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080.瑞瑞說,叔叔,你不乖哦
官曉把呂依萌送到樓下,便離開了。
她自己提著行李袋,另一隻拿手機的手按下電梯的上行鍵,等待的時候,抽空給穆雲琛發了條簡訊過去:知道了,我已經到家了。
等了兩分鐘,電梯已在眼前打開,她前腳跨進去的時候,帶著期待摁開屏幕,頷首看了一眼,足有掌心大小的機身亮起一束瑩白的光亮,顯示著鎖屏界面的手機背景,是她大學時候在食堂和穆雲琛一起拍的照片,她笑得傻乎乎的比起「V」字手,記得穆雲琛是拒絕和她在吃飯的時候拍照的,所以僅僅露了個側臉,但五官輪廓姣好的瓜子臉上,嘴角嵌了一道上揚的笑弧,舉起的手裡捏著調羹,盛著飯菜送到她下巴的位置。
畫面就此定格霰。
她陷入回憶的思緒抽出來,按下關門按鍵后,小心的珍藏著把手機揣進上衣口袋裡。
從電梯里出來,走到走廊盡頭,便是林茵茵借給她暫住的公寓。
她邊走邊把手放進口袋裡掏鑰匙,手指尖端憑著感覺摸索,在方形口袋裡遊走了好幾圈之後一無所獲,提起行李袋到腰腹的位置,打開袋子邊側的拉鏈,剛一伸手進去,立刻聽見了鑰匙相互敲擊的清脆響聲。
呂依萌縮著脖子,調皮的咬著下唇,把鑰匙拿出來,往前走的雙腳突兀踢到了什麼東西,立即本能的後退一步,抬眼往前定了一眼,隨後又隨著蹲在牆角那人的高度,矮下視線來。
「茵茵?」她訝異的叫一聲,神情舉止卻並不似半欣喜語氣當中的熱絡。
她很清楚,發生在公寓里的攝像頭事件,究竟是誰搞的鬼,一直沒戳破,也只不過是念在美國的那幾年,她一直待眼前這女孩作親妹妹。
林茵茵從自己的雙膝當中緩慢抬起頭,灰黑的雙眸噙著哀切的神色抬頭看著頭頂的人,沒有化眼妝的眼睛清秀可人,可那含著無限悲涼的眼神彷彿陷入了深邃的漩渦,尤其雙手抱著膝蓋,渾身蹲著蜷縮的模樣,讓人覺得說話的語氣都是那麼的幽涼:「依萌姐,你去哪裡了,我等了你快兩天了。」
呂依萌驚了一下,她放下行李袋,遊走在空氣中的手轉而搭在林茵茵的胳膊上,將她扶起來:「你這是怎麼了,你找我,為什麼不給我打電話?」
「我有打,可是你不接。」林茵茵被扶起來之後,渾身都麻了,控制不住站立的力道,踉蹌著靠在呂依萌的肩膀上,一個勁的掉眼淚,嘴巴扁扁的模樣看上去楚楚可憐。
「我前幾天住院了,昏睡了一天才醒,可能你打來的時候,手機剛好不在我身邊,慢一點,我開門。」
呂依萌站立著,讓她靠了一會兒,等她的血液稍微循環了一些,可以自己站著時,才拿鑰匙開門,「先進來吧,我去看看有沒有熱水,你先洗個澡。」
林茵茵嗯了一聲,彎腰把地上的行李袋提起來,順便低頭審視了一下自己,米白色的T衣已經有了好幾層褶皺,領子上亦有一股不太好聞的味道。
她的確需要洗個澡,把這兩天的狼狽好好洗洗。
呂依萌在玄關換好鞋,沒管身後的人,拐了個彎去浴室打開浴缸上方的水龍頭,手放在水龍頭口試探水溫,再調到合適的溫度。
林茵茵把行李袋提進呂依萌的卧室里,放在梳妝台顯眼的位置,走出去的時候正好看見呂依萌甩著手從浴室里出來,忽然想起在門口她說的話,神色頓時緊張,「依萌姐,你住院了?」
呂依萌沉默了一下,然後點點頭,表情莫測難辨,「出了點小意外,已經沒事了。」
茶几上放著抽紙,她取了兩張,把雙手的水擦拭乾凈,彎腰的時候,順了一包沒開的薯片,側過身揚在手裡,「水放得小,還要等一會,你坐一坐啊,吃點東西再去洗澡。」
林茵茵輕輕推開她遞零食到眼前的手,湊上前細緻的觀察她的臉,和臉以下的部位,擺在空中欲伸又縮的雙手沒敢輕易的碰她,滿是擔憂的腔調直說:「都住院了,哪裡能是小事呢,你到底傷到哪了啊,給我看看。」
呂依萌下意識的後退一步,躲開林茵茵來碰她臉的手,意識到這個舉動有點傷人之後,她尷尬的壓了下耳發,尾指的指腹擦碰過劉海,指尖不由自主的縮了一下,搖搖頭說:「不嚴重不嚴重,別這麼擔心。」
林茵茵盯著她看,就是有那麼湊巧,看見她在撥弄劉海的時候,細密的髮絲下一閃而逝一道紅色的印記,當即不由分說的動上手去,與她的額頭隔了些距離,撩開發絲看底下的情況,果然看見一道觸目驚心的疤痕,足足有中
指半個手指的長度。
她頓時嚇得驚呼一聲,縮回去的手捂在嘴上,怔了兩秒后,晃動的視線去尋呂依萌的眼睛:「還說不嚴重,你看你,被人用刀划的么?」
呂依萌嘴裡哎呀哎呀了兩聲,扒拉著頭髮,往沙發里坐,口口聲聲說著不用擔心,但就是不肯把受傷住院的原因說出來,兩句話之後,撕開薯片開始吃。
她對林茵茵,一直是當做妹妹看待,遠遠達不到和官曉那種可以放心依賴,把全身心都交付的關係,何況她車禍的兇手又是不想提起的人,既然已經出院,就沒必要再提起這種愉快的事,和根本不願意放在嘴邊的人,所以才沒說。
耳朵留神聽著浴室里的動靜,嘩嘩水聲滴落光滑瓷磚上的珠玉響聲隱約傳來,她靠著沙發背回頭,沾著碎屑的手指往浴室的方向戳了兩下,「快去洗澡,估計水都滿出來了,別擔心我了,啊。」
林茵茵不再言語,轉身後,雙肩驟然緊繃,深濃的陰鬱和狠厲乍然閃現,她背對著將拳頭握起,藏在身前,緊抿的雙唇暗暗使力,幾乎要將自己的牙印咬碎。
她感覺得到,呂依萌並不信任她!
一個人在客廳的呂依萌,看著看著電視,慢慢的覺得無聊,一包薯片很快見底,她在沙髮腳和茶几抽屜到處翻找,最後在擺放流蘇檯燈的斗櫃旁發現了一包浪味仙,順手一撕,抓了幾個放進嘴裡,海苔味很快在口腔內蔓延。
只是越是吃著,她眼皮開始慫拉,沒有精神的狀態下,再往嘴巴里塞零食,就有點像布偶娃娃了,電視里正在播放森碟拍的都市浪廣告,小孩子清脆尖銳的細音傳進耳朵里,她竟覺得有種昏昏欲睡的感覺。
......
一輛黑色的轎車貼著街道的黃線,緩緩停下。
後座的男人表情剛毅,微闔的雙眼內木管深沉,冷峻的五官蒙了一層迷離的暗影,從黑色襯衫上透發出來的酒氣熏染了整個車廂。
他攏了攏領子,黑亮的髮絲梳攏到頭頂,打理得一絲不苟,點了一根煙,五官輪廓犀利冷質,納出一口煙后,微微側眸,隔著一條乳白色的煙線,看著從遠處跑來的小小身影。
穆雲琛降下車窗,到最後定格的時候,瑞瑞的兩隻小肉手已經趴在了窗棱,小腦袋趴著,露出兩顆小兔牙笑嘻嘻的喊:「叔叔,你回來啦。」
穆雲琛捻滅了煙,嫣紅色的火苗杵在煙灰缸內很快熄滅,他讓瑞瑞走開一些,然後打開車門,下車后彎下腰,兩手抄過瑞瑞的腋下,將他抱了起來。
身後的賓利車勻速的駛離。
瑞瑞趴在穆雲琛的肩頭,遠望的視線從車尾收回,落在穆雲琛的鼻頭,湊近腦袋聞了聞,忽而眯起眼,像是逮著什麼貓膩似的,神秘兮兮的比起一根小指頭,抵著穆雲琛的人中。
「叔叔,你不乖哦,又喝酒了,家裡都快沒有生薑了。」
「調皮。」穆雲琛伸手在他小鼻頭上點了一下,而後兩手托著他的屁股往上輕輕拋了一下,「跟叔叔回家,我有事和你說。」
瑞瑞高興的點著頭,在他懷裡撲騰了一下,不經意的低頭看去一眼,又猛的抬起眼睛,小手捂在屁股和大腿外側,當穆雲琛疑惑的視線看來時,他笑嘻嘻的撓頭:「我坐在門口等你,台階上有灰,剛剛看見你的車,我就跑來了,也沒拍身上的灰灰。」
穆雲琛渾身一震,這個男人剛凌的側臉,在夜晚的冷風之中,一瞬凝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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