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影帝的懲罰

「嗯？」李可的眼中又露出了招牌式的懵懂。

看李可獃獃的模樣，陸景行起身，將襯衫的袖子挽起，道：「你繼續背顧南的台詞，我來背許岩的。」

李可點了點頭，繼續背道：「許岩，我們糾纏了十年，是該放手的時候了。」

平淡如白開水。

陸景行搖了搖頭，他倒有些佩服李可了，雖然大部分人都不是演員，但念這樣的語句時多少會帶一些憂傷的情緒，語速也會放緩，而李可背東西，從頭到尾都只是在一個調上，沒有絲毫波瀾起伏，語速也始終保持在她自己的勻速上。

如果不是她還佔了一點聲音好聽，就真有些像機器人了。

「許岩，放手吧。」

李可一字一字機械地背道，但這樣的台詞讓李可多少有些不好意思，只覺一陣臉熱，低下頭，不去看陸景行。等了幾秒，沒聽到陸景行背許岩的台詞，李可才略有些詫異地抬頭看他。

陸景行緊蹙著眉，眸中似有光華流動，臉上的神情已經與方才判若兩人，縱然李可再遲鈍，也感受到了陸景行眼中的怒火，像要燃燒整片草原。

陸景行挽起袖子，露出白皙但有肌肉的手臂，青筋突起，像一隻兇猛的野獸。他雙手用力地按在牆上，將李可圈在了自己的手臂範圍。

李可的唇微微抖了抖。

陸景行冷笑一聲，盯著李可，道：「顧南，你真的不愛我了嗎？」

原來是在背劇本啊，李可被他冷到極致的聲音嚇得往後退了一小步，看他沒說停，只得繼續背到：「我……我會努力不愛你的。」

許是被陸景行帶進了一定的氛圍，李可說話的聲音也打著顫。

她不敢抬頭，覺得一抬頭就能撞到他的下巴。

陸景行頎長的身體忽然往前一傾，雙手從牆壁移到李可的肩膀，嘴角的那抹笑意更加冷峻而又殘酷：「那就是現在還愛我的意思了？」

他俯下身，長眸微眯，修長而乾淨的手指捏住了李可的下巴。

李可素來平靜的眼中閃過一絲慌亂，問道：「你這是在做什麼？」

「你背錯台詞了。」陸景行旋即鬆開她，後退一步，聳了聳肩，無奈地攤手，又指了指桌上的劇本，「我做的是劇本指定的動作。」

他眼中原本凝著的危險的光芒一瞬而過，恢復成了戲謔的眼神。

李可沉吟一番，總算反應了過來，陸景行剛剛始終在演戲。他做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個神態劇本里都有提示詞。只是在剛才的情景中，她腦中一片空白，記不起來了。

陸景行得意洋洋地說：「首先，演員背劇本不是只記住字句就可以，就像你說要記住發音一樣，我們要將台詞表演出來。其次，你剛剛說了一句劇本里沒有的台詞。」

陸景行雙手交叉，晃動了兩下胳膊，道：「很抱歉，不及格。」

「嗯。」李可痛快地答應了一聲，將手掌伸了出來。

「你這是做什麼？」陸景行被她的動作反倒弄得有些措手不及。

李可抬頭，一板一眼地說：「你說的有道理。願賭服輸。所以應該你打我手板心。」

她的掌心細白嫩滑，在陽光下更加顯得白皙。李可微微垂著頭，像一個做錯事的孩子，黑亮的眼睛似琉璃般純凈，但卻耀著執著的光澤。

陸景行突然有些不好意思起來，覺得自己有些勝之不武，像是拐騙了一個小蘿莉的感覺，清俊的臉微微泛了點紅，但是看她神態認真，千言萬語都只化作了一句輕嘆：「小獃子。」

他聲音低柔，煞是好聽。陸景行若是用這般語氣對一個普通女生說話，只怕對方會羞紅了臉或是激動萬分。

可李可只是努了努嘴，略有些不滿地說道：「我不呆。」

軟糯的聲音，配上她的娃娃臉長相，這三個字倒怎麼聽怎麼像撒嬌了。

陸景行不由莞爾。

她比他矮了近20公分，他正好就可以看到她的頭頂，黑髮如瀑，在陽光的映射下被暈染成了溫暖的金色，讓他想摸一摸。

不過李可把手又抬高了一些，說：「你打吧。不然以後我都沒法罰你了。」紀律要嚴明！

陸景行說：「你這麼呆，肯定沒有男朋友。」

「……誰說的，也是有過的……」李可小聲嘀咕道。

有過？那就是現在沒有了。陸景行微眯起眼，想著究竟什麼樣的男人可以受得住這小書獃子的獃氣，想來想去也只有更呆的人了。陸景行腦海中還慢慢勾勒出了一張畫像，一個不修邊幅滿臉胡茬的男人戴著厚酒瓶底眼鏡，穿著泛黃的科學袍拿著各種瓶瓶罐罐做實驗……撲哧，燒杯里冒出了一縷縷白煙，科學怪人的頭髮被炸成了鳥窩頭……

李可手舉得有些酸了，也沒見陸景行有半點動靜，便收回手，抬頭看他，他嘴角噙著一絲莫名的笑。

陸景行這才回過神來，心虛地覷著李可道：「手呢？」

李可又攤開手。

「嘩啦。」

李可的掌心觸到了一點溫暖，她微有些詫異地抬眼，就看到陸景行的手指旋即離開，在她的掌心放下了一張藍色的票。

陸景行扭開臉，握手成拳，微咳了一聲：「喏。你這麼呆，我要幫你去去獃氣。靠打手板是不能進步的，過幾天開學時我要去你們學校做講座，除了激勵大學生還有講關於劇本的事兒。你既然不及格，就來聽聽吧……唔，好好學一下。雖然是你們學校的活動，不過這是vip票，估計你也沒有。」

李可攤開那張票，上面印著「堅持與夢想——陸景行走進m大地點：逸夫樓大禮堂時間：9月3日15：00第二排1號座。」

學校的大部分講座不需要領票，但陸景行這樣的人，自然怕到時候會太過擁擠，還要防止校外的狂熱粉絲。vip票，原本是預留給部分媒體的。

「可是我……」李可遲疑道。陸景行的講座，屆時肯定有很多媒體到場，現場也會有人拍照。

陸景行看她猶豫，心中就莫名地有些不爽，道：「不行，你得去，這就是對你的懲罰。你看我都沒打你手板。」

「嗯唔。」李可想了想，還是將vip票重新折起，收好。教育心理學說，要多了解自己的學生，這倒不失為一種了解的途徑。

陸景行的唇角不由就微微翹起。

只是很快，他就笑不出來了。

李可對他的教學依舊如惡魔一般……

「來，你跟我讀……」

「這個錯的單詞抄20遍……」

「這份材料回去背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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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初，暑氣還未全然消褪。而m大則成為了今日最熱的一個地方，陸景行來m大演講，校園裡除了對陸景行充滿好奇心的學生，還有通過各種方式混進來的「行星」。

李可在m大入職半年，還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盛況，之前學術大牛來做講座，也沒有這樣的氛圍，老實說，她還覺得挺有些不可思議的。

李可抱著書本，在林蔭道上慢慢地走，耳邊不時能聽到有女孩的尖叫聲和嬉笑聲：「今天陸少來做講座誒！」

「巨帥！我超喜歡他的那部《嚎叫》。」

「10年前他剛出道，對，就是拿了最年輕影帝的那部《大雨滂沱的日子》里，真是又青澀又俊俏啊，那種絕望的眼神……」

「不過你們看陸影帝平常的微博，簡直是個段子手啊！真是可*可男神的勵志偶像啊！」

李可站在樹下，又拿出了陸景行的那張票，時間是半個小時以後。究竟要不要去呢？現場一定有很多人在拍照吧。

李可想了想，腳步還是邁向了逸夫樓。

禮堂里燈火通明，一個學生幹部模樣的人上去調試話筒，應邀來的幾家媒體擺好攝像機位，一切等待就緒，觀眾們翹首以盼。

主持人是m大播音系的系花姜茗，嬌俏明艷的小美女，一向是m大各種活動的招牌主持，但今天面對的是自己的偶像，姜茗也不禁有些緊張。

陸景行穿了一件顯得幹練的白襯衫，頭髮梳得一絲不亂，還特意戴了一個無框的平光眼鏡。他站得筆直，猶如遠目青山。

不是新電影《浪子英雄》里的弔兒郎當的形象，也不是《大雨滂沱的日子》里的青澀少年。

今天的陸景行，給人的感覺是濃濃的書卷氣和精英味。

千面一人陸景行。這句話一點也不為過。姜茗心中暗暗地想，但就是這麼一走神，原本要說的開場白，說到一半突然就卡住了。

禮堂里傳來低聲的竊竊私語。

姜茗又羞又愧，握著話筒愣在了當場。

「別緊張。」陸景行微微笑了下，低聲示意，和她交換了一個話筒。

「啊。啊啊啊。」陸景行對著話筒莫名地喊了幾聲后，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

他的笑容溫暖而明凈，足以驚艷時光，禮堂里一下就安靜了下來。

許多人開始仰著腦袋看這個知名男星究竟在賣什麼關子。

陸景行神色從容，侃侃而談：「大家好，我是陸景行，非常榮幸今天能來到m大和各位大學生朋友進行交流。其實，我今天挺緊張的，剛剛話筒也突然沒聲音了，估計話筒君和我一樣緊張，因為我今天頭一次給這麼多學霸開講座……」

剛剛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明眼人都看在眼裡，但陸景行紳士且幽默地替姜茗解圍，大家都對他報以熱烈的掌聲與會心的微笑。

姜茗聽他開口說話，也終於放鬆了一些，向陸景行投以感激的眼神，說道：「首先我代表m大全體師生歡迎陸先生的到來……」

李可站在最後一排的陸景行講座易拉寶后，默默地注視著一切。

今天的陸景行似乎格外不一樣，比較像她最早在照片上看到的那個人，溫煦、彬彬有禮、紳士風度……但是和她在一起的時候好像不是這樣的呀。

陸景行究竟是一個怎樣的人呢？她之前把他定義為高自尊心高虛榮心散漫慵懶的學生，好像又有一些不對。起碼陸景行，應該是個很敬業的人。

人類的心理真是複雜。李可想。

簡短的開場白后，陸景行就開始演講。他站在舞台的中央，趁著媒體的閃光燈不停閃爍的環節，先環視了下全場，目光不經意間掠過了第二排的座位，沒有李可的蹤影。

李可沒有來，意識到這一點，陸景行心裡突然有些不舒服，但面上還是掛著笑容，溫和謙遜。

此時蹲在易拉寶后的李可，正呼呼地喘氣。

媒體拍照的那一瞬，她就立馬蹲了下來，避免自己看到閃光燈，但是光聽到那咔嚓咔嚓的聲音，她都有些覺得心慌。心臟撲通撲通地跳，彷彿要跳了出來。

「李老師，你怎麼蹲在這裡？你沒事吧？」說話的是組織現場活動的張老師,他也站在最後一排，看到額頭冒著冷汗的李可，忍不住問道。

李可忙不迭地站起來，擦了擦額前的冷汗，勉強擠出笑容，道：「沒事，剛剛突然肚子有些痛。」

張老師看了眼台上的陸景行，恍然大悟道：「啊，沒事就好。李老師你下回要想來聽講座，和我說一聲就好，我們有票的，不用站著聽。不過今天好多女老師來跟我要票……」

想到這裡，人逾中年的張老師還有些憤憤不平，平常一個兩個都是辣么氣質端莊賢淑的老師啊，前幾天為了跟他要票還吵了起來，特別是年輕的幾位……

李可搖了搖頭，道：「啊。沒事的，我有票，不過我還是在這裡站一會兒就好，前面人比較多。」

張老師唉了一聲，說：「是哦。李老師你特別不喜歡熱鬧，真沒想到今天這種場合你會來。之前想把獻花環節安排給你……你都不願意……」

張老師覺得，這個漂亮的李老師還真有些清高。m大好容易出個這麼清麗脫俗的美女老師，原本想在各類活動讓她上場，結果一次次都被拒絕……

說到獻花，李可的臉色就白了白。獻花就意味著要被鏡頭洗禮10分鐘或以上……她不好意思地點點頭：「我不太會應付場面的……」

如果她是個天生不會應付場面的人，那台上的陸景行就是個太會應付場面的人。

精英知識分子對待娛樂圈，其實有時候會有一份隱隱約約的蔑視。

陸景行今天來，雖然受到了10倍的關注，台下也坐著不少忠實粉絲，但台下也有一些人尤其是一些男生對他是懷著幾分潛藏的敵意的。提問環節時，一個個古怪刁難的問題都出自學生之口，有些人提問的動機甚至就是凸顯自己。

如果能讓大明星啞口無言，那就顯得自己聰明機智……不過，他們顯然忽略了陸景行是演員中的段子手這一事實，每一個話題都被陸景行巧妙地化解。

李可在台下也聽得一愣一愣的，想的卻是……陸景行如果英語好一點，可能就是個天生的外交官？

外交官啊……想到這裡，李可就嘆了口氣，垂下了頭，她由於不能拍照這個重大缺陷，讓她徹底無法邁入這個她自幼憧憬的職業。

原來，人與人，差距真的這麼大啊。

「陸先生，你理想中的女朋友是什麼樣的？」一個女孩舉手提問，面帶嬌羞。場下起鬨聲轟然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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