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指向真兇
外室已亂成一團,內室里的顧婉卿自然也無法睡得安穩。
索性,她只是嗆到了水,休息一陣,身體已無大礙。
披衣起身,外室及門口已里裡外外圍了一群人,見到顧婉卿出來,她們紛紛行禮問安,「妾身等見過皇後娘娘。」
見顧婉卿出來,凌亦辰已當先一步扶住她,「你剛落了水,出來做什麼?著涼怎麼辦?」說著,將自己身上的大衣解下,搭在顧婉卿身上。
顧婉卿驚詫莫名,她總覺得,這次落水,似乎讓凌亦辰對她的態度變了許多,為何有這樣的轉變,她卻不得而知。
視線轉向羅敏敏,但見她神色一暗,匆匆低下頭去。
這個場景,委實有些熟悉。秋季圍獵時,凌亦辰也曾這般當著自己的面與羅敏敏軟語溫存,這麼快,竟換成了自己。
不再做些無謂的揣測,顧婉卿看向門外,此時守衛已將那兩個太監帶到殿前,壓跪在地。
「皇上,奴才該死,奴才該死!求皇上、皇後娘娘恕罪!」被抓了個正著,他們自然無從狡辯,只不停告饒。
尚未等凌亦辰問話,羅敏敏已迫不及待地走到兩人明前,「你們是什麼人?是誰指使你們加害皇後娘娘的?」
面對羅敏敏的質問,那兩人對視一眼,便齊齊跪伏在地,不肯回應。
如此非暴力不合作的態度,讓凌亦辰止不住地冷笑,「來人啊,給朕拖出去,找個技術好的,一刀一刀的砍,什麼時候肯說了,什麼時候再來找朕。」
凌亦辰說得漫不經心,聽在那二人耳中,卻彷彿晴天霹靂。凌遲,向來是這世間最嚴酷的刑罰,他們又怎麼可能不心驚。
匍匐在地,兩人已是涕泗滂沱,「皇上,奴才說,奴才全都說。」
氣氛一時靜默,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待這二人的指正。眾目睽睽之下,不管那人身居何位,都註定難逃此劫。
兩個太監的手緩緩抬起,終是在某一個方向雙雙定格,四周是倒吸一口冷氣的聲音,只余羅敏敏站在原地,瞠目結舌。
「你們胡說!」她瞪圓了眼睛,厲聲反駁,聲音近乎嘶啞。「你們為什麼冤枉本宮,到底是誰指使你們的?」
那兩人猛搖頭,委屈地辯解道,「惠貴妃,您不能什麼都忘了啊。」
「半個月前,就在您的蘭林殿,您說皇後娘娘擋了您的路,奪了皇上的寵愛,還害死了您的妹妹,讓我們找個機會做掉她,我們可都是親耳聽見的啊!」
所有證據,直至羅敏敏,讓她濁氣上涌,身子一陣搖晃。
她臉色慘白,此刻她定然氣得不輕,顧婉卿讓宮人為她看座,又為她斟茶一盞涼茶,待她飲盡。
整個皇宮內,所有的妃子里,最有理由傷害顧婉卿的人,的確是羅敏敏。
殺了顧婉卿,凌亦辰便可不再被掣肘,而羅敏敏也可順利成章的登上后位,何況,她們兩個家族還新生了世仇。
太容易了,也太合情合理了,以致於顧婉卿忍不住地懷疑,事實是否當真如此簡單。
目光轉向羅敏敏,但見她面色已被氣得通紅,只狠狠地盯著那兩個太監,卻不知從何處辯白。
一聲悠長的嘆息忽然響起,帶著明顯的失望,「惠貴妃,果真是你所為嗎?」
「皇后失蹤時,你日思夜想,朕還以為你們姐妹情深,所以當時的一切,都是你故意讓朕看到的假象?」
羅敏敏只是倔強的看著凌亦辰,「皇上也以為是妾身所為?」
「如果妾身說沒有,皇上可會相信?」
回應羅敏敏的,是久久的沉默,久到羅敏敏的視線從開始的期待到漸漸心涼。
她看向顧婉卿,視線里已不抱一絲希望,「想必皇後娘娘也以為是妾身所為吧?」她「呵呵」笑著,終是跪伏在地,「是妾身技不如人,才落得如此下場。罷了罷了,妾身聽憑皇上處置。」
當年有多信任,此刻便有多寒心。
原來,凌亦辰辜負的,不只一個顧婉卿。
「惠貴妃加害皇后,罪不容誅,即日起,剝奪惠貴妃的封號,貶為庶民,幽禁於蘭林殿內!」凌亦辰宣佈道。
雖被奪了封號,卻將她幽禁於蘭林殿而非冷宮,凌亦辰顯然沒有做絕。
發生了這麼大的事,連一向得寵的惠貴妃都因此被打入冷宮,整個宮廷霎時噤若寒蟬,人人自危。
這其中,自然不包括顧婉卿。
蘭林殿門口,兩個守衛看著顧婉卿手中的食盒,為難道,「皇後娘娘,皇上吩咐無皇上手諭,任何人不得進殿探望。我等只是奉旨行事,還望皇後娘娘不要為難我等。」
顧婉卿微微挑眉,正要轉身去凌亦辰那裡請旨,便見德榮從不遠處走來。
「大膽!連娘娘也敢阻攔,不要命了嗎?」他沖門口守衛道,繼而轉身,恭敬地道,「皇上口諭,宮中各處皇後娘娘皆可前往,不受限制!」
微微一笑,起身進入蘭林殿,入殿前,仍能聽見德榮的教訓聲,「你們可瞧仔細了,皇後娘娘可是皇上放在心尖兒的人,是你們能得罪的嗎?」
如此高的評價,讓顧婉卿無奈搖頭。德榮終是太高估了自己。
蘭林殿很大,因羅敏敏已被剝奪封號的關係,殿內再無伺候的宮人。德榮一直跟在顧婉卿身後,加著小心,以防她再發生任何不測。
「德榮,我落水那日,你和皇上怎麼會那麼巧出現在御花園?」顧婉卿忽然問道。
這其中實在是過於巧合。
她被裝入麻布袋投入水中,腰上還被纏了石塊,他們若不是第一時間出現,以她入水的速度,當不至於立刻被發現,她也根本沒有生還的可能。這也是為什麼她一入水,便認為自己必死無疑的原因。
而他們出現的太及時了,若不是天意,其中當有蹊蹺。
聽到顧婉卿的問話,德榮分明一愣,「皇上得知襄嬪娘娘小產的事,和奴才一道去看望襄嬪,途中經過御花園,發現了娘娘。」他回答,眼神卻不看顧婉卿。
德榮為人聰慧圓滑,只有面對顧婉卿時,他是不善於欺瞞的。
顧婉卿不欲為難他,只是道,「你了解我,我寧可接受*裸的真實,也不想接受虛偽的謊言。」
見顧婉卿看穿自己,德榮乾脆一咬牙,回答道,「就知道瞞不過娘娘,其實娘娘被抓的那一刻,那人就發現了,這才派人通知奴才,以襄嬪娘娘小產為由引皇上過去。當時情勢危機,那人本欲親自救娘娘,恰好皇上趕來,那人便留下標記,先行離開了。」
「那人?」顧婉卿的輕蹙眉宇。
德榮卻忽然跪倒在地,「奴才不欲欺瞞娘娘,卻也不願違背自己的誓言。在那人通知娘娘遇險的事時,奴才曾發誓絕不對任何人說出那人是誰,還請娘娘成全。」
德榮既不願說,顧婉卿自然不會做強人所難之事。
何況,那人也好,德榮也好,都是為她好的。
「德榮,幫我做一件事。讓人查一查那兩個太監的背景,包括他們的家人,一有消息,第一時間告知我。」
那兩個人不管是受誰指使,都註定逃脫不了死的命運,而能讓他們視死如歸的緣由,是顧婉卿好奇的。
見到羅敏敏時,她正坐在椅子上,一隻手放在桌子上撐著頭,獃獃地看向天空。那眼神正就有所期待,讓顧婉卿相信,她對凌亦辰仍就存有念想。
顧婉卿敲了敲門,便見她微微一愣,終於回過神來。
她不行禮,亦不問安,眼睛又再次看向外面的世界,好像周遭的一切都與她無關。
讓德榮候在外面,顧婉卿走到羅敏敏面前,拿起壺水想為自己倒上一杯熱茶,才發現此時的蘭林殿早已今時不同往日,連一杯清水也沒有。
無奈搖頭,終是坐到羅敏敏對面,「你如此自暴自棄,是因為你相信,皇上遲早會回心轉意,放你出來,恢復你的名分?」
羅敏敏沒有看顧婉卿,只是回答,「自入宮以來,我從未在乎過名分,這勞什子的東西,沒有了又能如何,我只在乎皇上如何看我而已。」
「既受了委屈,便想方設法找到證據,揪出真兇,你又何苦和自己賭氣?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皇上身上?」顧婉卿忍不住問。
她忽然轉過頭,一剎那,紅了眼眶。
「娘娘相信我?」她直視顧婉卿的眼睛,巴巴地看著她,期待她的回答。
顧婉卿毫不猶豫地點頭,「是,我相信你。」
淚珠忽然就像斷了線的珠子,任羅敏敏如何擦拭,就是不肯停歇。她邊哭邊笑,「我不想這麼沒出息的,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它老是往外流。」
幾乎是有些孩子氣的話,讓顧婉卿莫名心疼。
她站起身,繞到羅敏敏面前,輕輕地抱住她。「當年我因董家妾侍之事,被幽徑深宮,你左右奔忙,救我出去;我落馬養傷時,你特意出宮探望,言明真相。宮內宮外皆道你我定然明爭暗鬥,我卻深知你待我如姐,我視你為妹。」
「你我表面上雖無旁人那般親厚,可是骨子裡,我們都在彼此照顧著,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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