛的人幫她尋回了她最想重新擁有的東西。

「謝……」謝……

唯諾的話並沒有說完，但她嘴角掛著的笑，足以證明她死的很安詳。

因為唯諾死在利威爾說出選擇之前，所以系統判定唯諾任務失敗，但並不會影響到巨人的世界。也就是說，唯諾的死，徹底解除了她的能力對巨人世界的威脅。

而此刻的利威爾則徹底愣住了，明明他已經選擇相信她了，為什麼……

看著唯諾的身體一點點的變得透明，一點點的消失，利威爾還是不敢相信剛才那一瞬發生了什麼。

「我相信你，而你卻不相信我嗎……」利威爾手裡的刀掉落到了地上，而他放佛毫無知覺般，只是對著一團空氣喃喃道。

利威爾低下頭，看著地上殘留的鮮血，忽然想起了很多事。

想起唯諾毫不猶豫的在他面前巨人化，那明明應該是她最極力隱藏的事情，卻如此輕易的就把她的巨人之力暴露在了他的眼前。

想起唯諾主動要求搬去地下室，說是因為不想給他添麻煩，但她明明從一開始就知道自己擁有這種力量，也從來沒有暴走失控過。

想起唯諾在面對超大型巨人的時候，不惜一切也要從高溫中保護他，哪怕自己可能會因此而喪命。

想起唯諾說的那句「利威爾，我喜歡你」。

一切都可以用這句話來解釋不是嗎？

所以她為了救他不惜暴露能力，為了不給他造成困擾而主動搬到地下室，為了保護他甚至不考慮自身安全。

唯諾並沒有說謊，這一句喜歡，真的是真的。

利威爾又想起了他之前曾經奇怪過的唯諾的轉變，現在他終於明白那是怎麼回事了。

你也不想欺騙我的對吧？所以你之前才會一直給我一種很壓抑、很猶豫的感覺，但是後來你放棄了不是嗎？你不再騙我，不再說謊，也不再偽裝些什麼。

利威爾終於想通了所有的事情，但卻好像有些晚了。

【要和我簽訂契約嗎？如果你能完成所有任務，我將可以送你去見你想見的人，甚至把她帶回這個世界也可以。】

現在，利威爾的腦中也出現了當初唯諾所聽到過的，來自於系統的提示音。

「啊，如果你能夠解釋清楚這所有的事情的話。」

雖然利威爾想通了所有的事，但他唯獨不能理解唯諾為什麼要選擇自殺。而現在聽到從腦內直接傳來的系統的提示音后，利威爾直覺上斷定，唯諾的自殺肯定和這個聲音脫不了干係。

【玩家唯諾未能成功完成最後一個任務，她的任務目標是……】

聽了系統做出的解釋后，利威爾給出了他的回答：「我會帶她回來的。」

看來，利威爾想通了的事情，好像又多了一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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