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四章,後繼有人
鄭若笙喬裝改扮成一名男子.收了十兩銀子應徵入伍.隨著北晏討伐天元的大軍緩緩西行.又是一個和風送暖的春日.雖然地處西北邊陲.卻也隨處可見原上如同利劍一般鑽出的小草.
楚珩死了.整個前朝勢力都在追殺她.她無處可藏.只好化作男子應徵入伍.前往天元邊境去找宇文宸旭.希望在有生之年.還可以見他一面.
是的.有生之年.
她已經做了決定.見到他以後就了卻此生.因為她自感罪孽深重.深陷權利鬥爭的深淵無法自拔.最後.自己的雙手也染滿了鮮血.
不管是直接還是間接的原因.楊婉月、岳承歡以及楚珩的死都與她相關.而自己那未出生的孩子.也是因自己而死.
在死之前.她要見到宇文宸旭.將楚閣主的陰謀與野心向他全盤托出.而他一直征戰在前線.朝中的消息又被封鎖個嚴實.直到現在他還以為自己將會是中原的一代霸主.
殊不知在宇文宸旭出征天元這一年中.楚閣主已經糾結了各方力量霸佔著北晏朝堂.雖然他的兒子楚珩死了.但是他自己還年輕.並且堅信自己還會生齣兒子來.
人的執念就是這樣可怕.非要將一切的權利掌握在自己手中才可以心安.殊不知最後是越陷越深.那顆動蕩不已的心.卻是越來越動蕩.越來越惶恐.
歷經百般隱忍與千難萬阻.她隨著征討的隊伍來到了天元的邊境.與駐紮在此處的軍隊匯合在一處.
在北晏與天元的邊境.有一座天然的屏障.那就是一座連綿起伏的山脈-鄂川山.
天元的軍隊駐紮在深山之中.駐守著一道連綿數十里的峽口-石破口.
這道峽口逶迤狹長.兩側群山險峰林立易守難攻.向來都是各國兵家必爭之地.只要攻破了石破口.進入天元就如同探囊取物一般的容易了.
明日將會是一場惡戰.
幾年的時光.如同白駒過隙.發生了這麼多事情.不知道你是否放下了我與玉庭先生的過往了.還是你依舊憎恨著他.也怨恨著我.以為是他將我隱藏了這麼多年.
鄭若笙抬起頭.望了一眼那近在咫尺的主帥營帳.滿腹的離愁苦痛如同泉涌.真想化做一隻小鳥.振翅飛過他的窗.去看一眼那令她朝思暮想的男子.
如今的他貴為天子.天子御駕親征.那是何等的陣勢浩大.如今雖然只有咫尺之距.可她與他卻遠得像隔著天.
他與她.一個在天.一個在地.
忽然一道熟悉的身影兒從遠方奔來.鄭若笙定睛一看正是自己的義兄容超凡.一股喜悅油心而生.鄭若笙疾走兩步正要上前與容超凡相認.卻見那主帥大帳帳簾兒一挑.走出來一個雍容華貴的女子.領著一個尊貴逼人的男孩兒.
「卑職參見皇後娘娘.」容超凡立身向著那美艷的女子行了個軍禮.
「容將軍快進去吧.皇上正等著將軍呢.」女子說話的聲音不大.卻自帶著一股子威儀.
聽到這二人的對話.鄭若笙心頭抑制不住的顫抖了一下.皇后.原來是宇文宸旭的皇后.她也來了.
說話的聲音是那樣的熟悉.雖然並未看清她的臉.鄭若笙已經知道了.她就是宇文宸旭的小師妹.那個德妃的侄女兒.馮昭兒.
而那個男孩兒.衣著精美考究.雖然看不出身份.卻是不可言喻的尊貴.抬頭朝著鄭若笙這邊望了一眼后.向著那馮昭兒說道:「母后.兒臣想找九叔打把子去.」
九叔便是宇文宸旭最小的弟弟宇文鴻榷.如今已經十四歲了.一直跟著宇文世言在軍中歷練.
母后.原來這個孩子是宇文宸旭的兒子.如今已經這麼大了.
又回想起自己胎死腹中的孩子.卻不知是男是女.就那樣悄無聲息的沒了.鄭若笙的一顆心如同被置入熱油中似的凄苦煎熬.
抬眸.只見馮昭兒與容超凡已經入了營帳.而那個孩子卻朝著自己的方向走過來.鄭若笙連忙轉身.以袖掩面拭去了臉上的淚滴.
「站住.」只有五六歲的孩子.年紀不大.一開口卻是命令的口吻.
鄭若笙心頭『砰砰砰』的疾跳著.垂著頭減慢了速度.卻並未停歇.因為她不知道該如何去面對他的孩子.
心頭亦如打翻了五味瓶一般.各種滋味兒摻雜在一起.形成一團理不清的煩悶.
「我叫你站住聽到沒有.再走就打斷你的腿.」見面前這個無名小卒並不將他的話當作一回事兒.宇文殤璃憋了一肚子怒火.朝著前頭那個鬼鬼祟祟的小卒大聲威脅起來.
鄭若笙一聽這小子年紀不大.口氣可真不小.張口閉口還真有點兒宇文宸旭的味道.不停下來.怕是會惹來事端.如果讓馮昭兒知道自己來到這裡.怕是要不得安寧了.
緩緩地轉過身來.頷首垂眸.並不知道該如何稱呼面前這個小大人兒.只得道了句:「不知殿下有何事.」
宇文殤璃邁著小方步兒.四平八穩的走上前來.一雙小手兒背在身後.高高揚起粉嘟嘟的下巴.目不轉睛的打量著鄭若笙.
鄭若笙靜靜的觀看著面前這個孩子.一舉一動、一顰一笑居然與宇文宸旭是那樣的相像.活脫脫一個縮小版的他.
不知為何.她竟然無法厭惡這個孩子.儘管這個孩子是他與別人的孩子.她也做不到厭惡他.
因為是那樣深深的愛著他.他的一切她都無法憎恨.包括他的孩子.
真像.宸旭.他與你真的好像.好像.
宇文殤璃轉著鄭若笙轉了好幾圈兒.只覺得這個小兵看自己的眼神很是複雜.對於一個陌生人來講.不應該會有這樣的神情.他年紀雖小.卻是從小閱人無數.
他是三歲以後才來到北晏的.在這之前.他被穆王趙天放與穆王妃撫養.直到自己的父皇登基后.才將他接回北晏.
並且.他也知道.他的生母天晟的天歌公主.由於參與齊王謀逆案被終身禁足.
而那個被他稱作母后的人.在父皇不在的時候.對他的態度其實並不好.她之所以表現出對處己的疼愛.都是演給父皇看的.
所以.他雖然小小的年紀.卻早已明白如何看人臉色了.
微蹙著小眉頭.宇文殤璃板著一張小臉兒.有些不解的問道:「你是不是認識我.」
鄭若笙一聽這小鬼頭問了話.心中暗嘆道:這小子果然是個人精.小小的年紀就這樣的心思通透.長大后定然比宇文宸旭還要詭計多端.
輕嘆一聲.穩了穩心神道了句:「小人並未見過殿下.只是覺得殿下面善得緊.與小人的一位故友頗為相像.所以才會倍感親切.」
宇文殤璃抬了抬纖長的睫毛.小小的唇抿成一條線.思索著鄭若笙話中的意思.
他已經第三次看到這個小卒出現在父皇的營帳前了.今日找個機會將他攔下.想仔細盤問盤問他.
他之所以並未下令將他拿住.也沒有告知他的父皇母后.就是因為宇文殤璃發現.這個小卒每次望著父皇的營帳總是心神悲沮、黯然傷懷.
今日聽到他的回答.更加印證了宇文殤璃的判斷.這個小卒說他像極了他的故友.而大家都說他長得像父皇.那他的故友會不會是父皇.
宇文殤璃忽然小臉兒一抬.凌厲的一雙眸子望著鄭若笙問道:「你認識我父皇.」雖說是詢問.可那語氣中卻有一半兒的肯定.
此話一出.鄭若笙心頭一陣的怔愣.氣息也急促凌亂了.
這個孩子.好可怕的孩子.比他的父皇更加令人生畏.
「不.小人不認識.」深吸了一口氣.鄭若笙低下頭.怕眼中流露出的傷感被這心思敏銳的孩子捕捉到.
「你撒謊.要不是見你對我父皇並無敵意.我早就稟告父皇將你拿下了.以為你鬼鬼祟祟的在我父皇營帳周圍徘徊.別人都不知道嗎.」
也許是因為他的聲調過於高了.引來了侍衛的警覺.鄭若笙連忙深吸一口氣.壓低聲音懇求道:「殿下.正如您所言.小人並無惡意.請殿下不要為難小人.」
不知為何.此時的鄭若笙卻怕見到宇文宸旭.也許因為見到他的孩子、見到他的家人.又令她望而卻步了.
也許這些年.他過得很好.而她.即將離開這個世界了.並不想讓他為自己擾亂了原本的生活.
她此次前來.只是為了提醒他潛在的危機.也許.見他一面並不重要.也許.偷偷地看他一眼就好.
思及此次.心頭的疼痛翻江倒海般的湧現.牽扯著她蹙緊了一雙眉.
「你究竟是誰.」此時的宇文殤璃已經十分肯定面前這個小卒.一定與父皇有著莫大的聯繫.
因為.她眼中糾結的傷痛.瞞不過任何人.
深吸一口氣.鄭若笙臉上露出一抹溫婉的笑.映著天邊的一抹朝陽.更顯得燦爛無比.卻透著縷縷淡然.使人心頭暖暖的.又疼疼的.
「殿下.能否幫小人一個忙.」既然他已經確定自己為故人了.她就不必遮掩了.
宇文殤璃上前一步.無比俊秀的小臉兒高抬.緊盯著鄭若笙的雙眸.片刻后警覺的問道:「什麼忙.」
「京韻含風楚.都門嵌寒氏.有信戰來犯.變中藏諸亂.殿下.請將這四句詩.講與皇上聽.事關緊急.不可耽擱.小人告退.」
道完這幾句后.在宇文殤璃沉寂的冥思中.鄭若笙告退了.看到他的孩子如此的卓越.也使她的心浮起一陣的欣然.
直到鄭若笙的身影兒.完全消失不見了.宇文殤璃這才回過神兒來.瞪大了雙眼驚恐的喃喃自語道:「京都有變.楚氏犯亂.」
這首詩的首尾八個字中.卻隱藏了這樣一個驚天消息.
這個消息將他小小的心靈.霎時帶入冰冷的恐懼之中.
「啊.」的一聲尖叫.宇文殤璃一溜煙兒的跑回主帥大帳.他要儘快將這個驚天的消息轉告給他的父皇得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